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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彭越郦食显色

那边刘邦见计不成,甚觉郁闷。樊哙道:“量此小城,怎挡我人多势众?明日一齐上前,定可攻下。”彭越道:“彭某愿助一臂之力。”刘邦大喜。第二天,凑来三四十架竹梯,虽不坚实,却是轻便。到了午牌时分,诸军将昌邑城四面围住:樊哙、周勃在西门,彭越、申屠嘉在北门,奚涓、朱轸在东门,纪信、周灶在南门;各领一千兵。听得军中鼓声擂起,四面人马齐声呐喊,杀到城下,登梯来攻。城内早有准备,女墙靠城垛处,每隔四五寸,支起一排铁叉,通将刃口向外,挨敌近前,连戳带推。攻城兵纷纷滚落。城上又将弓箭来射,不消一刻,早伤了三四百军。

刘邦见攻打不利,纳闷至极,当夜哪里睡得着,直坐到天亮。上午,还在乱想,只见探事人来报:“曹无伤与卢绾、周苛、周昌三个,引两拨人马到来。另是魏王部将皇欣、武蒲所带的三千军。”刘邦听了,忙迎出营寨。相见已罢,请到中军帐里坐下。卢绾先告何以来,道:“是陈豨见大患已除,放下了来,教他手下侯敞、郭同替了我们。走到半路,正遇上他二位有事求主公,乃凑一道赶将了来。”皇欣、武蒲道:“魏王救赵之前,留下了我二人,好乘这段时期,秦军未在,多收些失地。哪想一月过去,只克了三四座小邑。无奈之下,只得来求沛公。望方便时,相帮则个。”刘邦道:“你我不分彼此。可惜这两天,风头不顺。”皇欣道:“沛公兵精将勇,成武、睢阳都是走马取来。何以这小小的昌邑,却遭了挫折?”刘邦道:“一言难尽!叵耐那县令窦武狡诈异常。头一天樊哙引兵轻进,误中奸计,险些着了道儿,亏得彭越相救。第二日,设下伏兵,要诱他出来厮杀,被他识破,又是无功而返。昨日合兵四门攻打,未占半点便宜,反损伤了几百人。真个锐气尽折,颜面扫地!”皇欣道:“这厮如此厉害,不妨几家将兵合了,一起攻打。”刘邦大喜,便要商议。

只见小军来报:“昌邑县令窦武,差人来投书。”刘邦道:“这厮欲弄甚么鬼?”叫带进帐来。那人走入中军帐,向刘邦呈上文书。刘邦拆开来看,见上面写道:

窦武不才,与百姓固守昌邑,只求安居,无意与谁为敌。公既与怀王有约,欲王关中,就应即刻策马西进,才可为天下先。今独羁绊于此,是谓不智。愿公幡然醒悟,释耿耿之心,撤困顿之兵,而赴大业。则公幸甚!昌邑幸甚!

刘邦看了大怒,道:“窦武老儿,妨我进兵!还敢拿书来讥笑我!”喝叫斩了来使,整军攻城。萧何一旁忙谏道:“窦武所说,亦是不差。主公当就此卖个人情给他,好言回复了,然后抽兵西进。”刘邦听了,连连点头,乃款待来使,回了文书。

第二天,皇欣、武蒲见刘邦欲西行,便来辞别。刘邦知他俩有任在身,也不勉强,将傅宽唤来,道:“刘某即要引兵西向。将军相帮已毕,今当作别矣。”傅宽听得,伏地泣道:“明公视我如腹心。傅宽虽出身卑微,自思勇武尚可,如蒙不弃,早晚鞍前马后,执鞭随镫,死也甘心!”刘邦见他意诚辞切,不觉心动,双手扶起道:“我何尝不想把你留在身边。可你毕竟是魏王手下,我岂能不说一声,便夺他所爱?”傅宽道:“魏王那里,到时我自会说。”刘邦把眼来望皇欣。皇欣道:“人各有志。他既执意要随了公去,我二人怎好阻拦。”刘邦大喜,亲送皇、武二将离去。从此以后,傅宽便一直随了刘邦,东征西战,成就大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刘邦出营去送皇欣、武蒲。彭越在私下,与申屠嘉道:“沛公豪气万丈,真当世英雄。我今势力微弱,不如随他西征,日后或得大福。”申屠嘉摇首低言道:“公从西行,至多得拜个帐前军尉。有道是,‘宁为鸡首,不做牛后’。公亦一世之雄,自能成事,何苦寄人篱下,甘为鹰犬?况众人拥戴,皆因公有成王之志,可得攀附,今要如此,定当散尽。”彭越听了猛醒,道:“你说的是。”

