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蕊在闵武这儿待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回了自己的院落，庄秋云还继续留在那儿，和闵武讨论关于颜溪胤所中之毒的事。
她吩咐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她，便到了玉暖里找颜溪胤。
颜溪胤坐在竹楼外的阶梯上，正在和白泽聊天。xdw8
他们两个都感知到唐蕊的到来。
“蕊儿谈完事了？”颜溪胤看向唐蕊，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双眸却是无神的，因为他仍是失明。
白泽朝唐蕊点了下头，回了自己的窝。
唐蕊坐在颜溪胤的身旁，双手拉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身上，“和白泽聊什么呢？”
自从他失明后，身边总要有谁陪着，否则他便会很不安，很恐慌。
在如今他的眼里，他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眼前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要是身边再没有一点儿的声音，他会认为自己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世界，是安静得可怕的。
颜溪胤伸手搂着唐蕊，搂着她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几分，心里空缺的那一块这下补全了，也觉得心安不少。
“聊你以前的事。”他低头望着她，却因为看不见，眸中浮现些许悲伤，“白泽说你小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唐蕊趴在颜溪胤的腿上，“谁小时候不可爱，你小时候也是很可爱的。”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或者白泽他们陪着颜溪胤的时候，都尽量不提他失明的事，也不说自己看到的，很多事都尽量让他自己做，拿他当一个正常人对待。
“我听娘说，你小时候就冷着一张脸。”
“我现在不是冷着一张脸啊。”颜溪胤并不知自己眼眸中的悲伤，趴在唐蕊的身上，“蕊儿的身上有温柔和温暖的气息，很令我心安。”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会很安心。”他嗅了嗅，“像是阳光的味道。今天外面是大太阳吗？是不是光线很好，花草树木也长得很好？”
唐蕊听到，眼眶微红，强忍着想哭的冲动，低低的嗯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如常，“今天外面大太阳呢，天气可好了。”
“金色的太阳光照在地面，很漂亮。太阳光照在水面上的时候，折射出一圈圈的美丽光线来……”
颜溪胤听着唐蕊的叙述，幻想着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切。曾经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习以为常的一切，如今却是看不到，觉得无比的珍贵。
人只有在失去后才会知道，以前的一切有多好。
他的身体轻颤，闭上眼遮住眼中的泪水。如果能再次看到曾经习以为常的一切，那该多好。
在失去光明的那一会儿里，他经历了多大的恐惧和恐慌，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如果不是蕊儿陪在他的身边，只怕他会崩溃。
他无法忍受自己是个瞎子，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
唐蕊自是清楚颜溪胤的痛苦，伸手抱着他的腰，没有说安慰的话，也没有说一定会让他恢复光明的话。
“我小时候比你可爱多了。”她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的悲痛，会忍不住哭出来。
“这点我相信。”颜溪胤很快调整好情绪，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里，“蕊儿现在也很可爱。”
他伸手摸了一会儿，摸到她的脸，轻轻拍了两下。
“很有弹性，又滑又嫩。”
唐蕊差点儿哭出来，主动拉着颜溪胤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我还很年轻，三十岁都不到，在修炼者的世界我算是小孩子。”
“你是老牛吃嫩草。”
“是是是，我是老牛吃嫩草。”颜溪胤温柔的笑了笑，俯身吻了吻唐蕊的脸颊，“可谁让你这颗嫩草只喜欢我这个老牛呢。”
“关键是我的技术好，蕊儿尝过一次就想再尝。”
“你个不要脸的。”唐蕊用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掩盖自己的泪水，“我怎么就栽在你这种不要脸的色狼的身上了。”
颜溪胤自从失明后，他其他感官便会被放大。再加上他是修炼者，很细微的声音他都能听到。
自是听出来唐蕊语气里的不对劲，还有极为不容易发现的抽噎声。
他心疼极了，也明白她为何这样。
“蕊儿，有你陪着我，我不觉得难过。别哭，我心疼。”
“我没哭。”唐蕊的眼泪肆意的流了出来，“是你听错了。”
颜溪胤轻叹了口气，“是，蕊儿没哭，是我听错了。”
他有多受折磨，蕊儿就有多痛苦。
她是自责的，自责没办法帮他解毒，恨不得代他承受这一切。
他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她没有哭出声，的偶尔能听到抽噎的声音。
约莫一刻钟后，唐蕊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点，止住了哭泣，沙哑着声音把闵武说的话说了一遍。
“你觉得呢？”
真是越来越没用，居然动不动就哭。
“蕊儿，闵老光凭一只兔子的行为就有这样的推测，会不会太武断？”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恐慌和暴躁中，他会不停的回想所有的事，仔细的想每一个细节。
这样，他才不会太关注自己失明的事。
“你的意思是……？”
“换作是你，能从一只兔子偶尔的行为中，推测出这样的事来吗？”颜溪胤反问道。
唐蕊细想了一番，说道，“不会。当时没觉得什么，经你这么一提醒，还真的有问题。”
“你在怀疑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怀疑，只是猜测。”颜溪胤说道，“闵老是忠心的，但闵老的子孙呢？”
“闵老作为仙阶的炼丹师，是闵家的顶梁柱。而且，闵家很多人都想真正传承闵老的衣钵，这样能得到无数的好处。比如地位，名声和他人的尊崇。但闵老不止收自家人为徒弟，还收了很多外人为徒弟，况且还有徒孙。”
“不管是谁，衣钵定是会传给最优秀的那个弟子的，这样才能将自己的衣钵发扬光大。假设闵老没有问题，闵家人和他的徒弟，徒孙呢？谁也无法保证，这些人不会受到苏蔚和戮的蛊惑，成为他们两个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