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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飞流直下的转折

面对电话那头周强农传来的哀泣声,张睿明也是心烦意乱,这时旁边的妻子唐诗翻了个身,叹了口气,他赶紧安慰对面的周强农道:“好了,周大哥,你先不要急,明天我们见面再说,好了,先这样吧……”

“哎,哎,可是……”

张睿明敷衍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他俯下身去搂了一下妻子肩膀,唐诗一把挣开他的手臂,语气中不无抱怨道:“你现在也有点太过分了吧,这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张睿明只能连连向妻子抱歉,他一边说,一边轻轻躺下,脑海里却依旧被周强农刚刚的话语所占据,想的还是泉建反诉周家的事,按道理来说,这完全不合情理啊,这周强农诉泉建的侵权请求,是单方面的侵权责任法请求,这根本不存在反诉的空间啊,可为什么泉建会从这方面入手?

这太奇怪了,张睿明原先的预想是泉建会在得知周强农准备从税务角度进攻后,舒熠辉为代表的泉建高层会恼羞成怒,采取像袭击自己那样的过激的、非法行动,而到时铁证如山,那就能找到不错的信息爆点提供给“栀子医生”,而如果泉建的反应并不是被激怒,那也能以税务问题来威胁泉建一番,逼其重新在合理的范围里进行调解,可是没想到的是,泉建居然选择了“反诉”这条路?他们难道想光明正大的在法庭上一决胜负?

张睿明是越想越头疼,他睡也睡不着了,干脆披衣起身,踮起脚尖,放低脚步,像猫一般的悄悄溜出房间,准备到书房里去翻翻资料,看看泉建这边那豪华的法务团队和外包律师们到底出了个什么主意,有哪些进攻点。

他动作已经放的很轻,可还是不小心惊扰了妻子,唐诗在黑暗里猛然坐起身,眼神幽幽的望着张睿明,叹了口气道:“唉,你还是没放弃,对吗?”

张睿明先前已经答应了妻子会从泉建这些个破事里抽身,可事到临头,在周强农跳楼事件发生后,他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位父亲的人生就这样被毁掉。于是他又重新站了回来,试图继续与泉建拼搏,可是,家人此时就在身后,他却难以回头。

“你说什么呢?不是的呐,明天要报一个材料,我早点起床看看好些,反正睡不着……”

张睿明已经把语气放的很缓了,也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想试着掩盖过去,可唐诗只是冷冷的回道:“我已经听到你电话里的声音了,没必要骗我,再说,你们院里姓周的有几个?你会叫谁周大哥?”

张睿明见自己的这点小小掩饰都被拆穿,脸上满是不好意思的神情:“老婆,这个我也是没办法,只是替周强农出点意见而已,不碍事的……”

听完张睿明的辩解,唐诗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趟回去继续睡,仍在坐在床上,低着头,一头乱发下面是冷漠的面孔。两人就这样僵持在这里,张睿明是想走却又不能走,呐呐的望着眼前情绪濒临失控的妻子,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这短暂的对峙也只有几秒,但在张睿明的感官中却像捱过了几个小时,唐诗终于在试着忍耐过后说道:“算了,你把东西搬下去吧,我们分房睡。”

张睿明这下就慌了,两人才合好没两个月呢,这唐诗突然的发难,这明显又是要开始冷战的预兆啊,他吞了一口唾沫,赶紧解释道:“老婆……你别生气,真就是替他们提点建议,不影响的……”

“张睿明,你还在把我当傻子是不是!?你是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你一办案子了那就和疯了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恨不得把你的那些当事人全请回来当老爷一样供起来,我和女儿这些人,你有关心过吗!?你有考虑过你的家人吗!?”

“我……”

回到这日复一日,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争吵议题上来后,张睿明却顿时语塞。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平衡家庭与检察官这份事业之间的关系。过去那一次次失败的尝试让他此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怔怔的站在远处,忍受着妻子的愤怒。

骂了半响后,唐诗也累了,她叹口气道:“算了……不想说了,不然等下把女儿都吵醒了,你把东西搬出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随你吧……”

唐诗说完,便转过身去,径自躺下了,只留张睿明站在原地,望着妻子的背影,呆了几秒钟后,他却没选择返身去安慰唐诗,只是一个人落寞的推门出去,再轻轻的将房门合上。

…………

周强农比张睿明想的还要心急,他一大早就给张睿明连发了几条短信,估计这周强农也是没什么文化,发的短信语序都不太通,但其中意思却很明显,那份焦急简直要溢出屏幕了。张睿明回信让他先冷静一下,可他一到市检大门口,就看见这位父亲已经蹲在法警值班室门前,准备来堵自己了。