少顷,刘邦返回大帐,彭越上前道:“本想跟了公一道西进讨逆,怎奈部属皆不愿远离,彭越自己亦有老母需照应。思想半天,只得放弃。就此与公作别。”刘邦见彭越说要走,吃了一惊,道:“此次西去,正可共图大业,如何却要放弃?当是别有隐情?”彭越道:“实是放不下老母,别无他意。”刘邦道:“公既执意要走,刘季也不便强留。前有子房,今有彭公,皆天下奇才,却皆不能为我所用,岂非天哉?”彭越道:“公说的这人,当是城父张良?”刘邦点点头,道:“他若在我身边,西向之路,必少坎坷。”彭越道:“久闻此人大名,只未见过。明公此去,当先取何处?”刘邦道:“心绪如麻,不知怎办。”彭越道:“我有一言,不知公能听否?”刘邦道:“烦请相告。”彭越道:“此去向西,路途遥远,粮草供给,极为要紧。陈留虽然不大,钱粮却多,若能攻取,夺来城中积聚,军兵吃穿,便不用再愁。”刘邦道:“陈留有数千军驻守,要想攻拔,也非易事。”彭越笑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可取道高阳,先在那里暂歇几日,候到机会,然后下手。”刘邦未听出甚来,也就含糊答应了。彭越说罢,便起身要走。刘邦直送到辕门外,依依不舍,不忍相离。彭越道:“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日,必有相会之时。”刘邦道:“只盼此日早来。”彭越别了刘邦,自回巨野泽中去了。将来还有相会,那是后话。

却说刘邦次日点起人马,拔了营寨,望西而行。晓行夜住,无有数日,便来到了高阳城外。这高阳方圆数里的一个小邑,怎禁得攻打?还未动武,早已望风而降。刘邦叫曹参领军扎在城外,只带少许人马入了城。张榜安民,秋毫无犯。百姓见不搔扰,皆都欢喜。那边邑令,忙将府库金帛,仓廒米粮,装载了几百辆车,献到营中。刘邦记得彭越那话,吩咐樊哙、周勃两个,带了军士,去城外树起幌子,招揽兵马。一面派人往陈留,刺探情况。诸事安排了,自觉有些劳累,便由卢绾、夏侯婴护着,来驿馆歇息。

晚上吃喝已罢,刘邦正要叫夏侯婴去烧一盆热水来洗脚。只见两个女子,已抬了半桶热汤进来,倾盆里后,要给刘邦洗脚。刘邦寻思:“这驿馆内哪来的女子?”一问,才知是邑令所派。原来那邑令欲讨好刘邦,献了钱粮,犹感不足,听说刘邦平生好色,便从府内丫环养娘堆里,挑了两个最有姿色的,教来驿馆伏侍。刘邦出征两月,已多日未跟老婆在一起,正当饥渴,今见有美人送到面前,怎不欢喜?满脸带笑,受了下来。在高阳一住数日,每夜都由这两女伏侍。

此日亦无事体。到得夜晚,刘邦酒饮过了,正当洗脚,只见门军入来报说:“门外有个老者,名刺上写的是高阳郦生。他说闻主公风餐野露,千里跋涉,率兵往伐无道之秦,心极敬慕。今特来谒见,好为主公谋画天下大事。”刘邦想了一想,心里道:“必是昨日丁义举荐的这个人。”原来刘邦早年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豪杰,故起事后,每到一处,便要让手下人,去寻访当地贤才,好为自己所用。此次军到高阳。本当这小小地方,鲜有高士,昨日忽有丁义来荐,说他同乡人郦食其,年纪虽大,却极不一般。刘邦欢喜,便教丁义,明日带来相见。

当时刘邦问道:“这人如何模样?”门军回道:“长得像个道士,却穿着儒生衣服,头戴高冠。”刘邦平生最不喜欢儒生,听了甚觉失望,道:“这丁义,怎荐个读死书的给我?出去告诉他,就说本公只用贤才,从来不收儒生。”门军见说,出来谢客。

