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伤离别
看着眼前眉宇间浓浓情愁化不开的女子，夜如月恍若看到了自己。此刻她竟依稀体味到那千年独倚凭栏处的一抹情思。初见韶梦时，她所言之语夜如月大多难知其意，但她仍然去仔细揣摩，只希望能从韶梦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些许关于他的消息，能多了解他的过去。而如今她终于能理解些许，然心却痛彻入底。
两人就这般相互凝望，既不言亦不语。然而丝丝心语却在彼此的眼神中交汇。恍然一刻，夜如月竟感觉读懂了韶梦，然而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而已，接着却又如潮水般退去。夜如月知道韶梦也一定看懂了她。
看着夜如月，韶梦竟突然笑起来。银铃般笑声响起的是如此突兀。夜如月不禁一怔，接着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也不觉间漫上了脸颊。
玄阳此时也已经结束调息，冥界的灵气太过阴寒且夹杂阴邪诡异之气，这给修炼至刚至阳离火诀的玄阳造成了诸多的困难。好在冥界正逢大变，他有充裕的时间恢复自身的伤势与灵力。而古风林与韩玲因为功法属阴柔一派，也早已经结束调息，此刻正躲在一旁窃窃私语。见韶梦与夜如月一脸诡异的相互凝望，这倒让玄阳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打断二人。
然而韶梦却并没有让他久等，随着笑声的戛然而止，便说道：“既然都已经调息完毕，那便启程吧！”说完便率先御空而去，丝毫不给四人说话的机会。
玄阳等人均是一愣，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女子，前一刻还笑意盈盈，下一刻却又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远遁而去，不禁一脸疑惑地看向夜如月。
拭去面颊上残留的泪水，夜如月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点点头。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无奈也只得紧随而去。不多时他们已经感觉不对，这分明是他们之前逃离时的路，韶梦俨然是要去往森罗鬼城。
心中疑惑，夜如月不禁问道：“韶姐姐，这是······”
“怎么，还怕我害你们不成？”韶梦笑道。
夜如月自然没有这般想，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韶梦哪想到这清泠美人还会有这般姿态，心中笑意，却也不好再逗弄，“人冥两界的封印尚未被打开，想要进入人界只能借助五帝手中的秘密通道。五帝刚逢大乱，防备必不会严密。我知道一处进入人间的通道，此时动手最好不过了。但你们可要想好，这通道极不稳定，更是凶险异常，一着不慎便会葬送于时空裂缝中。”
夜如月点头称是，此刻才明白为何人间鬼物如此众多，修为高深的鬼仙甚至也不在少数，却唯独未见一名鬼王的原因。鬼王乃是鬼城的中流砥柱，鬼帝自然不会让它们冒此风险。
她急忙朝三位传音商量，其余三人均点头称是，显然是要放手一搏。他们知道四界大乱在即，必须要尽快赶回去各自的门派早作防范。如此大事自然不能逗留，至于生死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可怜玄阳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清玉珠会如此重要，却只知道尽人之托，忠人之事。
得到众人肯定的回答，韶梦并无意外，毫不犹豫的加快了速度。她修为本就高绝，加之四人还要掩饰自身的灵光，所以速度不快，只能勉强跟随。见她突然加速，众人也再顾不得其他。一时间赤阳、玄青色光华闪烁，绚烂夺目，接着速度便提升了一倍不止，韶梦这才再次出现在视野里。既不再顾忌行迹暴露，他们每个人都不再藏拙，直追韶梦而去。
然而正当他们欲全力赶路之时，前方的韶梦却突然停下来。四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急忙收敛身上的光华。待近到身旁才发现并无任何意外，眼前所见唯有一条昏黄的河水在不远处流淌。
夜如月心有疑惑，刚想开口，就听得，“我原以为四界大乱只不过是因为血月与轮回图的预兆。此刻才发现一切都已然成真，再也难以阻挡。”
听她所言，夜如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初见之下，并未觉得奇怪，唯一的奇异之处，便是不远处一团黑雾格外奇异，然在这昏暗的冥界却又算不上什么奇怪之事。再看向稍隔一丈左右正川流不息的昏黄河水，夜如月只觉得似曾相识，突然一丝明悟袭上心头，“难道这里就是······”
