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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楚峰远眺,山岚凝芳树。禾黍正离离,立西风、云烟向暮。

青松瑟瑟,风送短笛声,寒溪畔,翠微间,依约人间住。

……

傲立的青松挤在大片茂密的榕树丛间,郁郁葱葱的树木把整个山遮的密不透风。山外的田间,禾黍并没有那么生机盎然,一株株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穗子。溪水孱孱流淌发出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山风中传来的虽然没有笛声,却有砍柴人休憩时清澈吟唱。

山还是当年翼国公主游览的灵源山,风景却与她诗词中描述的有所不同。

七月的骄阳似火,不过还是抵不过锦簇的苍翠。任凭山外烈日灼灼,山中却还有一丝凉意。山腰处,一个二十岁上下,身着灰色长衫的的年轻僧人,正坐在青石板的石阶上休息。

“静远师兄,静远师兄……”

静谧的山林中传来一声声稚嫩的呼喊,不一会,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抱着和他差不多高的雨伞,顺着婉转的石阶跑了下来。

“静一,我在这。”坐在石阶上休息的僧人回应道。

静一小和尚寻音而至,远远的看见静远,就开始用责怪的语气道:“师傅再三叮嘱,叫我们不要跑到这龙王庙附近来,师兄为何偏偏不听。”

“师弟,我只是一路砍柴太过忘我,一不小心就到了这里。”静远笑呵呵的道:“难道师傅算到我会到此地,特意派你来训斥我的吗?”

“师傅可没有算到师兄会来这里,只是说可能要变天,叫我来给师兄送伞。我在这山里转了一圈,才找到了这里。”

“幸苦师弟了。”静远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然后快速的整理起地上的柴堆,道:“我收拾一下,趁天还没变赶紧回寺吧。”

山风吹着密林簌簌作响。远方的乌云滚滚袭来。

很快,风突然停了,云却越积越多,天色也黯淡下来。山下已经哗啦啦的响起了雨声。

静远担起柴捆,催促着静一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山上赶,不过还没走几步,大雨就接踵而至。雨下的太大,静远挑着柴,静一举着伞,没一会儿,两人的身上都湿了大半。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二人刚好到了半山腰的小竹亭,于是就钻了进去避雨。

这个亭子名叫沐风亭,是给上山进香的香客们歇脚用的,因为灵源山香火不是特别旺盛,前来上香的人自然也不多,所以亭子修的很简单,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六角飞檐亭。

山里本就没有外面那么燥热,如今这风一吹雨一下,却生了一丝凉意。静远从腰间掏出擦汗的手巾,帮静一擦拭头上的雨水。

“师兄,等下回寺里了,我要不要跟师傅说你跑到龙王庙附近砍柴,如果我告诉师傅,师傅说不定会训斥你,如果我不说,又感觉在蒙骗师傅。”静一边说着也一边帮静远拧衣服上的雨水。

“你自然要实话实说。”静远笑着说:“师傅经常教导我们要求实,而且师傅只是说尽量不要靠近龙王庙,没有说一定不能靠近,想来也没有多大的事。”

静远说着摸了摸静一小和尚的脑袋,然后继续安慰道:“你放心吧,师傅不会训斥我的。其实我倒是觉得龙王庙里的那些官兵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见他们有什么不轨之举,我们也没必要这么刻意的躲避。”

“这位小师傅说的不错。”不知何时竹亭外的石阶上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汉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带刀的护卫,三人被雨水淋的湿透,刚接了静远的话,也一头扎进了亭子里来。

“小僧见过高大人。”静远双手合十行了礼。

“恐怕沐讲禅师对我们有些误解,我们也是受命朝廷,来这灵源山守卫这灵源寺。”姓高的军官脱下外衣,一边拧着雨水,一边道:“我们未经寺院首肯,本不该借宿山脚龙王庙,不过皇命在身,为了更好的守卫这里的安危,我等只能让沐讲禅师生厌了。”

“高大人多心了,师傅为人宽仁豁达,定不会因为此事而责怨高大人的。”静远解释道。

“那在下就想请教一下,为何沐讲禅师不让僧众接近龙王庙?”

