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林立的深巷，巷尾石墙下站着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个高的披头散发身体强壮得如一头熊，矮的身材瘦瘦的留着短发，看上去平凡无奇。
二人正仰头凝望着墙壁上的古画。
画上的群山飞雪图栩栩如生，左上角的小镇山庄血迹斑斑，右上角雪花模糊的山林边，有一座很小的土丘。
“一切都结束了！”段玉望着飞雪图，目光已变得有些湿润模糊，喃喃自语。
秦欢咧嘴笑了笑，转身低头背着手走向长街。
“别看了，你的过去到此为止。”
段玉闻声转过来，抱着双臂昂首挺胸跟上秦欢。他赤着上半身，后背脊梁的骨刺已消失不见，只露出一层凸起的肉瘤。
沿路走来，襄阳城的热闹与繁华依旧如往日一般，没多大变化。
穿过一条条人来人往的街巷，两人走入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停在了一间宅院门口。
秦欢扬手敲了敲门，片刻后，木门吱嘎一声拉开一条缝。
“你找谁？”
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站在门口，两只小手抓着门沿，仰起头小脸怒冲冲地望着秦欢。
秦欢低头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娃娃，表情一怔。
“不好意思，认错地方了。”秦欢笑容和善地说道，正打算撤身离开。
这时门内走来一个消瘦的男子，一身灰袍拴着围裙，霜白的发丝沧桑的面容，袖子挽起的手拿着一把汤勺。
“回来啦！”倚红楼的厨子灰袍，木着脸问秦欢。
至今秦欢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喜欢喝酒的厨子，随时都摆着一副死人脸。
“嗯。”秦欢点点头。
厨子抬手去拉门，女娃娃仰头瞪着厨子，小手推着门不想给秦欢开门。
厨子伸手拧着娃娃衣领提到一边，把门敞开对秦欢摆摆头，示意他进来。
秦欢跨过门槛走进院子，段玉抱着双臂板着脸跟进来。
“把门关上。”秦欢淡淡道。
“哦！”段玉放下手转身回头去把门给关上。
女娃娃背着手站在边上，踮起脚打量着秦欢和段玉，瞧着不穿衣服的段玉，她呸了一声，奶声奶气地骂道：“你羞不羞，这么大人衣服都不穿。”
段玉伸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嘿嘿地傻笑了一声。
两人随着厨子走进客厅，桌子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厨子去了一趟厨房端来两副碗筷放下。
秦欢示意段玉坐，两人坐在厨子对面。
沉默中无人开口说话，都只顾着吃饭，段玉就像饿死鬼一样，大口大口地吃着，还不停吧唧嘴。
秦欢皱了皱眉头，屈指敲了敲桌子横了他一眼，“体面点，真把自己当野兽了。”
段玉愣了愣，蒲扇大的手端着饭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嘀咕道：“好吃，我都快忘了饭菜的味道了。”
“喜欢就多吃点。”厨子脸色木然地说道，他也不问秦欢去哪儿了，做了些什么。
女娃娃捧着个红苹果坐在屋檐下，晃着小短腿，哼着秦欢听不懂的歌谣。
“凝香呢？”秦欢表情随意地问道。
厨子也很随意地回答道：“出远门了，过段时间回来。”
“有留下什么话么？”秦欢再次问道，盛了一碗汤喝着。
厨子倒了杯酒灌下，醉醺醺的眼睛看向秦欢，说道：“让你想办法混入郭府，杀了沈玉楼，夺走割鹿刀。”
秦欢碗端到嘴边又放下来，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给我几天时间，我需要休息。”
“几天？”厨子接话道。
“两天。”秦欢说完起身离开饭桌，走出客厅。
段玉正打算也跟着离开，秦欢停在门口说道：“安排他住下。”
“我不养闲人。”厨子瞥了眼段玉。
段玉突地感觉后背一寒，还以为出现了幻觉，不禁反手挠了挠背脊。
“他可以帮我。”秦欢淡淡说道。
“成交。”厨子爽快地说道。
……
站在院中出了会儿神，秦欢返身朝院落右边的一排客房走去，找了间空房走进去关上门，来到床榻上脱了鞋子盘腿坐下。
伸出左手，三颗朱果出现在秦欢手心，指头大的鲜红果实，里面流淌的果汁宛若岩浆湖里那些赤红的岩浆。
