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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谓行多露

校园的生活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宿舍里的老大粟凡就惹了一个大麻烦。

一天中午午饭后,大家正要准备午休时,几个来意不善的家伙闯进了宿舍,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低声吼了一句:“谁是粟凡?”

粟凡正在上铺上看一本杂志,怯生生地答道:“我是,你们找我啥事?”

那个汉子先是一脚把大门踹关上,然后把右手伸进裤袋,掏出一把弹簧刀来,啪的一声弹开了刀刃。他晃了一下刀具,指了指窗口书桌边的几个人,眼冒凶光,低沉地威胁到:“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坐着别乱动,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一个矮胖子二话不说,直接踩上栏杆,就把粟凡拽了下来,揪着粟凡的衣服领子,问了一声“上星期在澡堂闹事的是你不?”

粟凡恐惧地点点头“是我,我错了。”

几个家伙不再言语,一哄而上,把粟凡摁在下铺上一顿暴揍。

粟凡不敢还手,只好抱着脑袋,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嚎叫。

两三分钟后几个人松开了粟凡。那个汉子把弹簧刀收了起来,临走时瞥见了地上的开水壶,弯下腰来拎起了一个,举起来使劲摔到了粟凡腿上,里面的玻璃和开水飞溅了出来,洒满了粟凡的身上和铺位上。

他们开门后迅速撤退了,整个过程也就发生了三分钟左右,却让宿舍里几个人目瞪口呆。

那把刀一亮出来,徐亦达和余跃、洪永国就不敢动弹了,眼睁睁地看着粟凡被殴打了一顿,也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徐亦达探出窗户,看到那几个人走远了。大家赶快去看粟凡,粟凡躺在下铺那里鼻青脸肿,大家检查了一下,还好,除了鼻子被打流血了之外,倒没有骨折之类的更严重伤情。大家都担心那帮家伙会不会用那把刀,如果真动了刀子,后果真还是无法预料。

大家忙不迭地给粟凡简单洗刷一下,问他要不要去校医院就医。粟凡舒展了一下四肢,倒也无碍,就拒绝了。平静了一下,他跟大家解释说,是上周在澡堂子他与别人为了争抢一个淋浴水龙头发生了争执。另外那家伙应该是个外系的高年级男生,两人在澡堂子光着屁股打了起来,但是动手没几下就被旁人拉开了,但两人继续言语交恶,那家伙挑衅粟凡敢不敢告诉自己住哪个宿舍,粟凡也正在气头上,年轻气盛地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抖狠就跟人家说了实话。结果被这几个社会青年堵上门来一顿爆殴,幸亏没有更严重的伤筋动骨,事后大家才觉得后怕。而直到最后,粟凡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哪个院系和哪个年级的,这场被殴也是输得糊里糊涂。

这场校园暴力最后粟凡还是忍了下来,也没有告知学校和辅导员。他只好在宿舍呆了一个星期没去上课,等自己脸上消肿后才去继续上课。

转眼之间,第一学年结束了,期末考试完大家要马上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而下学年开学前要比平时提前三周到校,从这一届开始,所有学生打破院系,可以自由选择专业,参加辅修的小学期,一直到国庆节为止。这也是郑州大学为了提高学生综合素质而特别设置的一项创新教育方式。

在这之前,郑州大学是没有安排长时间的军训科目。而今年的军训还不是因为过去那年春夏之交所发生的事情,所以学校要求所有的本科生要进行军训。徐亦达入学的这一届,北京大学录取的新生都要跑到石家庄陆军学院军训一年,而复旦大学录取的新生要去南昌陆军学院也是军训一年,相比之下郑州大学只军训一个月已经算相当幸运的了。

军训的教官是来自第三十八集团军的,这些教官都是从戒严部队里下来的,所以他们的训练会比较严格。军训前的一天大家领到了军帽、作训服、解放鞋、背包带、皮带等装备,而教官是一个比大家大不了几岁的小伙子,姓何,显得非常精神干练。他传达下来要求每个男生都要把头发剪短。徐达和宿舍里的几个同学都去了东门的理发店,把头发都剪成了一个板寸,回来之后却没想到何教官还是觉得不合格,所以没办法大家又回到理发店全部剃成了光头,而基本上大家之前都没见过这种造型,咋看咋难看,不过带上军帽后,也就无所谓了。