“师傅自大人驻入灵源山以来,从未提及大人半点不是,只是叮嘱众人远离龙王庙,也未提及缘由,小僧觉得可能是不想打搅高大人吧。”

夏日的暴雨来去匆匆,很快乌云散尽,烈日晒的潮湿的山间云雾缭绕,聒噪的知了再次鸣遍山岭。树叶才被雨水滋润的生机盎然,很快又在暴晒下变的奄奄一息,山林间到处散发着泥土的味道。

看着云散日出,高大人穿上拧干的外衣,拱手对着静远道:“身负皇命,不敢懈怠,高某还要去巡山,就先走一步了。”

静远只是点头恭送几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灵源山算不上什么名山大川,山上的灵源寺香火也不是很旺,往日里来进香的都是泉南的本地人,而且十有八九还是冲着沐讲禅师去的。倘若不是禅师弘扬佛法,广施善缘,恐怕灵源寺早像山下的龙王庙一样荒废了。

几个月前,一队京师派遣来的人马不由分说的驻扎进了废弃的龙王庙,说是为了守卫灵源寺的安危,带队的就是冒雨巡山的高振海,他每日都会领着几个人在山中转上几圈。原本就不景气的灵源山,被这么一闹,敢上山的香客就更没有几人了。

大明地域辽阔,名山大寺无数,为何京师独要派人来护卫灵源寺,人们都不是傻子,知道朝廷多半是冲着沐讲禅师去的。这沐讲禅师是谁,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在灵源山附近的十里八乡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大多数人为了感恩禅师的善念,都不愿提及当年那些陈年旧事。

“静一,快点。”眼看就快到山门了,静远撂下担子、停下脚步催促着小师弟。静一抱着雨伞,两个台阶并作一个往上跑,罗汉鞋也早已经湿透了。两人穿过几颗参天的榕树,爬过几十阶陡峭的阶梯,然后又转了两个弯,灵源寺就豁然于眼前了。

寺庙前最醒目的是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大门上排列着金色的门钉。门头上是沐讲禅师亲笔题的“灵源禅寺”四个大字。寺庙院墙的颜色早已斑驳暗淡,院墙上面的灰瓦也残缺破碎了不少。

一个长髯花白的老和尚此时正站在灵源寺的大门前,他就是静远和静一的师傅,灵源寺的主持--沐讲禅师。虽然禅师已经年过八旬,身体却十分硬朗,见到静远和静一二人回来,他便举步生风的迎了上去。

沐讲禅师见二人全身湿漉漉的,便生气的道:“怎么现在才回来?衣服都淋湿透了。”

“师傅,都怪我没能及时寻回师兄。”静一立刻认错道。

“这不能怪师弟,也是我一时疏忽,竟然到了山脚龙王庙旁。不但自己没有遵从师傅的叮咛,还连累师弟同我一起淋了雨,还请师傅责罚。”

“行了,我知道你们师兄弟情深,我不是要责怪你们,只是见静一去了许久,有些担心罢了。你们也知道,山下那帮官兵来意不明,行了,回来就好了。赶紧把柴挑进去,都去换身干净衣服,别着凉了。”

三人进了灵源寺,沐讲禅师就关好了山门。他知道山下那群人并不简单,自从永乐皇帝靖难成统,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过这一天比他预想的要晚了几年。

说起沐讲禅师这个法号,可能还是有很多人都觉得陌生,不过他出家前的名字可以算是家喻户晓。他就是陈友谅的结义兄弟,号称元末第一猛将的张定边。

不过这些都是过往旧事,如今朱家早已经坐稳了江山,陈友谅也尸骨无存,昔日勇猛无敌的张将军也不复存在,如今有的只是沐讲禅师,一个耋耄老僧。

永乐皇帝继位五年,这才腾出手来处理灵源山的事宜,说明他才坐稳皇位。不过他大张旗鼓的派人驻扎进灵源山,这一点让沐讲禅师没有想到,当年洪武皇帝朱元璋,也不过是派人暗中监视。

