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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为你念经

再看吕光,竟似一个走马观灯的旋转木马,起初慢吞吞的转动着,而后在湖水沸腾之际,就变得速度煞快,迅即如雷,越转越猛。

而那些水草湖鱼也是浮上水面,围转在吕光周身四处。

湖水中央,吕光所在之地,缓缓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吕光犹如陀螺,顺风顺水,转速迅疾。他身躯胀大其内气盈有余,游弋在漩涡上空,身不沾水。周遭光芒裹覆,阳光一照,幻化成一层洁白晶莹、明亮刺眼的冰雾。水势湍急,湖水仿佛杯中饮水,由人搅动不停,水涡愈来愈深。

二人观此盛景,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交映成辉,四目相对,相觑不语。

“这是……难道…那玲珑玉叶……”段天狼率先惊叹出声,断断续续,不成言语。

李天泽也是惊异非常,一时间毫无动作。止住身形,呆望着湖中异象。

……

刹那间水气愈盛,气浪涌动,此地直如瓢泼大雨降临。湖中漩涡黑如铁石,令人望而生畏、心惊胆颤。璇冰湖似已承受不住这等疯狂的旋转之力,四周树木随之摇晃起来,岸上巨石也开始松动颤抖。像是一缸水,被人用力搅拌,再稍微使劲,水缸就会砰然炸裂!

哗啦哗啦!未曾出现那般景象,只听得水声响动急促,漩涡其内喷涌射出一道岑天巨浪,仿佛湖中所有的水,全都凝结成这道水浪了。吕光形似喷泉上的浮萍,被水流送至数十丈的高空!

“啊?怎会这样?”李天泽惊魂失措,不禁叫出声来。天空中吕光裹挟着无数朵水花,从空中旋舞而落,周身炫丽生辉,耀眼至极。

唰~~~!

吕光像是一个被放出积气的气囊,顿时恢复成原本相貌,站定在段天狼两人身前,不怒自威,冷眼看向他们。

他自是不知刚才自己所创造出的诸般奇象,然而当他看到韩素真倒在地上时,心中便怒火更盛。

段天狼回转心绪,仔细观瞧吕光面貌,确认他还是刚才那污秽落魄的穷酸书生。然则当她眸光闪动许久之后,心中的惊异还是无法消去。此刻吕光浑身精气充沛,虽还是脸庞脏污,但那股气质,却与常人大不相同。此种感觉,明明就是已经脱去凡胎的修者面相!李天泽被吕光震动精神,然而他终究是经得起大风巨浪,稍作沉思,顿而大声喝道:“你这低贱之人居然在我面前突破,好,好!这样一来,本殿下就把你全身中所蕴含的元气,给完全吸光!玲珑玉叶岂是你这等下人所能拥有的。”

段天狼眼神中绽放出无尽光彩,心中对那玲珑玉叶更是势在必得了,区区一个凡人,毫无根底,却能进至如此境界。

李天泽非是狂妄自大,他心思慎密善于观察形势,早在先前口出威胁之言时。他就已用‘望气术’察看吕光境界层次,于他所想,吕光必是吸收了那玲珑玉叶的元气,进而才悟真入境,得到本领。

果不其然,一望之下,吕光周身元气鼓荡,精神高涨,但脚步虚浮,才仅仅是炼体境界。

望气之术,只可观望得出修真者的境界高下。对于修道者而言,那是一点效用也不顶。

吕光遵照玉魂所言,使玲珑玉叶火系元气,洗髓奇经八脉,得到真身。可是他终究无根无基,当然是无法用出修真者的诸多气功。此刻吕光就好比是一个拥有无穷宝藏的富人,但却苦无能破开大门的钥匙。欲要使用真身,挥洒本领,还须明路修炼,只是待他一得到那把‘钥匙’后,就立时能使用其中那令人羡慕的无尽宝藏了。

修真修道,常人因根骨、秉性、经历、心境各自不同,全都是一修到底,从没有人两者兼修,有所大成。只因常人能够得到一种修炼法门就喜不自禁、谢天谢地了,试问又怎会心生他物,顾此失彼呢?

