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选一种死法，以免死相太过难看！”周游语气轻蔑。
“五百年前，我已经死亡，何来死相难看？”少女的声音悠悠传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周游眼神凌厉，一声吩咐：“小白，吞了她！”
小白听言，就地而停，身体开始长大再长大，一直到足够吞下两个周游。
张开大嘴，露出獠牙，一口咬住少女……
少女没有半点挣扎，瞬间成了小白的‘食物’。
“咔擦咔擦……”牙齿摩擦传来的细小声音。
吃个鬼魂也能嚼出声……
宋康仁背靠石壁，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脸上不自觉露出会心的笑。
周游同样笑笑，抬起双手看了看：
为了暂时禁锢少女，周游一直拽紧了少女锋利如刀刃的指甲，双手因此被割出深深的伤口。
方才被少**冷之气侵袭着，并未有明显的疼感，此刻少女被小白吞噬，阴气自然消散，周游才觉得疼痛不已，钻心一般。
“你们都没事吧？”宋康仁看看周游，又看看王守义。
三人当中，只有他未受伤。
“没事！”王守义从身上扯下一块干净的步放在胸口擦了擦，再丢弃。
动作娴熟，显然已经习惯负伤。
“这点小伤，都不叫事儿！”周游无所谓地在身上擦了擦。
受伤之后无需治疗，伤口会在短时间里自愈。
这一点，恐怕是作为实验人最大的优势，和最大的存在价值。
“这小白蛇是哪里得来的，以前怎从未见过？”勉强弄干净身上的血，王守义走到小白蛇身旁问道。
“从地狱带回来的，算是一条灵蛇。”周游道。
王守义从下往上打量小白蛇，盘着身体，近乎有半个石屋大小，高高昂着脑袋，嘴张张合合，不停咀嚼。
“这条蛇可大可小，身体自由变化，在地狱里待了几十年，因为意外，被我带了出来，一直跟在身边。”周游补充道。
王守义点点头，少有的夸赞道：“难怪它能稀释和化解那只女鬼的阴气，原来是从地狱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小白俯视王守义一眼，脸上仅有片刻的自豪，嚼女鬼的动作更大，就像一个做事情受到表扬的孩子，为了凸显自己存在的价值，会更加卖力的表现。
“沙……”
忽然，石洞里传来一阵很轻的声音，随即小白傲娇的小蛇脸上，忽然泛出痛苦的神色，咀嚼的嘴停了下来。
周游几人同时看向小白，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小白‘扑’一声大叫，瞬间张开嘴，一缕薄烟从它口中飞跃而出。
“不好，女鬼要逃，这里就交给你们……”宋康仁最先醒悟，朝着薄烟飞走的走廊而去。
“你小心点！”周游对着宋康仁背后嘱咐，低声问道：“小白，你怎么了？”
小白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身体开始慢慢变小，蜷缩成一团的尾巴翘起来，周游这才看清楚，它的身体底下，一条树根高高长出。
树根很尖，上头有绿色的液体。
是醉朦胧！
“老树，还未完全消亡！”周游后知后觉的全身不舒服，从手兜里掏出酒，倒在小白的伤口上。
小白歪歪扭扭，喝醉了一般地在地上滑行。
“这里不易久呆，小白回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周游一声低喝，白蛇变成以往的手镯大小，回到周游手腕上。
在王守义的搀扶下，周游想着石屋外走去，刚到门口，地底下忽然长出一颗小树苗，且树苗越来越大，枝叶越来越翻繁茂，完全挡住周游和王守义的去路。
这棵树和普通榕树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树枝上有绿色的液体。
周游回头，立在石棺后已经烧成一片焦黑的老树上，有同样的绿色液体。
“看来，这棵老树别没那么容易消亡，也没打算轻易放过我们。”王守义表情变得难看。
“是啊，小白差点吞噬女鬼，老树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会阻止我们。”
周游想着，右手幻化成镰刀手，转身便要朝老树攻击而去。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现在没有时间跟这只老树精纠缠，先追那只女妖要紧。让我来吧……”王守义道。手中出现一个火匣子，一串幽蓝的火苗窜起。
“一段幽冥之火烧不死，那就再来一段。”王守义手中火匣子朝绿树丢了过去，口中喃喃细语：“阳极生阴，腾火飞升，幽冥之火、除秽焚冥。太急如律令！去……”