外人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甚至是高振海都不知道内情,他以为是新皇忌惮沐讲禅师是陈友谅旧部,所以才明里暗里派人监视。殊不知天下大局已定,任凭陈友谅在世也翻不出来什么大浪,更何况只是一介武夫。

高振海巡山归来,龙王庙里几十官兵打扮的汉子见他回来,无精打采的脸上瞬间昂扬斗志。在他们看来高振海是一个严苛的人,他们自然不愿因为自己精神萎靡再度被骂。

刘通判见高振海归来,更是陪着笑脸殷勤的端茶倒水。高振海早就看出这些从当地抽调的人手都是些乌合之众,但是京师目前就指派他一人来泉州,所以还是要依靠这些人来监视灵源寺。

“高大人,以后这一日三巡山的活还是交给我来安排吧。您呢就安心待在这破庙里。”刘通判在高振海身边打转道:“若是您觉得这山野无趣,你就去泉州府,总之这灵源山交给我们您就放一百个心。”

“这灵源山上的事自然还要依靠各位。”高振海道:“不过这山我还是要亲自巡了才能安心。”

“那是自然,高大人明察秋毫,远不是我们能比的。”刘通判附和一句,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如今我们被调派此处已有小半年了,还不知守这偏僻的山野所谓何由,还请高大人明示,这样兄弟们心里有个谱,做起事来也得力一些。”

高振海端起茶碗摆弄着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们,说起来可能你们也不信,我都不知道守这灵源山是因何由。”

副官虽然嬉皮笑脸,但是还是不依不饶的道:“若是有什么内情不方便说,高大人直说便是,千万别随便扯个理由糊弄我等。”

高振海心里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实话实说道:“我只知道陛下要监视灵源寺,而我只是下面的一个执行者。不过宫里刘内官亲自传旨,可见陛下对这事定十分重视。你们只需严密监视灵源寺的风吹草动,然后再毫无遗漏的报回京师。若是能为陛下分忧,那是你们福分,陛下要是高兴了,难道还怕没有你们的好处,总之好好干,总好过在这荒僻的泉南做一辈子通判。”

“是是是。”刘通判连忙答道:“我等自当鞠躬尽瘁,不过下面的那些兄弟都是粗莽之人,哪能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来这灵源山都好几个月了,每天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巡山,盘查上山的香客。兄弟们一趟家都没回过,我怕时间久了,下面怨气太重,到时候误了大人的大事就不好了。”

“刘通判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这灵源山事关重大,自然不能懈怠。”高振海犹豫了一下道:“那就让他们轮番告假回去数日。”

“多谢大人体谅,不过,最好大人能问问上官,这灵源山还要守多久?这样众人心里有了底,也能安心办差。”刘通判其实也厌倦了这荒野生活,他也没有多大野心,只想回泉州当个小小的通判,过着安逸的小日子。

“也好,过些天往京师传信时,我便询问一声。”高振海也觉得就这么漫无目的、又遥遥无期的守在这里确实让人心里不安。

……

雨就这么断断续续的下了几日,久久的阴霾令人烦闷。

南风徐徐,却吹着厚重的云层飞掠过灵源山颠,以沐讲禅师在泉南生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海上的龙卷风要吹上岸的征兆。

沐讲禅师顶着风眯着眼睛,站定了好一会,才对身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僧道:“静慈,我总觉得最近要有什么事发生。”

预感有时候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沐讲禅师戎马一生,对于危险的察觉自然是非常敏锐的。

“你通知寺内僧众,即日起灵源寺闭门谢客,等这阵风刮过去了再重新开寺。”说完之后,沐讲禅师就独自一人进了“摘尘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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