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光点闪耀,像是夜空中的繁星。
一根根丝线莹亮,发出不知名的光。
然后,他看到了虚幻的山河,身影朦胧的巨兽。
“这是符文……”
刚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离开地面,飞向漆黑中的繁星。
咣……
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层厚厚的金属壁障。
肉身失去控制,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这里是沧澜道,是飞行的禁区,而他却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
轰……
他猛然爆发,催动修为,体内道元不要命的倾斜,转化为火焰电芒,却只照亮了一缕空间。
他能看到自己的肉身,却看不穿眼前的一片虚无。
砰……
他出手攻击,想要打破这个梦魇,打穿黑暗的虚无。
噗的一声,他喷出一口献血。
他的攻击,经过莫名的流转,竟然什么也没有碰到,最后反而打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死亡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他困惑,可却分明感觉到了疼痛。
这疼痛来自肉身,并非灵魂。
“没死就有希望。”
他这样想着,开始疯狂的攻击,每一次攻击之后,都会瞬间变换位置,防止攻击反馈回来,对他造成伤害。
噗嗤……
他再次受创,再次吐血。
忽然,他感觉天地变换,空间迁移。
一股恢宏荒古的气息从四周压迫而来。
然后他就被一股心悸的意志锁定,全身开始僵硬。
“不,不对。僵硬的是周空,我的肉身没有僵硬。”
然而,无论他怎么想,却丝毫无法移动,连手指都无法弯去。
他想反抗,可是他感觉自己在对抗天地。
这是悖逆,道君而已,方才入道,攫取一根道痕,根本无法去违背天地意志。
悖逆者,是天地的叛徒,他的道痕会被剥夺,他的修为也会溃散,他的灵魂将被磨灭。
“是天要亡我?”
他疑惑,想喝问苍天。
然而接下来又是一股意志降临在他身上,甚至作用于灵魂,让他根本无法反抗。
然后,他感觉自己在被拉扯,被撕裂。
从肉身到灵魂,都在被撕裂。
然而,他又觉得自己在被扭曲,被压制,像是一个面团,身不由己的开始旋转。
咔嚓一声,他有感觉了。
他感觉自己的下颚碰到了膝盖,是他自己的膝盖。
被团成团?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暴喝一声:“不……”
但是他张不开口,只能在脑海中嘶吼咆哮。
恐惧伴着无助,压抑他的灵魂,让他感觉到末日。
他开始回忆,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
这一生,他是幸运的,有幸选对了方向,看到了大道痕迹。
还有人许诺他,答应给他天大的好处,可以在中州悟道。
中州,离昆仑最近的地方,天地大道的发源之地,对于任何修士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他要终结了,走完他为了变强而变得血腥残暴的一生。
远处有光亮。
他从瞬间而漫长的回忆中醒来,看到有朦胧的光亮起。
这是希望。
哪怕灵魂被压制,肉身被压制,他还是忍不住要过去。
锵锵……
从他眼中射出两根道痕,刺向那光,想要以道痕开路,破开虚无的黑暗,为自己争夺一线生机。
道痕如电,射向光亮,却迟迟没有到达,让他感觉无尽远。
终于,他看清了。借助道痕的延展,他把感知拉进,“看”道了亮光所在。
那是一团火,跳动着,却散发着让他熟悉的威压。
这威压是一股意志,与作用在他灵魂上的意志一模一样。
“这是?”
