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野大呼一声“不可以”，伸手只抓住姨娘的衣裳，一扯，手心唯独留下一个衣角。
白先生也紧张地奔向水井，大声喊人来救人。
赵泽野率先踩进木桶中，让人给他吊下去，他到水井底部时，看张秋兰完全没有求生的欲望，一直沉底，面露苦笑，他看出来了，姨娘这是心死了。
如若不带她走，以后，她也终究难逃一死。
他捞起姨娘，把人抗在肩头，回到地面，先迫她吐出肺里的积水，然后赶紧送人回房，擦干身上的冷水，升炉子，逼她喝驱寒的汤药，刚刚落胎，又落了冷水，这个病根算是落下了。
他处理了白家的事情，一身疲惫回到贺家村时，天色擦黑，姬大夫还在家里，正教杜若春和小八认草药。
现成的草药不多，姬大夫便取来随身携带的书，一个一个教两个人认。
看见家中炊烟袅袅，食物的香气飘进鼻孔中，而屋子里老的老，小的小，俨然是一个最普通的乡野人家。
他进了院门，小八老远看见他回来，扑过去问他：“姐夫，我娘咋样了？”
他带着愁思抱起小八：“她挺好的，正在养病，让你在我家好好住着，白家不喜欢你，你就跟着我们也好。”
“我娘真的没事了？那个白夫人不欺负她了？”
“有白先生在，白夫人不会欺负她的。”
“要是白先生不在家呢？”
“你娘很聪明，不会被人欺负的，过段时日我就去看看她，要是可以，咱们把她接回来罢。”
小八喜欢住在贺家村，他希望娘也一起过来住。
他安慰了孩子，看见杜若春的脸色凝重，便让孩子去灶房看看火灭了没有，把灶台上的饭菜端进来。
孩子离开，他对杜若春说：“姨娘的话白先生不信，而且，白夫人有喜了。”
杜若春冷笑：“那个阮氏倒是算计的好，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怀，她有喜，白先生就没心思照顾姨娘了，而且，就算她的恶行被发现，白先生也不会拿她如何。”
“姨娘受不了刺激，跳井自尽，我把她捞上来，暂时没事，不过病根是落下了，以后决计无法生养，她在白家也待不长久，依我看，要不然继续自尽，要不然就被阮氏折磨死，得想想办法，把她接出来。”
赵泽野说情况的时候，杜若春几度把眼泪憋回去。
他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姬大夫看不下去，说：“老夫去找白先生说说罢，他不信你们的话，总得信我的话。”
大夫本是不该管别人的家事，姬大夫年迈，对有些事情看得多了，比旁人更坦然。
杜若春不会放任不管，说：“过两日我去一趟，请姬大夫随我一起去罢，无论如何，我要把姨娘接出来的。”
赵泽野说：“白先生不会信一个孩子的话，阮氏反咬一口，说从小八房里搜出来麝香，污蔑是姨娘在害她。整个白府都是阮氏的人，没有证据，咱们什么也做不了，他要是能信姬大夫的话，也不能说明阮氏就是凶手。”
“不能把阮氏绳之以法，我也得把我姨娘带走，我不会看着她被折磨死。”
不能告倒阮氏，只能拿钱去白府赎人。当初白先生给了阮氏多少银子，悉数还回去。
夜里吃了饭，把姬大夫安顿在书房，她把小八哄睡之后，取出家里存的银子，数了数，只剩下五十两。
姨娘那里不晓得还有多少，能不能凑够那个数目，她有些头疼，赵泽野说：“实在不行，我去借罢。”
“相公，你找谁借钱？”
“镇上那几个有钱的朋友，无非就是尹修了。”
“尹修？”
她对尹修的恨还没化解，赵泽野说：“尹兄已经知错了，他就是个小孩子的性格，也多次帮了咱们，你别和他置气了。”
“他一直恨着我，我能怎么办？”
“他那个不叫恨，他只是吃醋。”
“吃醋？”
赵泽野觉得这个词不合适，挠头苦思，想不出其他的词。
杜若春倒是觉得这个词很合适，笑起来：“原来他也喜欢你呀？怪不得成天看见我就跟喝了一缸醋一样，酸溜溜的。”
他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过了两日，杜若春和赵泽野，带着姬大夫上镇里去，处理好了白家的事情，赵泽野就找人送姬大夫回郡里。
几人又上白家来，与白先生在花厅见面。
白先生满面不悦，说：“我白家的家事，你们管的倒是勤快。”
杜若春说：“这不仅仅的你白家的事情，这也是我杜家的事情，张秋兰是我姨娘，我自然要管她了，不能让她白白在这里受了委屈，还不敢说出来。”
“秋兰现在挺好的，没有受委屈，你这个话不好听，我不爱听。”
“长话短说，我今儿没心情和你们白家的人说闲话，我是来要人的，姨娘既然被白家人害得孩子也没了，后辈子生养不了，小八说是夫人房里的人干的，你不信，那你就放她走罢，以后她与你们没干系。”
杜若春说。
白先生对张秋兰还有一丝情谊，虽然她几次侮辱夫人，可自己还是宽容的，不会放她走。
“秋兰身子没好，我会照顾她到底。”
“你这个话的意思是不放人？”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夫人下毒？口口声声说白家人害了她，我和夫人对她的孩子爱还来不及，每月费那么多钱是为了什么，你血口喷人也要有证据。”
“白先生不信我们，那你总得信姬大夫罢。”
杜若春示意姬大夫说话。
姬大夫说：“白先生，老夫在府里住了十几日，一直在观察张姨娘的情况，她这个情况原先也说了，是中毒的症状，而且每日下毒很轻，几乎验不出来，但是到时间就好会发作，孩子保不住。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小八还指正出来，张姨娘每日都在吃麝香，那个东西是落胎的药，孩子是不会撒谎的，撒谎的只有大人。”
白先生眸光一沉，问：“你的意思是，我夫人下了毒？”
“这话老夫不敢讲，得靠你自己辨别。”
姬大夫说。
明明就是张秋兰怂恿小八下毒，怎么可能是夫人下毒。
到底谁在说谎。
杜若春说：“小八才五六岁，个头还没灶台高，火炉子也很高，搁一个药炉子，小八够不着的，我姨娘会那么蠢，让他去下毒？栽赃陷害也得有个本事。”
“昨儿才发现有喜，来不及细思，还没开始作案，很多事情就考虑不到。”
白先生说。
杜若春看他是没救了，改了个策略：“不如这样，你出价，我赎人，姨娘我带走，不赚你一文钱，以后也与你毫无干系。”
白先生一笑：“我不缺钱，我与秋兰的感情不是钱能衡量的。”
虚伪。
杜若春骂一句。
此时外头有人跑进来，急匆匆的，白先生问：“怎么了，什么事？”
那人说：“老爷，张姨娘又上吊了，幸好下人们发现的早，把她给放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几个人立马起身，朝张秋兰的院子跑去。（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