“张检,你看这该怎么办啊……我这是一晚上没睡着了……”一见张睿明过来了,周强农赶紧搓着手站起身来,一张老脸上满是抑郁。

“张部长,他说是来找你的……”

值班法警明显还对这前不久才从行政大楼上“救”下来的周强农抱有敌意,语气间带着几分不悦。

“好,我知道了”

张睿明只是对法警点了点头,他望了周强农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领着一脸烦闷的周强农往里面走,他走在前面,周强农走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市检后院走,领路的张睿明一脸阴沉的脸都像是青的,而他身后的周强农,心里急躁的要命,嘴上却又不敢抱怨,都憋的通红了。

两人走到一处树阴下,张睿明猛然就是一回头,眼神定定的望着周强农道:“老周,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还没和我说的情况?”

周强农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张睿明还在和他摆着脸问这个,他气不打一处来,没在憋住情绪,对着张睿明就反问道:“张检,你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因为你的鬼主意,我现在都被人反诉了!你还在问我有什么没和你说的?我还能有什么没和你说?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这次你要为这件事负责,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啊!”

张睿明听到是又好气又好笑,在遇到问题前,这周大哥是一口一个“张检”,就差没把自己给供起来了,而一遇到问题,周强农先前那副谄媚的嘴脸就立马消失不见,现在居然口口声声的要自己负责!?

按耐心底*火气,张睿明眼皮上翻的望着周强农,语气更加严肃:“你说你被反诉了,法院那边的文书呢?到底是什么缘由反诉的?没理由啊!如果你没有隐瞒什么的话,泉建集团拿什么反诉你呢?你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过激的行为?”

张睿明的质疑声却只是换来周强农更为激烈的举动,他上前一把抓住张睿明衣领,庄稼把式的力气可不是没时间锻炼,许久没机会动手的检察官所能比拟的,张睿明一下就被他所提起,幸亏两人此时所站的地方是市检检务大楼的后面花园旁,往来的人本就稀少,此时倒也没人注意到此时的冲突。

张睿明心下猛的一懵,他没想到周强农居然敢对自己动手,他被提起离地后才反应过来,当下就是一扭那双铁箍一般卡住自己脖子的手,挣脱出来,然后厉声喝道:“老周!你搞清楚!我是帮你的人!你敢对我动手,信不信又送你去拘留!”

周强农眼睛泛红,毫不退缩道:“你帮我?!就是你出的馊主意害的我现在居然要被告了,到时万一要我赔钱的话,我告诉你,我就找定你了!”

面对这近乎无赖般的言语,张睿明是怒极反笑,但在这种情形下,他还是没有忘记此时这团乱麻般的问题,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他强按心头火气道。

“我不想和你争这些,我就问你,法院那边是怎么和你说的?到底泉建是拿什么起诉你的?”

见张睿明依然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周强农脸上闪过一瞬的愣神,但他很快就答道:“我……怎么搞得清楚那些东西,反正肯定是因为你那破主意,还要我去挑衅对方,我都做好准备了,万一挨顿拳脚,能换我女儿一个公道也就罢了……这下好了啦,人家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人家不来阴的,直接法庭上来告我了,你要我怎么办!?”

周强农试着用脸上的愤怒掩盖心里的心虚,张睿明没怎么接话,只是定定的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要看法院的那份文书,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相信对方真有什么无凭无据的理由可以来起诉你,我要知道实情。”

气氛更加凝固了,两人之间已经彻底僵住,

周强农死死的瞪着张睿明,他过了半响,气急后本想再出手教训一下眼前这害的他人去财也要空的检察官,但张睿明此时神威凛凛,正气凌然,一下令周强农想起不久前才被这市检丢进拘留所的经历,于是,他重重的唾了一口唾沫,头也不回的转身冲出了市检大门。

…………

张睿明站在这初冬的暖阳中,天气如此美好,他心里却是一阵泛寒,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周强农居然连被泉建反诉的缘由都不肯告诉自己,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他回到办公室,马上便拜托在中院的师姐陆有亮去打听一下情况,很快消息传来,他知道了周强农会如此反常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令他无比震惊。

泉建集团反诉周强农并不是没有理由,也不是没有证据的,根据陆有亮那边传来的说法,其实小周阳在世的时候,周强农带着她去过几次泉建集团的宣传大会,同时登台讲诉自己的经历以做宣传。而这些宣传活动,泉建那方坚称是有报酬的,是与周强农这边有所协议的,当时的价格就已经是几千一次的登台了,还附赠几剂免费药方,而从哪种角度来说,泉建都有证据指证,周强农所诉其侵权的事实不成立,双方之间是一种商业行为!