他疑惑不解,因为他看到火中包裹着一团灵草。
滋滋……
灵草突然腾起一团火焰,升腾起一团烟雾。
然后他看到烟雾散去,留下一团液体悬浮。
“这是天地粹精,磨灭所有杂质。”
他欣喜若狂,因为他感觉到这团药液,能够他治愈伤势,愈合灵魂暗疮,而且不会因杂质而产生副作用。
他渴望,想要摄取那一团药液,或许那个地方会存在出路。
于是他想要过去,竭尽所能,甚至想翻滚过去。
“成功了……”
他惊喜万分,感觉自己真的在翻滚过去,离药液越来越近。
终于接近了药液,他贪婪的张口,想要一口吞下。
他啪叽着嘴,感受着药液的醇香。
药液入口即化,流向他的四肢百骸,甚至连神魂都得到了滋养。
他感觉自己的伤势已好,开始打量四周,想要寻觅出路。
突然,他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
他看到了另一个他,正痴呆着双眼,蜷缩成一团,悬浮在远处。
他震惊的低头,发现自己并不存在。
不,应该是存在的,只是他是透明的,隐约散发着朦胧的光。
“我的魂魄……”
他无声的惊呼,想要返回肉身,却突然被禁锢,根本无法动弹。
轰……
火焰腾起,灼烧着另一个他,而他的灵魂也感觉到了剧痛。
因为,同样有不知名的火焰在焚烧他的灵魂。
这是法则之火,隐约带着道痕的气息。
他从火焰中感觉到,竟然有几十根道痕的气息。
更可怕的是,有一股绝强的意志正在渗入他的灵魂。
然后他“看”到了两个世界,树木葱茏,翠绿如玉,高山巍峨,江河奔腾。
这是两方天地,却像是堆玉碟般,一层摞着另一层。
“为何会有两方天地,很奇异,我在哪里?啊……”
剧烈的痛楚传来,火焰中,他的灵魂开始燃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缕缕烟雾从魂体中扩散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开始模糊,然后许多记忆还来不及回想,就被彻底磨灭,焚烧干净。
“要死了……”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真不甘啊……”
他绝望的看向肉身所在。
那里,他的肉身已经开始在火焰中融化,血肉变的透明,他看到了丹田。
一只美丽的彩雀正在丹田里扇动翅膀,这是他的法婴,成为圣体之后变成圣婴,入道之后变成道婴。
雀身上有一根莹亮的丝线,这是他的道痕,摩刻在道婴上,是他入道的最大成果,是他修为的根本,是他睥睨低阶修士的资本。
融化的肉身,化作纯净的道元,融入进道婴内,然后向这里飞来。
滋滋……
记忆被火焰焚烧的声音响起,他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魂体如一张白纸,还在火焰中本能的凄厉惨叫,被外来意志的侵袭,承受着火焰的焚烧。
最终,这个灵魂被炼化,汇聚成一团魂液,却还保留着最原始的活性。
道婴飞来,携带着道痕,与魂液融合在了一起。
嗡……
黑暗中,有一枚符文闪亮。
这枚符文是一个麻雀的形状,却并没有在地球世界出现过。
此时,符文被点亮。
透过明亮的符文,能感觉到这是一只彩色的雀鸟。
景轩的丹田世界中,在地球的那一层,树林中传出一声鸟鸣。
一只彩色的雀鸟飞过,好奇的打量着葱翠的树林,寻找着食物。
这里没有昆虫,它只能啄食细小的果实充饥。
……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一个无头的黑色尸体倒在地上,一只脚刚好跨过城门,另一只脚还留在城门外。
“一个也没有回来,剩下那二十个也绝无活路,等也没用了。关城门……”
嗡嗡嗡嗡嗡……
一团团光亮在城门和墙壁上升起,数百个阵法启动,将关隘彻底封死。
任凭再强大的道君,在这沧澜道中,也难以轻松破开这个关隘。
“畜生,杂鸟,我干你娘的,不出城营救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我们关在外面。”
被侍女们截断入城的退路,此刻还被围困在原地的二十名黑衣道君,纷纷开始怒骂。
侍女们拼命了,城门下那二十一位道君,一个也没能活着回去。
此时少了那边的牵制,侍女们腾出人手,彻底把这里封死。
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二十一名道君是怎样死去的,侍女们不要命的厮杀,根本不顾及伤势,轰爆了一名又一名道君,轰碎了一颗又一颗头颅。
那个少年,竟然收起了黑枪,以一口奇怪的大鼎扣住一名道君。
然后大鼎就消失了,少年旁若无人的盘坐在那里,也没有再出手。
但他已经杀死了一位道君,被大鼎擒住的道君也不知死活,前后有两位道君折损在他手中。
此时他们知道,那些道君的结局,也将是自己的结局。
侍女们包围着他们,全都双眼赤红,眼中噙着泪水,恨不得撕碎他们。
景轩来到包围圈外,附下身形。
“姑爷,迟迟她……不行了。”
景轩看着倒地的侍女,她的双眼还睁着,却已经是茫然死寂,失去了灵动。
她的灵魂已经极度虚弱,再过不久,当虚弱到加剧,重伤的肉身无法再禁锢想要超脱的灵魂,她就会魂飞魄散,彻底的死去。
景轩扫了一眼被包围的道君,对着旁边噙泪的侍女说道:
“会没事的……她是个好姑娘,忠诚,勇敢,坚强。这样的人,不会死去。”
侍女不解,红着泪眼看向景轩。
迟迟虽然是昏迷,但是这样的伤势,这样的状态,已经是死多于生,根本无法医治。
她知道,姑爷是在安慰她们。
如果可以,她们宁愿去相信姑爷,可是事实太残酷,让她们鼓不起勇气去相信。
“谢谢姑爷……”她喃喃,声音如丝,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