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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思虑

卡里索斯心里清楚,诺尔古绝非不明事理的人,所谓的不能接受新鲜事物,也只是对个别状况而言,事实上,在这莽莽神佑,诺尔古才是最能够接受新鲜事物的人,要不然,他就不会容忍像他这样的诸多怪物了。

诺尔古之所以要教训自己,无非是想要自己认清楚事情的利害,并保证肩负起监管的责任,这个东西,如果让它放任自流,情况就会失去控制,而作为领袖,失去对事情的控制能力,也就等同于失去了支配的权力,这是现实问题,也是当权者必须考虑的问题,而卡里索斯所要做的,则是必须在这种情况下,给王子殿下明确的答复和保证才行,不然,无论这个东西有多好,诺尔古都会坚决予以制止,这就是政治家与科学家的不同,而卡里索斯做出了这样的保证,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对此产生的后果及影响负责,而且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都无权回避。

卡里索斯对于自己爱好的事情是个勇于负责的人,所以他对诺尔古的承诺也因而异常爽快,而得到答复的诺尔古,则更加爽快的起身就走。

卡里索斯追出门来问诺尔古道:“殿下要去哪里?”。

诺尔古闻言,挪揄的微笑着回答道:“你不是要撵我走吗,我这就成全你呀”。

卡里索斯闻言尴尬的笑着道:“嘿嘿……呵呵,开玩笑嘛,您老别当真呀!”。

诺尔古恢复了严肃,摇头说道:“走是一定要走的,因为我的一位导师,今天将会去做一件大事,可据我所知,他仍有心结未能释怀,所以我必须去看看”。

“啊,我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不过极地可是不允许送行的”。克里索斯提醒着说道。

“不是送行,是迎接”。诺尔古一边将行囊绑牢,一边回答道。

“这么有信心,依我看,这件事情即便没有登天那么困难,想必也差不了多少了,不过您老似乎并不担心呀”。卡里索斯颇为疑惑的问道。

“呵呵……,这件事情确实是千难万险,但我相信,我阿尔布莱特和极地要是还有能够完成这一壮举的人,那就一定是他”。诺尔古腾空而起,笑着回答了卡里索斯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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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极密之处,宽阔的林道尽头,那个数百米高的巨人头颅,仍然对着苍天后土抒发着他无言的渴望,而天地则依旧回以寂静与漠然。

它孤独的太久了,以至于它的荣光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显得斑驳,不过今天,这个已经寂寞了千年的极地圣地,这个无数勇者顶礼膜拜的“斗神之路”,终于又迎来了一位访客。

在极地,没有人会怀疑古德里安族长的勇气,可正是这位勇气过人的老族长,站在斗神之路的门户前已经整整一个上午了,可他似乎仍然没有下定决心。

“你不该来”。古德里安族长没有回头,仿佛对着空气说话一般。

“学生不是来送老师,而是来接老师的”。诺尔古一边回答,一边缓步走到老族长的身后。

“呵呵……”,老族长闻言睁开了一只眯着的双眼,淡然笑着道:“你似乎比我自己还要乐观?”。

诺尔古没有直接回答古德里安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斗神之路刚刚开始的时候,进行试炼的人虽然也要经历磨难,但远没有近几千年这样的艰难,据说,试炼而死的勇士们,身体虽然已经消亡,但那种争天斗地意志却从没磨灭,使得这个本来就凶险无比的试炼之地变得越发险恶了,棕熊族人世代守卫此处,至今还时常听见里面仍然有人叫战不休,或是指天骂地,或是气壮山河,可见虽然历经万年,这些勇士的勇猛志气却从没有一刻停歇!”。

古德里安族长没有言语,并且再次闭上了眼睛,诺尔古则继续说道:“我曾为猛犸族重装步兵设计了“鬼王锯齿狂杀刀”,上面镌刻历代猛犸鬼王的头像,因为根据传说,猛犸族的神力勇士,生为盖世豪杰,死也必为鬼雄,其族人只要信心坚定,凡镌刻他的形象,念诵他名号的人,便会得到他的神力加持,只是狂杀刀一旦发挥了威力,持有者的心中便会……。