吕光偶入道门,对修道者的初始境界,心中有数。

梦溪道人所写的笔记,有据可查,玉魂也多加解释,此时吕光感应仙神,进入法门,乃是神魂九重第一重感应之境。

“低贱?依我看,你才是全无教养,如同疯狗,视人命如草芥!身为继承大统的太子,却不分是非、固执成性,若是你继任大宝,大坤子民,必然会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吕光读史明经,直言不讳,竟是一点也没把对方当成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

修者直指本心,敢作敢为。原先吕光待人处事,圆滑虚妄,再加上本身寄人篱下的经历影响性格,行事作风一切皆以不惹人厌、韬光养晦为前提。此际他由内之外,精神气貌陡然一变,连他也尚未察觉到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这种玄妙变化。

相由心生!一人一物,均有本心。

此时此刻,吕光窥入道门,再者浑身流淌着玲珑玉叶的元气,使得他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生出气质。

万物生灵皆有气质,给人带来的感觉,当然也迥然不同。

吕光精神丰满,念头茁壮,心灵自是也强大不少。

“你敢教训本殿下?!”李天泽七窍生烟,阴狠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得罪了本殿下,天上天下没人救得了你!我要把你祖宗十八代,打入监牢,连坐之罪加诸你身!男丁为奴,女子为婢!”

段天狼侧立在旁,未插一语。

她有着自己的打算,迫切难耐的想看到李天泽与吕光的争斗场面,适时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李天泽乍一现身时的彬彬有礼与此刻的恼羞成怒,旁人观来,简直无法想象这是出现在同一人身上的性格。

吕光不欲与他纠缠下去。形势迫人,虽然自己不再像过去那样是一个凡人,任他人蹂躏,但此时却也无力对抗李天泽。

吕光精神化身由心海回归本体,虽则在心海中身体完好无损,可那却全是依靠着玉魂施法。等到此刻,他魂归身体,那胸口澎湃涌来的痛苦还有周身的诸多不适,就已让他备受折磨了。山谷清,云鸟不现,静谧中透出丝许可怕。

不单吕光不想与李天泽二人多费口舌,段天狼也是迫不及待的欲要回峰门一探究竟,按理寻想,这么长的时间,此地发生这般大的动静,怎会竟无一名弟子前来视探?

段天狼暗沉气海,内视周身各处,察觉到没有受到太多伤害,只是元气已然所剩无几,若想得到‘吕光’体内元气,恐怕还不足以支撑接下来的鏖战。

她心绪飞荡,暗想道。

李天泽必定也是如我这般,全身大半元气都被那奇怪书生吸走,我欲想得利,不如出言挑拨是非,令他二人打斗起来。这书生虽是一介凡人,可那玲珑玉叶被他吸收消化,定然是令他身体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殿下尊位,岂是一小小书生可随意辱骂训斥的。此人虽然是我神女峰门下弟子眷属,但他惹下滔天大祸,断非本真人能施救于他。殿下欲要如何处置此人,本真人也不会干涉半分。”段天狼语气决然,一副慷慨之相,似乎全然忘记了先前她与李天泽水火不容的争斗场面。

……

李天泽岂能不知段天狼心中作何想法。

只不过他巴不得段天狼出此言辞,他也好借机顺水推舟,得到话由。

似他们这等修者,在意的无非是自身名声实力,李天泽自然不想落个袭杀‘情敌’的恶名。须知韩素真与吕光有婚约在身,而李天泽对韩素真更是觊觎已久。

吕光体会到人心险恶,感触颇深,面容冷峻,神情肃然,道:“本人姓吕,单名一个光字。你要好生记住这个名字!我不单单要教训你,来日我还要杀死你!”

大敌当前,实力悬殊。

吕光出此直言,非是他狂妄自大之语,他看人准确,心知李天泽从未受过这般威胁辱骂之言,所以他才说出此话,以激怒对方为目的。

欲要占尽先机,有所机会,必先使其疯狂!

李天泽金锤不在手中,听闻此话。果然直有暴跳如雷之象,双脚跺地,一蹦三尺高,喝骂道:“你这杂种……!本殿下记住你的名字了,我要查清你父母祖辈、兄长亲友,把他们挫骨扬灰,让他们因你一人获罪,恨你生生世世!”

