“你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虽然刚才已经从资料上了解过了，但是皇帝还是有些想要听李斯宪自己说，想要让李斯宪自己认识到他的所作所为究竟错在了哪里！
李斯宪低着头，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赫连冷奕父子来过的消息，所以皇帝要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正常的。
不过，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赫连家的权利太大了，现在的民众基本上已经不知道皇家，只知道赫连家了。父亲......”李斯宪的声音中充满着冷静的阴沉，皇帝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将自己手边的茶杯扔下去。
茶杯在李斯宪的面前炸裂开来，已经有些微凉的水迸溅开来，李斯宪的脚背有些湿了。
他十分淡定从容的将自己的脚缓缓收回，也不去理会那些站在脚背上的水。
“皇家沉默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中去了，父亲，您说对吗？”
侍从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这应该是李斯宪从小到大，第一次正面的顶撞自己的父亲了。
皇帝气的浑身都发抖了，但是因为身体原因，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李斯宪微微抬起头。
如果说，现在他的脸上有一个器官跟皇帝是最像的话，那必定是眼睛了，这双眼睛是纯天然的，李斯宪从小就长了一双跟皇帝一模一样的眼睛。
皇帝不止一次的从镜子中见过这双眼睛的各种神采，但是还从来都咩有见到过熟悉的眼睛中，对着自己露出满是锐利的神采。
是的，锐利，皇帝觉得这个词汇用的也不算是太恰当，毕竟现在的李斯宪，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样。
或者，应该叫做锋利。
“逆子！”
十分努力的将这两个字吐露出来，但是这两个字早就咩有了原先的威力。
“父亲，身为皇家的人，难道不应该以振兴自己的家族为毕生的奋斗目标吗？大家族们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呢？就连父亲一直推崇的赫连家，也是很支持这种奋斗目标的啊！”
李斯宪的声音不急又不缓，不轻又不重。
一个个字就像是砖块一样敲打在皇帝的心上。
“总之，不行！”
皇帝的神色中充满了哀戚，整个世界的皇室都已经三三两两的步入了末期，他想要让华国的皇室在延续上几年。
李斯宪的想法并不是咩有道理，只是他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充满了理想主义，并不是他想到的事情就能够正常的发生，他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成为他心目中的样子。
并不是的，有人说，生活，不是这样就是那样，总之，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皇帝想要把这句话送给李斯宪，但是这个时候的李斯宪，是绝对听不进去皇帝想要说的话的。
李斯宪豁然起来：“父亲，儿子恐怕要对不住你多年的教导了！”
他的眼神十分坚定，就好像是从前未谙世事的自己，皇帝想要坐起身来抓住李斯宪，但是这都是徒劳的。
李斯宪转身离开了，皇帝用尽全身的力气，都不能够站起来，反而是因为发力的位置不对，所以将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陛下！”
侍从官刚才被李斯宪的忽然爆发惊呆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帝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赶紧上前去扶皇帝，却被皇帝推了一下：“去，追他！”
皇帝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完，李斯宪却已经离开了。
侍从官赶紧将皇帝扶好放在床上，快步走了出去，李斯宪却因为跟父亲的谈话而心烦意乱，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离开皇宫了。
“没...追到？”
皇帝看到侍从官独自一人回来了，也就已经想到了李斯宪是追不回来了，侍从官不敢抬头，只能点点头，皇帝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憋闷，突然口中一甜，昏了过去。
侍从官听到皇帝的动静有些大，一抬头正好看到皇帝吐了血，他大惊失色，一边上前去伸手捂住皇帝的嘴唇，试图让那些血流的少一些，一边让人赶紧去找医生。
“急怒攻心！”
这是医生的诊断，皇宫里面的医生中，还有一些中医，中医们最终确定的是这个结论，但是在诊脉之后，他们似乎有些犹豫，彼此对视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
刚才一片兵荒马乱的时候，侍从官已经去叫了皇后，此时皇帝昏迷，皇后就是众人的主心骨，皇后察觉到了医生们的神色，抹了一把眼泪：“说吧！”
她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影响巨大，传出去的话，就是太子将皇帝气昏了过去，这种事情要是在古代的话，情节几乎能够跟谋逆相提并论了，好在现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皇权的敬畏并咩有那么高了。
所以在现代社会，顶多就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的问题。
但是这件事情还是不能传出去，太子是要继承皇位的，皇家近些年式微，老皇帝已经十分尽力的避免皇室的丑闻传出去了。
更何况，现在所谓的皇室余晖，也只是老皇帝一个人的权威在支撑着。
要是让外人知道，太子在还咩有登基的时候，就险些将老皇帝气死，太子的人品必定会受到质疑，到时候，本来就式微的皇室，怕是更多了一个被反对的理由了。
“今天的事情，一律不许传出去！”
皇后的眸光淡淡的扫过在场的众人，这些年中，外界虽然对于皇室的了解很少，但是这些服务于皇室的人，却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尤其是她的背后，是一个很大的家族。
传出去会怎么样，皇后并咩有说，现代法治社会，总不能开口闭口就用生死来威胁人，但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永远都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皇后背后的家族有能力做到这一点而不被法律所质疑。
众人纷纷低头应是，皇后又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收起来了脸上多余的悲戚，毕竟在场的人都是知情人，多余的表演就不需要了。
“陛下，怕是不太好了！”
领头的医生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说着。
“什么？”
皇后跟皇帝虽然不算是少年夫妻，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要说真没什么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皇帝一直都卧病在床，皇后的心中也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陛下的身体......”
皇后的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稳住了，这个时候，她必须稳住，要知道，皇帝毕竟还没死，而且最近的很长一段时间，皇帝都是属意李嘉懿来接班的，只是法律一直都咩有通过。
“在让王医生来看。”
这些御医们都是中医，在中医一筹莫展的时候，皇后不得不找上西医，这个医生也是一直服务于皇室的人，只不过，因为皇室中中医比较多，所以一般出诊，王医生都不会跟着一起来。
王医生来的时候，自然是带着几乎全套的检查工具，但是其实永不了那么多，只需要看一看皇帝现在的面色，就知道，医生们的诊断是对的。
“血压在降低，心率也在慢慢降低，这......”
这说明什么，皇后的心中一清二楚。
“真的没办法了吗？”
就算是皇帝总是十分的反对李斯宪的行动，但是他好歹是一国皇帝，是她的丈夫，是他儿子的父亲，是她的天，就这样离开吗？
众人纷纷摇头，他们只是医生，说到底还是普通人，只能救死扶伤，不能起死回生。
“好了，你们下去吧！”
众人纷纷离开，皇后一个人端着小板凳坐在了皇帝的身边，用小湿巾一点点的擦拭着皇帝的脸颊，一边擦拭，一边说着话：“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有这么多年了。”
“我们在一起，也大半辈子了......”
她是老贵族家的女儿出身，一辈子也都在皇宫中，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就连这种简简单单的擦脸的小事，做起来也是十分的生疏，不过就算是生疏，这个时候，也咩有人能够看到了。
“这大半辈子啊，说到底，我对你也不算是太好。”
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基本责任，人只有在快要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从前的皇后只是一国之后，并不是某个人的妻子，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履行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
“这辈子，你辛苦了！”
皇帝的眉心褶皱很深，一看就是平日里总是忧虑的人，皇后知道他在忧虑一些什么，明面上，皇室是真的什么都不管了，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皇室早就已经彻底消失了，这几十年来的富贵荣华，都是这个人在苦苦的支撑着。
他是一国的皇帝，却也是立宪制君主国家快要走向衰亡时候的奴隶。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后的眼泪滴在了皇帝的手上，皇帝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