“哈哈哈……”,古德里安族长听到这里,霍然睁开了双眼,并且一反常态的纵声狂笑,直到良久之后,才头也不回的说道:“时候不早了,想必我的先辈们也等的焦急了吧!”。

诺尔古闻言,对着老族长的背影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学生已经迎接了老师,先告退了!”。

古德里安族长也不回话,只是向后摆了摆手,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巨人幽深的巨口。

诺尔古等到老族长在视线中消逝,也微笑着转身离去。

如果说诺尔古在此前还有些担心的话,那他现在是真的放心了,而且放的坦然,放的毫无顾虑。

在诺尔古十岁的时候,曾在海边与古德里安族长有过一段对话,在言谈中,老族长自己坦言,智慧的传承,既是恩赐,也是惩罚,这让他思考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对武道缺乏了专一与勇猛精进的坚固信念。

这是聪明人的烦恼,因为聪明人总是想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而越是完美的结局,就需要人们付出越大的心力,这是绝对偷不得懒的,但无可否认,有些事情纵然耗尽全力,其结果也不见得就让人满意,而需要古德里安族长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他的责任也太大了,以至于这位坚强的老族长时常在深夜无法入眠,眼睁睁的看着月亮西沉,看着朝阳渐起。

古德里安很羡慕他的先辈们,虽然历经战乱,但却不需要担负像他这样的重任,他们或是好族长,为了族人的福祉鞠躬尽瘁,或是好战士,为了维护亲族血战沙场而义无反顾,可他不行,因为他生在了一个特殊的时代,一个大预言中决定生存和毁灭的时代!所以他仍然是古德里安,仍然要担负起宿命所赋予的责任,也正是因此,他一次又一次丧失了继续攀登武道巅峰的机会。

武技修炼的过程,如同胚石成玉,起始之难,难在剥落平凡的痛苦穿凿,中途之难,难在器制成型的刀斧镌刻,登高之难,难在不厌其精的反复琢磨,其间贯穿以灵光闪现的天赋领悟,最终才会器成绝代,光耀千秋!。

这些名器,各有风姿,绝不相同,但却同样光彩四射,睥睨凡俗,以价值论,仁者见仁,以精美论,智者见智,正是因为如此,每一位神魔大剑师所需要的机缘也绝不相同,而古德里安族长高超的智慧,却恰恰成为了他登峰造极的障碍,使得这位名医,对于自己的痼疾竟然无从下手,心结也因而抑郁难解,而诺尔古的话,则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对他做了客观的提示。

诺尔古的提示并非直言其事,如果真的这样,他就等于害了古德里安族长,正如禅宗所说,“言语道断”一说便错,有些事情说穿了也不过如此而已,但要想让人真正理解,不是自己的感悟是绝对做不到的,确实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提示可以,其精髓本意却是说不得的。

鬼王锯齿狂杀刀以“合扇刀”为原型,刀身等宽,弧度极大,而且背有锯齿,前有弧刃,上面镌刻猛犸鬼王头像,使得它全身都充满致人死地的锋芒。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设计,一是因为猛犸族人的体型高大,与敌对战,大多要俯身以对,虽然有如泰山压顶,威力绝伦,但也因而丧失了极大的施展空间,而这种遍布锋寒的兵器,其独特的形体构造,则可以最大程度弥补这种不足,任何角度与方位都可以轻松到达。

第二,是因为猛犸这一古老的种族,对神灵有着坚不可摧的信仰,而信仰之力,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之一,猛犸勇士持此刀上阵杀敌,便会得到神力鬼王的加持,使战士勇猛无比。

最值得一提的是,凡持此刀得到加持的勇士,心中便会充满狂念,原本因信仰而产生的神力,反倒会摆脱信仰的约束,使武者具有斩神杀魔之心,此时的勇士,理智虽在,但心中却唯有战斗,这与乌兰科尔的狂魔斧原理如出一辙。

