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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情酒

芸香阁传至秋意澜一代,虽谈不上更进一步,但也不至于中道败落,只是天命难违,超凡入圣之外,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如今尚存于世的,也有数十之众,大多闲云野鹤,游离在外,也有那么些饱学之士,留居于烟云竹海各处,无事,也应江萍儿的安排,来大书堂教导教导后生弟子。

崔耀文便是其中之一。

大书堂有藏书万卷,历代失传的珍本孤本,竟也大都找得见。然而,大书堂平时是不甚热闹的,只因这大书堂藏书虽多,却无一本是与儒术有关的,尽是些“之乎者也”“宫商角微”的民间读物,唯有众人口中的书呆子,才会常常光顾这里。

小玲这两年间,在柳大厨威逼利诱之下,变作一个假书呆子,被“囚”在这大书堂读书,早已觉得枯燥烦闷,生活无趣,如今忽然多了余默然这么一个同龄人作陪,倒也觉得生活添了几分颜色。

去过几次后,余默然倒是喜欢上了大书堂,有书万卷对他来说,日子也不那么漫长了。小玲在余默然的影响下,对大书堂也没了往日那般抵触。

余默然只是一味读书,时不时的分心答话,柳小玲却是耐不住性子去读的,但她也找了个办法,她叫余默然读书的时候,小声的读出声来给她听见,她只像在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般,听到动人的故事,便听的津津有味,听到“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便会当成摇篮曲,听的昏昏沉沉直至入睡。

柳大厨察觉小玲对大书堂多了几分的热情,倒也乐于见到她与余默然做伴儿读书。

流言是止不住的暗流,日子一久,余默然的事情也就传开了。大家只是远远的议论两声,似乎都在刻意的和余默然保持着距离,只有丁书宝对他似乎还保留着往日的几分热情。

——

另说,陆子风随叶之舟回到尚文别院,左明羽对其十分照护,替他上下打点,连到枫林别院领取被褥等物,也是左明羽亲往代领。

又熟悉了两日烟云竹海的环境之后,陆子风被带到芸香阁祖师祠堂,举行了正式的拜师礼,秋意澜亲临主持,江萍儿,花映红,洛万通,崔耀文等一辈人,皆来观礼,许多弟子也都前来围观。

陆子风逐个奉茶,挨个拜见,凡是长辈的,都算认识了一遍。

在典礼上,洛万通自觉膝下无望,自然是最失意的那个,当晚他与同辈师兄弟难得一聚,把酒言欢,半场借故不胜酒力,回了梧桐别院,见徒弟们的一排屋窗还都亮着,隐隐有嬉闹声,不由得驻足廊下,意味深长的看上一眼,只叹口气,失意的进了梧桐屋。

其后的日子,叶之舟每日督促陆子风习练芸香阁根基心法《圣心七窍》,并亲身传授入门儒术,耐心讲解疑难,俨然一副溺爱模样。

——

是日。

冷阳渐渐高升,微风动叶十里。

尚文别院中,叶之舟的居所:尚文轩,堂前雅院。

叶之舟闭目凝神,聚起虚白玄气,带起陆子风,端坐于低空修炼,口中低语:“……意气者,身之充也,充不美,则心不得;意气者,精气之极也,专于意,一于心;执一不变,能君万物,日月之与同光,天地之与同理……”

讲到此处,止口。

他开眼见到一只纸鹤闪着灵光飞入墙来,伸手接了住,拆开一看,是一封简信,便收进袖中,道:“今日就到此吧,为师有事,要去一趟芸香总院,你自己也要勤加习练。”

话落,缓缓放下陆子风,散去虚白玄气,欲要离去。

“是,师父。”

陆子风应一声,从玄气之上下来,立稳身形,似还有话想说:“师……师父。”

叶之舟止步,侧回身子,等他问话。

陆子风难为情道:“弟,弟子想出去走走。”

叶之舟已猜出他的心思,道:“只怕,出去走走是假,探望故人是真吧。”

陆子风低头嬉笑。

叶之舟亦是笑道:“你呀,想去就大胆的说,为师还能不让你去?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走出两步,想起陆子风不识路,又道:“要不要为师给你找个师兄带路?”