吕光眼中冷意突生,杀机浮现。

他以前是一个孱弱书生,从来没有动过这等厌恶恨人之心。

然则此际,他因为精神壮大,气质凸显,再加上对方如此咄咄逼人,进而心中才对李天泽生出了漫天杀心。

段天狼伫立不言,悄悄向后退去。

对面的吕光,给予她的震惊已经足够多了,她自然不敢小瞧。

段天狼余光一扫,瞥见吕光紧握的双拳,便识趣的躲向一边,以免殃及池鱼。

……

谷间暖风游荡,全无山峰一丝冷冽之气。

李天泽眉宇间闪动着傲气凌人的杀气,似乎面前的吕光只是一个偶然暴富的暴发户,不值得他放在眼里、记挂心间。

段天狼心想,哪怕李天泽周身元气匮乏,但恐怕也远远不是这刚入真境的书生能够对抗的。不出一息,那书生可能就会倒地不支、难以活命。到时我再伺机而起,挟持此人,玲珑玉叶的元气,也就归我所有了!

真正的修者敢于直面任何困难战斗。

无论是段天狼、李天泽,亦或者是那道林道士、龙阳道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畏争斗,只要是与人开始打斗,大都抱着一颗必胜决心!

于李天泽看来,对面的吕光,不过就是咿呀学语的黄口小儿,不值一提。

吕光与他境界差距太为悬殊,如若不是吕光得此奇遇服入玲珑玉叶,他也根本不会对吕光正眼相看。

苍然秋色弥漫于天地之间,杀意恨心涤荡在山谷之中。

吕光初踏道门,第一次面对的敌人,就比他高明厉害万倍!

呼呼!

秋风震荡,金乌西斜,一天将要过去,风也在发挥着最后的余威。

李天泽两杆金锤丢在岸边,离他甚远,也不知他使了个什么法儿。

金光飞闪,李天泽双手一扬,金锤犹似有一根金线牵引而住,鬼魅迅速的落回他手中。

金锤在手,湖水犹在从李天泽金甲上滴落下来。

他虎眉上翘,嚯嚯一笑,道:“本殿下若要杀你那是易如反掌!你现在只要跪下向我求饶,然后反省自己过错。本殿下就收回前言,饶你不死!你还呆立着作甚,还不抓住机会,立刻跪下?!”

杀掉一个人,并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与报复。

李天泽身为大坤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自是懂得御人之术,他要让吕光丧失自我,为他所用,让他终生侍奉自己,这才是惩戒吕光最恶毒的方法!

“我不杀你,天理难容!”

吕光张口就是圣人名言,所谓除恶务尽,这李天泽已自大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若是任由他疯狂下去,天下还不知将有多少人遭他毒手!

话虽如此,然则吕光此时并没有那种能碾压一切的大手段、硬实力。

仰头望天,神女峰巍峨参天,奇伟险峻,也不知屹立在此方多少时日。无论风吹雨打、雪霜雷电,都是不曾触动它分毫。

做人岂非也应当如此?

顶天立地,恪守本心,迎难而上!

既然是对方逼迫不休,吕光自然也不会胆怯半分!

……

吕光闭目不语,全身放松,仔细感受着脑海中那惊涛骇浪的精神,它们在狂呼嘶喊,彷如一群等待打开囚门的犯人。

吕光对那画卷中所绘之人的相貌形态,已是刻骨铭心。

此刻念头涌动,观想起那幅图画,当真是得心应手、简单明了。

李天泽神色一怔,不知吕光在作弄何样玄虚。

他想起适才自己欲要吸收吕光体内元气的种种怪象,就越加的不敢轻易涉险了。

天知道,这奇怪诡异的书生,又会出现什么变故?

吕光脑海中精神强健,一道道思绪中全都凝聚着对那‘造化会元经’总图的思念、想法。

少顷之后,他陡然觉得头前虚空,又再度放照出那令人无处可藏的光明来。

他认真感悟,加紧催动脑中精神念头,步步紧逼,努力观想着那幅图中所绘之人的形貌。

一缕缕精神如同水归大海,汇聚成汪洋一片。

吕光恍然觉得,自己的脑中有一种仿似大海深远浩瀚的内涵味道。

脑海,脑海……

原来如此!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脑海?精神念头汇聚成海,开辟出一方地隅。

脑海居顶,心海为中,气海在下……

吕光遐想串丝成线,隐约觉得自己明悟了什么,但静心思考下来,又是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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