“不错，如月你果然是冰雪美人，不仅有冰雪之姿的曼妙，而且有冰雪般的聪颖。”
夜如月还是第一次听韶梦叫的如此亲昵，又是被如此夸耀，还颇有些不好意思。“既是通往人界的通道，为何无重兵把守？”说着夜如月抬头四望，却并无一个鬼物的影子。
“你说要带我们去的地方便是这？”听到韶梦的回答，玄阳也有些难以置信。他可记得当初进入冥界之时可是被众多鬼物围攻，可谓九死一生。而如今这必争之地却并无鬼物守护岂不是太过匪夷所思。
这一次韶梦倒并没有驳玄阳的面子，淡淡道：“此地倒并不是我原意之地，之前我也未曾发觉，显然是近来才出现。既然此地并无鬼兵把守，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夜如月突然眼神一亮，“近来才出现，难道是因为那之前的异象，嘶······”想到这夜如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可清楚地记得那雷霆灭世般的威力。
玄阳历事颇多，联想之前种种，立刻便想通了此中的关键。他不知道偌大的冥界到底又产生了几处这样的通道，但却知不久后便会有一场生灵涂炭，不由暗叹一声。想到鬼王境的高手从未降临人间，玄阳心下稍安，安慰道：“好在鬼王境的高手不会轻易冒险。”
“如今正气衰，邪气旺；阴盛而阳衰，呈盛阴逐阳之势。冥界阴气外泄人界已成定局，自冥界进入人间已成顺势，无可挽回。我猜你们正是因此才得以安然无恙地进入冥界，却不想短短数日便已阴阳颠倒。这对你们本是幸事，对四界苍生却是浩劫。”
夜如月又哪里知道这些，当时她之所以进入冥界无非是救人心切，加之走投无路。无论真假，她都会去尝试一下，又何曾考虑这些。不过她却明白了韶梦口中的意思，“韶姐姐，你说我们会安然无恙地进入人间？”
韶梦点点头，并未多言。
看到这古风林韩玲均是一喜，天意难违他们自然难阻，但有此喜讯也好似苦尽甘来。然玄阳闻言却体味到了她话中的含义。惊叫道：“那如今鬼王岂不是也能进退自如了？”
叹了一口气，韶梦幽幽道：“四界大乱已避无可避，你们好自为之吧。”
“你已经得罪了三位鬼帝，难道不跟我们一起吗？”韩玲突然说道。
“跟你们回去？哼哼······”韶梦宛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语气之中已颇有些讥讽。
韩玲语出之后便觉失言，不过却也是一片好心。夜如月亦知韶梦得罪了冥界四大势力，今后在冥界绝对会步履维艰，但进入人间亦非首选，心中忧虑不禁问道：“那万一他们打上门去，韶姐姐你该如何是好？”
“哼，我又岂会等他······”韶梦并没有说出后续之言，然语气之中的自负在场之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好了，你们抓紧时间返回人间吧，如此我对他的嘱托也算有所交代。”
见韶梦不欲多言，夜如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已经对韶梦颇为了解，知道多说已无用处，这才扭头看向玄阳。
见夜如月看来，玄阳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多谢韶姑娘。今日一别，只求再无相见之日。”
“哼，老道士你也不必跟我惺惺作态，此次救你实非我所愿，若下次遇到，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你自求多福吧！”
“彼此，彼此。”玄阳同样抱拳拱手道。他能说出日后不相见之言已是软语，见韶梦竟不识好歹，心中也有些气愤。
夜如月哪想到转眼间形势会变成这般，急忙说道：“冥界一行，多亏韶姐姐照拂，此恩如月永世难忘。若有机会，定然鼎力相报。”说完便深深施了一礼，又道：“玄阳师伯，如今时候不早，我们不如即刻启程吧？”夜如月知道玄阳初失爱徒，心绪不稳，生怕再出什么事端，这才劝道。
玄阳何尝不知这血罗刹外冷心热，虽身处冥界，但却比人间那些道貌岸然之徒不知强了多少倍。而也正因如此，总会让他回想起文轩，心绪悲戚，情绪也变得暴躁。听夜如月所言，玄阳也不再言语，脚尖一点便朝那团黑雾跃去。
见此夜如月朝着韶梦又深深施了一礼，然后也朝黑雾跃去。古风林见二人已飞掠而去，只得紧紧跟随，走到韶梦身旁时，也不禁抱拳拱手深深施礼，韩玲则紧跟着施了一礼，接着相约而去。
看着渐渐消失在黑雾中的四人，韶梦抬头远望，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你交代于我的事情我都办好了，相信我很快就会去见你了。”
四周尽是阴沉沉一般的静寂，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的言语，只有偶尔掠过的阴风稀疏的衬托着周围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