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晌，燕云微微点头，似乎是认可了对方的话。
天一道人又道：“一山一世界，一水一乾坤，世间万物皆为道。”
“一山一世界……一水一乾坤？”
燕云一字一字的重复这句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感觉对方的话有道理，但仍不明白其中的含意，天一道人似乎让燕云自己去想，竟然闭上了双目，燕云不禁气急，最看不惯对方一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燕云深深吸气，缓缓吐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为什么见到这个便宜师父就特别易怒，是因为内心有太多的疑问吗？还是……
燕云知道自己的秘密太多了，而这些秘密就像一座大山，一直压在他的心底，而他却一直在回避，直到看到天一道人，或许对方多少看破了些他的身份，燕云想要对方问他，然后他借机倾诉，正是这样的心里，看到对方没有一点询问他的意思，反而着急了。
燕云睁开双目，眼中没有了急迫与疑惑，有的只是坦然，问道：“老头，告诉我，你为什么收我为徒？这个问题你不回答，我是不会跟你学道的。”
天一道人睁开双眼，炯炯的目光落在燕云身上，似乎从燕云的眼里读懂了对方的坚持，缓缓开口道：“我说了，只是觉得你不跟我学道可惜。”
燕云不置可否，只是定定的看着对方，天一道人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降生当日，天现异兆，我正云游到附近，感应到临溪村中有纯正的仙灵之气直上青天，以为是有什么神兵仙器即将出世，这才一看究竟。”
天一道人顿了一下，道：“没想到却是你降生……世间。”
天一道人说到降生两个字时，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燕云心里一跳，感觉对方是斟酌过才用的这两个字，在联想到当日天一道人传授的凝神归元诀，不就是特意隐藏他散发出的仙灵之气而准备的吗？
燕云叹了口气，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天一道人点点头又遥遥头，自顾自的说道：“你这种体质的人，本来是不应该存活在世间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抓住了这一线生机，所以才有今日。”
燕云感觉对方话里有话，可当日对方并没有见到自己啊，想到这里不由问道：“你并没有亲眼看到我，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天一道人笑了笑，摇头道：“本来我也以为自己学究天人，直到遇见了你，才知道自己知道的这一点，不过是汪洋中的一滴水，实在不足以自傲。”
燕云受不了对方云山雾绕半遮半掩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说破，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天一道人不怒反笑，悠然道：“你急说明你有所求，偏偏自己不开口，想让我主动说出来，不是吗？”
燕云哼了一声，道：“好吧，这一阵你赢了。”
天一道人笑道：“你的这具身体生而有大能，我回来后翻查过许多古书，才在一本佛门典籍中看到记载，你这具身体叫九阳通天脉，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在胎儿形成的时候，意识就会因为阳气过盛而消失，从而成为死胎，但机缘巧合，却被你的神识占居，若不是我在你降生当日察觉出你散发的纯正仙灵之气，即便日后和你当面相见，也察觉不出你是夺舍重生的仙人。”
燕云竟然一阵心虚，不敢和对方的目光相接触，内心只不停的在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果然被看破了吗？果然被看穿了吗？
天一道人说完就定定的看着燕云，燕云面上闪过愧疚，彷徨，直到最后的坦然，直到这时，才抬头看向天一道人，迎着对方的目光，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交。
燕云点头道：“不错，我是夺舍重生，但我没有害人性命。”
天一道人点头道：“所以我没有杀你。”
燕云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可是仙人，你不怕我吗？”
天一道人大笑道：“一个连收敛自身仙灵之气都不会的仙人，我有什么可怕的？”
燕云面上一红，天一道人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况且当日院外那么多恶人被你杀死，你又只是占居了一具没有意识的肉身，上天给你一线生机，我又何必逆天而行？”
燕云哼了一声，道：“那你又为何收我为徒？”