同时服下三颗朱果，秦欢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飞刀图和九幅一阳心法图。
朱果在他体内融化开来，一丝丝炙热的气流开始从胸膛往全身蔓延。
他的脸渐渐发红，皮肉下的经络似在燃烧一般，只把他皮肤烧得通红，全身血液变得躁动不安。
秦欢紧守心神，不断运转驭刀经的心法，连同一阳心法也一起运转，否则无法压制住气血的躁动。
一阳心法的气血调息遍布全身，驭刀经只注重双手和双眼，前者虽然能强化全身血肉，但幅度没有后者那么强大。
从某种层面而言，一阳心法更像是一种养生的功法，而驭刀经则使得秦欢的手变得更灵活，手臂的力量更强，眼力也更加敏锐。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秦欢全身飘出一丝丝黑气，体内十二正经中的内劲也在增多，从两条变成了四条，借助朱果带来的强大生机，秦欢的运功速度成倍提升。
修炼武学心法会损耗血气，而朱果正好可以提供能量，迅速补充身体机能的消耗，还能大幅度改善服用者的体质。
炼体阶段，体内最多只能容纳十二条内劲，秦欢经脉中的内劲在朱果的作用下，正不断增加，短短几个时辰，已填满了十二条经脉。
这种时候只要把内劲全都融为一体，便能形成一股十分强大的气，秦欢也就能因此而迈入聚气阶段。
因为没有引导内气的武学心法，秦欢只能继续运转驭刀经和一阳心法。
这种调息血气锤炼体质的心法，和小周天运转内气的心法不能通用，所以秦欢只能继续增强内劲。
渐渐地，朱果的药效开始完全发挥作用，秦欢体内多出来的劲气自行往他四肢血肉中融入，增强他四肢的力量。
沉浸在修行中，秦欢也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九幅一阳心法图居然合而为一。
又过了数个时辰，唯一的一副一阳心法图也消失不见了，被驭刀经的飞刀图给吞噬掉。
便在这一瞬，秦欢猛地一个激灵，脑海中涌入一种全新的炼体心法，驭刀经和一阳心法融合而成。
图画上盘坐的人形虚影，经络间一股股内劲行功图，游走的内劲宛若一把一把的飞刀，穿梭在十二条经脉中。
秦欢心绪仍保持平静，此前已见识过飞刀图吞噬残缺的一阳剑诀，而使他领悟了一招灌注全身内劲的百步飞剑，这一招此时此景自行在秦欢脑海中，演化成了飞刀。
晨色未清，木屋中盘坐的秦欢慢慢睁开了双眼，呼出一口浊气。
下床站在地上，此时的秦欢看上去个子高了几分，身材也变得强壮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瘦弱。
活动一番筋骨，秦欢走出木屋来到院子里，在古井边打水洗干净了脸上头上的汗液。
天边朝阳正缓缓升起，整个襄阳城笼罩在一片金色霞光中。
小院中，身穿宽松短袍的段玉坐在屋檐下，剪了一头寸发，身后背着一把巨剑。
秦欢擦了擦了，把布帕晾在一旁架子上，走过来瞅了他一眼。
“咋弄的？”秦欢笑了笑指着他的发型。
段玉叹了叹气，不想再提剪发的事儿，紧紧抿着一张大嘴，抱着双臂。
女娃娃坐在他旁边，笑嘻嘻地指着段玉的寸发，对秦欢说道：“你看，是不是很清爽啊！”
“你干的？”秦欢惊讶地问她。
“嗯嗯！”女娃娃忙不迭地点头。
秦欢呵呵一笑，正打算问厨子去哪儿了，段玉开口说道：“出去买菜了，让你出关后想办法混入郭府，郭府家主三日后七十大寿，这两天在南街口派人摆了场子，花钱请打杂的小厮。”
七十大寿？
秦欢愣了愣神，这时那女娃娃嚷嚷道：“郭家世代家主执掌江南武林的盟主令，可不得了吔，这次江南一带的名流侠士都会来庆贺郭老太爷大寿，可热闹了。”
秦欢转身去了趟厨房，在蒸笼里找了点馒头腌菜填饱肚子，出来时女娃娃背着小手拦住秦欢，扮可爱笑眯眯地望着秦欢。
“干什么？”秦欢板着脸吓唬道。
“带我去瞧瞧吧！”女娃娃拉着秦欢的衣角央求道。
“不行。”秦欢推开她大步朝院门走去，段玉已在门外等候。
女娃娃急忙跑着追过来，秦欢脚尖一点地面，身影一晃出现在门口，反手嘭地一声关上门，顺带着把门锁挂上。
女娃娃怔在门内，刚刚她几乎没看清秦欢是怎么消失的，她愣愣地摇了摇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关在了院子里。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