火匣子落在门口的小树上，小树立马发出滋啦啦的声音。
王守义掏出断了半截的长枪，在燃着火的树苗上砍了两刀，小树顿时变成一堆废枝，王守义扶着周游，二人越过小树，朝走廊外去。
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王守义有着明显的变化，在他身边，周游竟觉得莫名的踏实。
看来，密闭挑战，真的让人成长。
“王哥，今天谢谢你了！”一边朝走廊外去，周游一边发自内心的感谢。
今晚的事，多亏了王守义。
周游尤记得，今日下去回去收拾东西，在门口与王守义隔着卷帘门几句交流，王守义告诉自己：白酒可解醉朦胧之毒。
周游当时曾问王守义，是否想要再去一次戏柳山庄，遭到王守义的拒绝。
原以为，王守义对于自己丢失影子之事选择忍气吞声，没想到傍晚时分，王守义忽然给周游打电话，说他愿意随行，并且带来两把桃木制的匕首。
制阴之物，在千钧一发之际，砍下老树的众多的树儿子。
王守义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半吊子阴阳先生。
从他丢失影子开始，他便一直在暗中调查戏柳山庄之事，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蓄力，等待今日这样的契机，一击击垮戏柳山庄。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谢！”
王守义微微一笑，扶着周游快速出去，一边走一边说：“据我的调查，这个山庄里有类似况子那般本事的实验人两人，高于况子的存在只有方才逃走的庄主，本事低于况子的实验人我并未统计过，应该不少，但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威胁。”
周游点头，有两个况子一般的实验人，加上女鬼、老树，以及老树的醉朦胧，无论普通人，还是实验人，抑或是别的鬼物、邪灵，都无法轻易靠近。
今日能成功杀入地下室，一半是运气，一半仰赖于王守义对山庄长期调查。
“现在山庄外头一定乱得很，也不知道宋医生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追到那个女鬼，要是让她逃走……”周游欲言又止。
“我们赶紧出去吧……”王守义道。
“等一下……”周游忽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戏柳山庄里，应该隐藏着一个密闭挑战屋，还有一个饲养绒貂的地方，会不会……就在这个地下室里，我们要不要找一找？”周游道。
“但是现在……”王守义表情为难。
“游子，王哥，赶紧走……”宋康仁忽然出现在石梯另一头，冲周游二人喊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来不及细说，赶紧走吧！”宋康仁道。
“但是实验室和绒貂……”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宋康仁一声低喝，转身离开，周游和王守义犹豫片刻，赶紧跟了上去。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很长，周游身上力气未能完全恢复，爬上之后不仅气喘。
刚走出地下室的大门，一阵凉风袭来，同时伴随着浓烈的大雾。
即便是身处楼道里，五米开外，所有东西完全不辨，连个黑色的影子也看不见。
雾霭中，时不时又轰隆声传来，当中夹杂着人的尖叫声、痛哭声。
周游找了个窗口往外望，外头浓雾笼罩，完全看不清发生的什么。
“怎么会这样？”王守义站在走廊里，问宋康仁道。
“我也不知道，出来就变成了这样，这些雾……不正常。”宋康人等在门口道。
“那个女鬼呢？”王守义纹宋康仁道。
“被她逃了！”宋康仁表情惋惜，“从地下室出来之后，她便消失在了这浓雾中。”
王守义的手在身前挥了挥，“才凌晨两点，怎么这么早就开始下雾了？”
“雾……”周游低语，忽然想起萦绕在山庄附近的瘴气。
大半个月前一大早来戏柳山庄，被大雾困在马路上，前行一个多小时未能成功找到戏柳山庄的事情。
“恐怕这些不是普通的雾，而是瘴气。当中或许还夹杂了一些迷幻人心智的东西，类似是障眼术之类。所以，一般人或者一些地府鬼差，或是游魂、阴灵之类，很难找到这个地方。”周游低低道。
王守义皱眉，表情不好看。
“瘴气应该是戏柳山庄庄主，也就是刚才从小白口中逃走的女鬼所下，因为她的阴气被小白分解许多，近乎是落荒而逃，这些瘴气没有了她的加持，自己四散二开。