自从上次被打之后,粟凡在年级活动中也没太大的精气神了。但是这次军训他还是被指定为全系的男生连连长。

刚开始就是各种动作操练,全系被打散为12人一排的队列,何教官异常严格地纠正着大家的军姿、动作和步伐等。夏日的校园里骄阳似火,站在最南边的粟凡被太阳晒得有点生疼,而站在北边的同学正好得益于上面的树荫,多少要舒服很多,粟凡的动作总是变形,拖累了大家的整齐性,何教官并没有顾忌粟凡的连长身份,也是连声呵斥着粟凡,大家只好陪着他继续练习。

过了好半天,教官终于开恩批准大家休息,大家又累又热,慌不迭地跑到树荫下东倒西歪着喘口气,周裕峰忍不住抱怨起粟凡来:“你咋回事啊?老拖咱们后腿。”

粟凡有点蔫:“我那边太晒了,实在扛不住。”

徐亦达则挺身而出:“咳,不就是晒会儿太阳吗,又不是真的上战场,大老爷们儿怕啥呢?咱俩换个位置。”

一天下来,亦达的脸已经晒红了。大家排着队回到食堂,何教官吩咐下来,在队伍进食堂之前要列队唱歌,大家已经饿得肚子嗷嗷叫了,闻着食堂里飘出的饭菜香味,不由得气势全开,声势浩大。所谓饱吹饿唱,不过如此。

食堂里恰好有散装的啤酒售卖,八毛钱一斤,一碗正好可以打上半斤。于是每次徐亦达都会来上半斤啤酒,再加上一碗扁豆焖面,实在是大快朵颐。回到宿舍里大家已经累困交加,刚倒头睡着一会儿,突然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子,大家迷迷瞪瞪地醒过来,迅速穿好衣服,背上之前整理好的被子,慌不迭地跑下楼去。集合地点那里乱七八糟,有忘记戴帽子的,有穿着拖鞋的,有的皮带找不到了,有的扣子系错了,各种洋相百出。何教官训斥了一番,大家整理好队伍,往操场跑去。几圈下来,操场里人仰马翻,一片狼藉。有些人的被子打包不结实开散了,有些人的鞋子掉了一只,只能光脚跟上队伍。大家气吁吁地跑到终点,又被何教官训了一顿,然后各自解散,那些丢了鞋子的还得去跑道上捡鞋子去。

回宿舍的路上,大家都把何教官的祖宗问候了几百遍。回到寝室,大家一一洗刷后,卧谈会再也召集不起来了,大家飞快进入梦乡。

军训的好处是大家的食量暴增,平时一顿2个馒头都搞不定的徐亦达,这时候得要4个馒头,或者两碗面条了,啤酒也是必需品,正好消乏解困。只是大家的作训服只发了一身,基本来不及洗。两周后,男生的作训服上汗津津的白碱已经全出来了,幸亏校方统一安排了一天的休息,要不大家的衣服真是馊了。

列队之余,大家也会组织着唱一些歌曲,比如《打靶归来》、《我是一个兵》、《小白杨》之类。而徐亦达还发动大家学唱了一首杨俊荣的《大皮鞋与爱情》,其实里面只有几句拿来演唱,而且总是在女生队列经过的时候才唱。杨俊荣是一名台湾歌手,当时出了一张专辑叫做《伤感列车》,里面的很多歌曲也经常在校园广播站里播放,而《大皮鞋与爱情》这首歌曲却反而被化学系的男生用得最多。

第一次唱这首歌的时候,男生队列正好从操场回来,恰好经过澡堂那条路,女生们三五成群地刚从澡堂里出来,她们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掉,空气中飘来芬芳的“蜂花”洗发水味道。这个时候的她们穿着花裙子娉娉婷婷地行进在路边,手里端着的脸盆里则是换下来的衣服和洗漱用品。男生们的眼珠子都亮了起来,队伍有点乱了。徐亦达突然带头吼了一嗓子:“穿上我的大皮鞋,就不怕老板唠叨”,果然下面一群男生就跟着吼了起来:

我有一支枪,扛在肩膀上

子弹上了膛,刺刀闪光

我有一支枪,扛在肩膀上

子弹上了膛,刺刀闪光

......