诺尔古以此提醒古德里安,并不是因为老族长缺少狂念与信仰,也绝不是为老族长灌输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片面观念,因为有了这个观念,就等于在原有的疑惑之外,又平添了另一个执着妄想,不但不会解决原有问题,还会更增烦恼,古德里安族长所缺乏的,是无法抛弃原有信仰,并塑造出属于自己的信仰这种勇气,并最终做到信仰虔诚而不执着,当舍则舍,当来则来,从而任运自在,再不受诸般羁绊,而从现实的情况来看,老族长已经将挡在身前的窗纸捅破了。

事情至此,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事实上,此时的古德里安族长,闯不闯斗神之路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道”,这才是真正的斗神之路。

古德里安族长是潇洒的接受历练,诺尔古是欣慰的离开,可当他再次踏上美法拉瑞时,他的心情却再次沉重了起来。

美法拉瑞的鲜花依然妩媚,金树仍旧灿烂,那栋简朴的木屋,也孤单的等待着主人再次回归,可诺尔古的眉头却依旧深锁着。

最近得到的信息,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需要一个安静的所在,整理一下纷乱的思路,所以他再次来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希望在静默的沉淀中恢复思想的澄清。

艾伯特是个真正的智者,即便是同一个问题,他的预见往往看得更远,可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明白诺尔古为什么在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后,却放过了最该杀的玛斯卡尔,从而将仇恨无限期的延续了下去,但他知道,诺尔古并不是个缺乏决断和智慧的庸碌之辈,所以他放弃了铲除后患最直接的办法,继而采取了迂回策略,召集帝国顶级武士,千里追杀玛斯卡尔,最终将其驱逐出国境。

这种做法,看起来似乎是纵虎归山,但诺尔古明白,在领袖们眼里,国家利益永远凌驾于一切之上,一个玛斯卡尔根本不足以撼动国家利益,在大多情况下,他不但不会得到重用,相反,还会封锁消息,以免影响与阿尔布莱特的关系,即便他们明知道阿尔布莱特收容接应了他们的叛徒,他们也仍然会这么做,事实上,阿尔布莱特作为潜在对手,做这种事情并不让人感到惊讶,要是不做这种事情反倒值得奇怪了,当然,诺尔古绝不会自大的认为这是因为惧怕阿尔布莱特的强大,而是从大局出发的现实考量,据此,诺尔古甚至能够预见玛斯卡尔在圣奥尔德将会得到何种待遇。

诺尔古并不知道圣奥尔德君臣关于神魔大预言的探讨和疑惑,可诺尔古却知道他人所不知道事情。

据极地神殿的相关记载,在久远的年代,人类联军与极地种族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战斗,并最终引发神怒,史无前例的雪崩,埋葬了近百万杀戮神仆的人类大军,但却无从改变即成的事实。

雪獒族与狂战士是担负神圣使命的民族,他们共同掌管着神魔大预言的上卷,在那场差点让他们灭族的战斗中,他们的使命在屈辱中完结了,这种屈辱,最终导致了那场惊天地而泣鬼神的血雷灭杀之战,也造就了一个数千年从不间断的奇特景观,但最终的结果,他们仍然没有挽回什么,还是失去了那份不惜抛身舍命而守护的密卷!。

据说,这份密卷被逃生的人类士兵所得,里面记录了先贤古圣对以后万年的大事预测,这些人既是人类的罪人,又身怀极地至宝,所以他们不敢回国,也不敢与极地比邻而居,最终选择了在大海上漂泊,并依据神魔大预言的指引,在历经了无数奋斗之后,成为了中原的鼎盛帝国,而这便是圣奥尔德帝国的由来。

人们据此猜测,神魔大预言的下卷里面,将会有另一个一万年间的大事预测,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极地神殿中的神魔大预言下卷,在封印魔族的战斗中流失了部分内容,但从仅存的内容来看,只有一部分对上卷的总结,然后便是无数不能辨认的文字,即便以诺尔古的博学与才具,也在毫无线索可查的情况下茫然无绪,只可以粗略的断定,这是两种上古文字共同书写而成。

根据极地巨人与猛犸族内的文献记载,这部密卷并不止是一个预测后世的书籍,同时,它还是一个威力强大的史诗武器,据说,它是上古圣贤为了挽救万年后出现的灭世浩劫共同铸炼而成,具有斩神杀魔的无上力量!。

……。诺尔古仍在沉思着,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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