瘴气，障眼术，这也算是戏柳山庄存在这么些年一直未被捣毁和破坏的原因之一。”周游补充。
顿时，三人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宋康仁先回过神来：“行了，先别站在这里，赶紧出去吧，外边情况更糟！”
“外边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吵，该不会……”王守义终于想起来问嘈杂声之事。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宋康仁回答。
说着话，背后传来‘咚’一声巨响，三人同时回头，方才几人站立的地方，天花板脱落一快，在地上砸出一声巨响。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说的情况更糟，这里，就快塌了，赶紧走吧！”宋康仁道。
几人相互看一眼，片刻的愣神之后，匆匆离开。
背后，越来越多的石块落下，钢筋、水泥，砖头……
三人逃出大门，‘轰隆’一声，整栋建筑轰然倒塌，变成一堆废石头。
不仅这一栋，整个戏柳山庄无论茅屋式的包厢，或是高层建筑，抑或是大门口立着的保安亭，统统倒塌。
重重雾霭之下，视线有局限，但空气里刺鼻的灰层味让周游完全能够想象到面前的坍塌之像。
“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如果如你们所言，那个老树精没死，那这些应该都是那个老树精做的，它的树根盘踞在整个山庄的地底下，它若是想毁了这座村庄，简直易如反掌。”择了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宋康仁道。
话刚讲完，一个人忽然从远处跑了下来，雾太大，并未能第一时间避让，与周游迎面撞上。
是个年轻女孩，穿着戏柳山庄的制服，撞上周游后往后趔趄两步，一屁股倒地。
周游忙要上去扶她，女孩发出一声尖叫，慌忙从地上爬起，朝着走廊另一边逃也似的离开。
“请等一会……”周游三两步向前，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臂，女孩明显身体抖了抖，因为恐惧。
“湘儿？”周游和宋康仁同是出声。
这个女孩他们见过，大年初一第一次来戏柳山庄，当时接待他们的，便是这位叫湘儿的女孩。
湘儿受到了惊吓，第一时间并未认出周游几人，甩开周游的手，道：“这里有鬼，你们赶紧逃吧，快逃……”
宋康仁反手抓住湘儿，低声重复道：“闹鬼？”
“是啊，闹鬼！”湘儿瞪大了眼，大声吼道：“你们赶紧逃……”
宋康仁抓着湘儿的手，并未放开，湘儿惶恐，更加害怕的吼道：“你别抓着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闹鬼，我……我不是这里的服务员，我是被骗来的，我是被骗来的……”
“骗来的？”宋康仁抓着女孩的手臂紧了紧，“难道说……你记起如何进到戏柳山庄的事情了？”
女孩瞪了宋康仁一眼，像是忽然的记忆涌出，说话变得结巴：“我……我……你们……我见过你们……”
“是，我们见过！”宋康仁并不否认，“所以告诉我们，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湘儿有片刻的犹豫，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回道：“是的，我都记起来了，是况子，那个杀千刀的，他把我骗进这个山庄，让我每日像个坐台小姐一样伺候那些客人……”
湘儿眼角眼泪流出，宋康仁想要安慰，被湘儿一把甩开，方才痛哭的表情变得惊恐：“你们别再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说罢逃也似的离开。
“喂……”宋康仁想追上去，被周游拦住：“不用追了，既然她如是说，那定是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以及留在山庄里。”
“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应该死了不少人，要不了多久警察便会来，我们趁早离开，别被警察撞见，我可不想去局子里喝茶。”王守义道。
周游二人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王守义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