女生们纷纷侧目,男生们则精神为之一振,兴高采烈地列队经过。

后来只要有女生经过,大家都会大声唱起这首歌,也是趣事一桩。

军训的最后阶段要练习射击了,每人领取了一只没有枪栓的半自动步枪,先是练习了一些操枪动作,再有安装弹夹动作,再趴在地上练习两点一线的瞄准和射击姿势。而正值烈日炎炎,大家伙儿往地上一趴就是半天,火烫的地面让大家真是坚持不了多久。操场边有些带着娃娃们遛弯儿的教职工家属也都躲在树下,大家同情地看着这帮学生娃娃们,有个老太太过来跟何教官说别对他们太苛刻了,赶快让他们回去吃饭去吧。偏偏男生们还都认真了起来,这种严苛的训练,越是辛苦就越要有个好样子出来。

实弹打靶的日子到了,一大早大家步行拉练到西郊的一个射击场地,每组15人,100米的卧射,每人五发子弹,都在弹夹里装好了,每人后面一个教官来做安全保护。前方靶子那里下面有保护壕沟,有其他系的同学来报靶。

徐亦达的心里一阵激动,眼看着前面的同学陆续打完了,阵阵的枪声震耳欲聋。到了自己上阵,第一发子弹砰地一声发射了出去,强大的后坐力震得肩膀一疼,调整位置后,再继续射击,却没成想五发子弹貌似只抠了四次扳机就打没了。后来才知道这种半自动武器,如果手指头击发后不复位,继续抠在扳机上的话,会继续射击出第二发子弹。

徐亦达成绩为43环,他估计有一发子弹肯定是连发的那发打偏了,而全连里最高成绩为49环。回来听说其他系里最高有超过70环的,应该是别人打错靶子了,毕竟100米的靶子排成一行,很容易就打错了。

麻烦总会不期而至,一班有个胖子同学就被教官踹了一脚。原来是他打完自己的子弹后,刚起身就去捡拾飞到旁边的子弹壳去了,他旁边的同学还在瞄准,砰的一声,子弹从胖子身前飞过,吓得他身后的教官飞快把他拽了回来,然后揪到后面去,上来就飞起一脚,骂上:“你不要命了?”

本来实弹射击前教官已经三令五申,射击前后不得有任何多余动作,枪口绝对不能对人,也不能去捡子弹壳。结果这家伙还是违反纪律,被教官踢一脚也是活该。

而周裕峰就狡猾多了,他静静地打完五发子弹后,趁乱捡了一枚子弹壳揣到了兜里,教官压根没有发现。回到宿舍里,他才掏出来炫耀了老半天。

最后一天是阅兵式,全体军训同学列队走过检阅台,全校里走正步最整齐和标准的都是女生方阵,她们整齐划一,飒爽英姿。下午的时候又在学校礼堂组织了军训总结表彰大会。晚上则是聚餐,大家则开怀畅饮。第二天早上,各自连队送别教官离开,女生方阵那里哭成一片,男生这里却悄无声息,仅仅是粟凡和几个排长代表大伙儿给何教官买了些礼物送给他算作告别。

徐亦达回到老家只呆了一个星期,又要返校了。母亲见到徐亦达的光头形象晒得黑红黑红,很是心疼。

之前复读的同桌江秦良考上了上海的华东化工学院,两人见了一面,徐亦达眼瞅着这家伙上了重点,开始虽然有点嫉妒,但整体还是挺为他感到高兴。江秦良解释说,父母原本就是上海知青,后来进了山沟里的三线研究所,将来退休后还是想回到上海定居,这次他考到上海去,也算是家庭的整体规划之一。

徐亦达也侧面打听了一下谢依萍的高考成绩,却还没有消息;自己心想这幅形象也不好意思去见人家,于是一周后就启程返校了,两人之间就此错过,再也没有续上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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