而且,现在泉建不只是反诉其与小周阳父亲之间存在着商业合同关系,同时,泉建还反诉小周阳父亲到处捏造事实,损害泉建集团的名誉,所以,津港泉建自然科学发展公司将以周强农为被告,针对其虚构事实、侵犯名誉权的行为进行反诉!

这些兔起鹘变,令张睿明一下呆坐在那里,连电话那头陆有亮的声音都听的不仔细了。

“师弟?师弟?听到没?”

陆有亮的清亮嗓音让张睿明回过神来,他马上应答道:“哦,哦……嗯,原来是这个情况啊,我刚刚还一直在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关系清晰的案子居然会出现反诉的情形,我还以为是弄错了,原来是这个情况啊……”

张睿明语气尽可能的去放平静了,他差点对陆有亮脱口而出,顺势骂周强农对他隐瞒关键信息,误导战略。可他在话即将出口的瞬间反应过来,对面毕竟是一名法官,在她的那个圈子里,说不定就认识审判小周阳这个案子的主审官,自己无心的一句话,要是给主审官一个周强农真是在隐藏关键情节的印象那就不好了,虽然这个案子现在看来是回天乏术,但自己总不能自暴自弃,干这河还没过就拆桥的事来。

“而且啊,我还听说,这个案子里,原告的律师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反诉情况的回应也很奇怪,那律师居然径自就答应下来,连对反诉的准备时间也不提出要求,开庭就依原先的时间来走,这整个感觉都……怪怪的,对了,睿明啊,这案子与你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面对陆有亮善意的询问,张睿明却只能尴尬的答道:“没什么……就是一个远房亲戚,托我问下情况,他和这个有点关联,也是泉建的受害者之一吧……”

张睿明随口扯了个谎,不想将陆有亮牵扯太深。

“哦……这样啊。”听语气来看,陆有亮并没有怎么起疑,她还是站在替这师弟担心的角度上提醒道:“总之,我多说两句吧,我从中院的角度来看,这个案子虽然案值很少,但是牵扯的势力那可不一般啊,这泉建你也应该知道吧?啧啧啧……真是非同小可,我扫了一眼他们的律师团,大正、庆生、法正几大律师所基本都有高手在后面出谋划策,这泉建真是大手笔,根本不在乎诉讼请求那点小钱。我看啊,这是我们津港市发起的对泉建的第一宗民事侵权诉讼,人家这是要打出威风,打出榜样来,要弄死这原告人,好让津港这十多万泉建会员长个教训,不敢再对这公司提起诉讼……”

“嗯……嗯。”

张睿明虚虚应答着,陆有亮说的这些,他早就一清二楚,可此时听来,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总之,我劝你一句,你那个亲戚,如果打算对泉建提起诉讼的话……我建议还是算了,这个案子就是一个例子,难啊……对方是最强阵容,你怎么打,又能拿回多少钱,好自为之吧。”

张睿明和陆有亮不算太熟,两人虽是西大校友,但张睿明也只是调到津港后才在一次难得的校友会上碰到,而且陆有亮是中院老资历,极其爱惜羽毛,两人平素接触不多,也没什么案子上有碰面,张睿明与她最近的一次接触还是在两年前的津港四中毒跑道案上,当时陆有亮是主审法官,整个案子下来,完全不偏不倚,根本没有一点因为师兄妹情谊而留情,张睿明这次会想到联系她,倒也是没有办法之下的无奈之举,毕竟小周阳的这个案子也牵涉到他接下来对泉建公益诉讼的布局,在这种情形下,他冒险拨通了陆有亮的电话。

没想到这位师姐知道是这样一个不违纪的事由后,居然挺热心的,将这些不敏感的情况和张睿明透露下,可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点热心,根本无法让张睿明感到一丝暖意,只听见这位师弟在感谢后,礼节性的约了一下下次一起吃个饭,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这头张睿明挂完电话,便懊恼的一拳击在木桌上,震得那枚收藏在盒子里的软鸡蛋都是一晃一晃的,差点掉落出来。张睿明眼睛一横,心里把周强农给痛骂了几遍,可他转念想了许久,还是没有解决办法,只能按耐心绪,拨通周强农的号码来。

他知道现在案子已经滑向最危险的境地,基本上是不可能胜诉了,可他还是不愿放弃这最后一点希望,想劝周强农驳回汤佐的决定,不要着急开庭,多拖延一点时间准备也好,可他电话拨通后,在十几秒的忙音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张睿明再拨过去时,那边已经是拒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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