陆子风道:“不用,师傅不必担心,弟子不聋不哑,大不了,找位师兄问路就是了。”

叶之舟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飞去。

——

芸香总院,翠竹碧水一亭榭。

亭榭中石桌上有一副茶具,一碳炉,炉上烫着一酒壶。

秋意澜坐于旁,神情似有些倦怠,放下手中书,自斟一杯,一饮而尽;起身舒展腰肢,来到亭边远眺;望秋水泛泛,知北雁南归,倦怠之色渐消,咏道:“不作皱眉事,何烦古押衙。且尝桑落酒,更沦雨前茶……”

忽闻身后和道:“风锐霜初结,天寒日易斜。莫言秋色老,犹自有黄花。”

秋意澜并未意外,似乎早知叶之舟的到来,言到:“听闻,北方已是大雪封山,前日洪川也天降风雪,正应了时令啊。”

叶之舟步入亭中:“确是谷阳少有的景色。”

“坐。”秋意澜回身示意,两人相对而坐:“师弟来得正好,前几日,万通师弟派人送来的新酿,我这儿正烫好一壶,不妨先来尝尝。”说话时,已取来茶具斟酒。

叶之舟见酒开颜,乐道:“大老远就闻到这儿的酒香了,过来一瞧,果真是师兄你在,也省得我到你的住处扑个空,可得好好尝尝。”

秋意澜感慨道:“自从万通师弟负罪受罚在后厨,已不知多少岁月了,如今,他能打破旧习,给咱们弄些新酒喝,着实不易呀,来来来。”话落,举杯对饮。

叶之舟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嗯,是这个味道,是这个味道呀……师兄喝着可舒心?”

秋意澜抿一抿唇,道:“嗯,入口绵甜,清香醇厚,味道别具一格,回味悠远,不错,不错。”

叶之舟这才说道:“掌门师兄有所不知,前尘往事虽然深刻,可终究都会有看淡的一日,习惯就不同了,若不用点外力,是很难改变的,师兄能喝上这桑落酒,当真要好好感谢我了。”

“哦?”秋意澜颇有兴致:“这是为何?”

叶之舟斟起双杯,娓娓道来:“早前,我与映红师妹出门办事,夜宿地方书院,院士经东华商旅捎来一些地方美酒,请我与师妹来尝,饮下之后,久久不能忘怀,前段时间,我见丁书宝那小子要出门,知他此去是为厨房采购之事,也知他是个好酒之人,于是,问话间,说道:“你觉得最好的酒是什么?他说一醉之后,头不觉得痛,便是好酒,我说,如此固然是好,但算不得最好。他想不出来,便反问我,我只告诉他,你此次出门,到东华桑落酒坊走一趟,便知道了。”

秋意澜一笑,举起杯来,端详道:“如此看来,师弟你不但知他好酒,此去固然会买酒,还知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他此去东华桑落酒坊,喝到这回味无穷的美酒,必然如你般心心念念,想不带回来一些都难。如此看来,这最好的酒,岂非就是让人饮下之后念念不忘的酒?”

话落,饮尽杯中酒。

叶之舟亦是举杯端详,思绪渐起:“是啊,所以,我为它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叫情酒,一饮之下,如相思挂怀……”

秋意澜浅笑,起身来到亭水边远眺,道:“师弟,你知我所言并非此意。”

叶之舟不解:“哦?那是何意?”

秋意澜回身道:“你,要我明说?”

叶之舟道:“这最好的酒,岂非如此,难道师兄另有高见?”

秋意澜深意一笑,道:“自然有的。”

话落,回坐,斟下一杯酒,道:“这最好的酒,却是心心念念的酒,这桑落酒也却是回味无穷,然,原因却不全在酒,而在一个情字……师兄说的可对?”

又道:“我非但知道,你那晚在地方书院饮酒,还知你酒醉之后,对映红师妹说了些闻者脸红的话,做了些轻浮之事……”

叶之舟忽而紧张起来,脸色也红了起来,忙止住秋意澜的话,道:“这,这……是酒醉失德,酒醉失德,师兄是从何处听来的?那,那晚酒后虽有失德,可是……”

秋意澜打断道:“诶~师弟莫急,我也是偶然在和那位院士笑谈中听来的。我与院士有言,此事绝对再无旁人知晓,你可放心。呵呵……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映红师妹却是倾城之……”

叶之舟已是羞愧难当。

秋意澜适时止口,邀叶之舟同饮一杯,捋起灰白鬓发看上一眼,叹道:“我等虽是圣道中人,可岁月终究有数,你与映红师妹,眼下虽芳华未尽,然终有尽时,酒醉之言算不得数,且莫叫师妹再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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