且说门外老者,实不简单。此人姓郦,名唤食其,乃陈留高阳邑人。自小最好读书,生得身长八尺,精力充沛。家境贫穷,靠在闾里当门吏,勉强生活。人虽落魄,却最喜无拘无束,平素有好酒,发作起来,县内上上下下官员,谁也不敢惹他。认得的,都称这郦食其,是个狂生。陈胜、项梁相继起事后,部下攻城略地,经过陈留的,计有十几拨。邑中有本事的,都去投靠。郦食其暗中观察,通是些拘泥苛礼,刚愎自用,而听不进大度之言的人。料定:“这帮龌龊之徒,没个能成大事!”又怕来请,索性躲藏了起来。几天前,刘邦引兵来到高阳,持军整齐,秋毫无犯。郦食其听得,暗暗称奇。正不知刘邦这人到底如何,恰巧见着了丁义。

原来那丁义,正是高阳邑人。多年在外,此回路过家门,自是要去一看。就在这段时间里,遇上了郦食其。丁义知他是个奇才,有心引荐,便将刘邦的诸般好处细数了一遍。郦食其问道:“我闻沛公谩而易人,不知是否?”丁义道:“我家主公,虽常骂人,手下却都十分敬爱他。”郦食其道:“那是为何?”丁义道:“因他多大略,能用人,非一般为首者可比。”郦食其听了,暗自欢喜,道:“这个刘季,真乃我最愿相从之人。只与他素昧平生,得有人引见才可。”丁义道:“郦公若是有意,小弟明天去说。”郦食其大喜道:“好,好!你见着沛公,就道:‘同乡有一郦生,年六十余,身高八尺,人皆称他狂生。他却说自家非狂生,乃是儒生。’”丁义摇头道:“万不可如此说。”郦食其道:“为何?”丁义道:“实不相瞒,沛公素来不喜儒生。曾好几次,他把儒生戴的冠帽,拿下当溺器使。”郦食其笑道:“老弟只管如实去说,我料沛公不会相拒。”丁义嘴里答应,向刘邦举荐时却想:“若实告是儒生,沛公定然拒见。不如隐了,让他自家去说。”便瞒了儒生两字,只说是个奇才,有意来投。刘邦爱才,听丁义说这个郦食其很是有能耐,答应了相见。次日下午,丁义赶去告诉。郦食其知了,满心欢喜,谢过丁义,即来谒见刘邦。不想一来,刘邦却不肯见了。

当时郦食其听门军说罢,勃然大怒,双手叉腰,瞋目叱道:“唗!你这小军,怎连个话都不会传?赶紧再去相告,就说我郦食其,乃高阳酒徒也,不是甚么儒生!”那门军被郦食其猛的一喊,吃了一惊,名刺也掉在了地。郦食其一边说,一边骂。那门军见他凶成这样,也不知怎么好了,拾起名刺,拔脚便奔入内,结吧吧禀刘邦道:“外面那人发怒……小的出去谢客,被他大骂……”刘邦问道:“他骂甚来?”门军道:“那老头骂我不会传话,说他不是儒生,就高阳一酒徒,教我再来告知。”刘邦听了,颇觉新奇,道:“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人?”便教召唤入来。

郦食其见召,心中得意,整了整衣冠,大步而入。入内看时,只见刘邦坐在床榻之上,两个貌美女子正为他洗脚。郦食其暗自好笑,心里道:“此人有趣。”门军引到面前,郦食其长揖不拜。刘邦令门军退下,大喝道:“因何不拜?”郦食其不答,反伸直脖子问道:“足下此番,是想帮着暴秦来打诸候,还是要领诸候打到咸阳去?”刘邦见他问得怪,细看起来。只见对面这个老者,峨冠博带,麻衣皂领,身材高大,器宇不凡,暗暗称奇,不甘示弱,故意板了脸骂道:“你这竖儒!哪个不知,诸侯争相起兵,是因百姓深受秦苦。刘某奉怀王之命,冒死西进,一心只想灭秦,怎会反帮了他来打诸侯?”郦食其道:“你既有心讨伐无道,就该将天下贤长之人皆汇聚于身侧。如此怠慢老夫,是何道理?”刘邦听得,忙叫两女子将脚试干了,站起身来请郦食其对面坐了,然后谢道:“刘季任性惯了,先生莫怪。”郦食其笑道:“足下这般通达豪爽,老夫平生,也是第一次见。”

刘邦看这郦食其,说起话来神采飞扬,猜有学识,只是不知深浅,遂先以讨教六国之事相试。只见郦食其扳几个手指,悠悠笃笃,说将开来。把刘邦听得眉飞色舞,连连抚掌叫好。有道是:

借古论今谈纵横,抛砖引玉话成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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