天一道人笑道：“我说过了，只是觉得你不跟我学道可惜。”
见燕云又要发问，天一道人解释道：“九阳通天脉，万古无一，这样的良才美玉，不细心雕琢岂不可惜？”
明明是赞美自己，但燕云总觉得对方好像在诉说着本该如此的事情一般，就好像自己只有拜他为师才有出路似的。
燕云问道：“什么是九阳通天脉？何为九阳？”
天一道人道：“这个问题应该只有你自己清楚，魂魄是最神秘也是最难解释的，按照我的理解，九阳应该是指三魂和七魄都是纯阳，才称作九阳。”
燕云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问道：“那应该叫十阳才对。”
天一道人道：“应该有一魄或一魂本来就是纯阳的。”
“那通天脉又是什么意思？”
天一道人戏虐的望着燕云，反问道：“这个问题你应该最清楚。”
燕云问道：“我出生时，全身经脉就是通的，是这个意思吗？”
天一道人哈哈笑道：“人的经脉本来就是通的，不通人就死了，只是常人没有真元，感觉不到经脉的运行，修真之人炼化天地灵气为己用，这修炼来的真气相对经脉来说又太过雄厚，所以感觉经脉好像是死的，其实所谓的打通经脉，不过是将经脉扩展而已，拓宽之后，真气就能畅行无阻，有些人先天不足，即便能修炼出真气，经脉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人一生也无法突破先天，而你则正好相反，所以才叫通天脉，你修炼一日，别人需要修炼数十日，只可惜，唉……”
天一道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摇头叹息不止，燕云似有所感，不由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丹田，仍凉凉的，低头看去，借着微弱的烛光，撩开衣裳，不由一呆。
只见丹田周围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无数燕云不明白的符号和印记，不由吃惊的看向天一道人。
天一道人微微点头，道：“当日我只卜算出你身上的仙灵之气十三年后会开始逸散，并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这才和你约定十三年之期，一方面让你和家人不至于过早的分开，另一方面则是用这段时间想想怎么解决你的问题，没想到……”
天一道人看向燕云的丹田，道：“人有三灾九劫八十一难，你这九阳通天脉修炼虽快，劫难更多，也多亏我这十多年翻看了无数奇书孤本，才能认出你丹田中的东西。”
燕云大喜，问道：“你知道我丹田中的是什么东西？”
天一道人微微点头，道：“是另一本佛门孤本中记载了一段，有名叫碧玉金蟾的一种传说中才有的圣物，通常幼体时显出蟾蜍的外形，但成年后则无固定的外形，千变万化，是一神物。”
碧玉金蟾？
燕云没想到丹田中的这个东西竟然这么有名，不由想起昏迷中见到的情景，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将它取出来？”
天一道人摇头道：“恐怕取不出来了，它已经和你的丹田融为一体，若强行分离，对你有害无利，况且，这样的神物，别人求还求不来，你舍得将它取出来吗？即便你想，恐怕也办不到。”
燕云听的云里雾里，问道：“碧玉金蟾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你既然知道它的名字，应该也有解决的办法吧？”
天一道人苦笑道：“若是碧玉金蟾的幼体，我还有些办法，但它现在已经成年了，而且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沉睡至今，若不是我在阵法一途上有些造诣，你的意识已经被它吞噬，现在我在你身上布置的阵法也只能困住它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若不想出解决的办法，你只有死路一条。”
尽管燕云有所预料，仍听的冷汗淋漓，当听到对方在自己身上布阵时，眼前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却没细想，已经被七七四十九天的期限扰乱了心神。
只有四十九天可活吗？
好不甘心！
但想想碧玉金蟾那恐怖无边的邪恶意识，不禁冷汗直冒。
天一道人问道：“你先说说怎么会让它进入你的丹田吧？也许会有些线索。”
燕云点头，也不隐瞒，将遇见天巫门魔女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出来，当天一道人听到对方竟然随意拿普通人炼蛊，不禁怒哼一声。
直到燕云说完，天一道人才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天巫门弟子也太凶残，竟然将你当作蛊粮。”
蛊粮？
这两个字还真是贴切。
自己不就是碧玉金蟾的食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