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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铁匠

三年前,白牙离开学府后找到一家离学府不远的铁匠铺,欲要说服年迈的老铁匠收他做学徒工,不求吃住银钱,只求学艺。老铁匠拎着锤子,冷眼把他瞅了瞅,就将他赶了出去。嫌他年纪太小,一没力气二没脑。

当时可把白牙气坏了,不过就不说老铁匠嫌弃他太小,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第二天白牙坐在铁匠铺外,手里把玩着一块烧红的煤炭,可把老铁匠惊为天人,马上把他请进铺子里。

当时白牙已经将九门炼器修炼到水属性内气,火、金、木、土都已经修至圆满,相当于其他修炼者炼气九层的境界。用金和土属性内气强化手掌,火属性内气附在掌心,烧红的煤炭在手上就跟普通石头没区别。

成功进入铁匠铺后,老铁匠只让他拉风箱、盯火候。所谓盯火候即是盯着炉膛里的铁器是否烧红了,一般铁匠师傅将铁器锻打过后又会放回炉膛中,让徒弟盯着,等个一刻钟半刻钟待铁器再次烧红便喊他继续锻打。

白牙盯了三天火候就按耐不住了,他可是研习九门炼器中各种资料五年之久,迫于穆不群对他的训练太过艰苦,一直没机会施展,早已手痒难耐。第四天他趁老铁匠外出半天火急火燎地打出一把小短刀。老铁匠回来之后把他臭骂一通,但当他拿着外形丑陋的小短刀细看时,神色变了,再不说什么。隔天他就让白牙掌大锤,打磨、淬火等工序也都让白牙跟着打下手。

之后老铁匠经常借故外出,每一回白牙都会鼓捣出一些新玩意,老铁匠依旧会拿着白牙的作品将其批驳得一无是处,臭骂一通。

一年后老铁匠外出回来,拿着白牙打造的武器看了半响,末了说一句:“还行。”

第二天老铁匠就让白牙掌小锤,他来掌大锤打下手。

又一年后,老铁匠借称身体不适,已经很少来铁匠铺。一般顾客的订单并不多,白牙有五行内气支持,打造普通武器的速度极快,只要晚上忙活一个时辰就可以做完。平常有时间白牙就在铁匠铺琢磨着一些更高级的武器及打造方法。

今年开春,白牙打造出了王品初级的武器。老铁匠把王品武器拿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老泪纵横,直叹自己老了。

之后老铁匠说要告老还乡,将铁匠铺交给白牙,他是想继续开着还是关门歇业全凭他自己打算。白牙不答应,铁匠铺里的家什并不值钱,可在天望城一间开了几十年的老店就不简单了。老铁匠只说,白牙三年来没在他那吃过一顿饭,也没有住过哪怕一晚,更没有找他要过一个子儿,他的铁匠铺交给白牙也不要半点好处。白牙并没有答应,但老铁匠走后再没有回来。

九门炼器功法的修炼对矿石的需求极大,刚入学那会金属性内气的修炼全部依赖矿石,不仅将留给一鸣一秀购买修炼道具的六百黄晶币挥霍殆尽,更是带着林玉去天然洞穴把其中值钱的矿石一尽搬空。后来还要修炼木属性内气、土属性内气,钱还是不够花。最后白牙只好厚着脸皮找穆不群借,穆不群骂他是个坑,但还是把钱借给了他。

起初白牙到铁匠铺当学徒,只不过是想修炼上图个便利,对于吃住消耗的不过是凡俗的银两,而当学徒的那点工资还不够白牙买一块修炼用的矿石,白牙并不看得上眼。

打造第一件器物的时候,白牙是抱着证明自己的心态。研习五年之久的九门炼器,为炼器而生的功法,炼造器物时是否如臂使指有如神助?

那天下午,白牙真正意义上开始打造第一件器物,他思索良久,决定用一些边角废料打造一把小短刀来练手。

从边角料的选择,再到投炉烧炼,之后取出将其敲击糅合为一体,继而反复折叠锻打……一系列工序,白牙对待“打铁”的态度悄然转变。

自古有云: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打铁整日在炉火旁忍受炎热,活着就如入地狱。业内亦有说法,铁匠三大难:一难穿新衣,大锤落下,火星迸溅,新衣服马上烫成马蜂窝;二难理发净面,终日炉火旁烟熏火燎,面容漆黑,头发被炉火炙烤着,铁末飞入其中,理发时非得卷了的剃刀刀刃不可,剃头佬不得绕着走才怪;三难在娶妻,试想有几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成天破衣烂衫,脸面漆黑,头发乱七八糟还没有钱的铁匠呢?

在白牙前世的世界,铁匠职业已不多见,很多铁匠技艺都入选为非遗。那个世界职业之间没有高低贵贱,白牙也从来没有瞧不起任何一个职业。

可是今世,要让他当一名铁匠,或者说为了将来不得不当一名铁匠,他的内心深处多少有一种抵触,虽然他并不知情。

然而,当第一件器物在他手中一点点成型,他的内心已悄然改变。

第一件器物成就之时,充斥内心的满足感,已经让他完全忘了他是为了加快修炼速度,为了证明自己,为了验证功法而来。

变废为宝,从无到有,一点点去创造新的事物的感觉,白牙已经离不开了。

在修炼者的世界,只能铸造凡品器物的工匠才叫铁匠,能铸造王品及以上品质器物的工匠叫做铸器师。

非铁匠所能比,铸器师在修炼界地位崇高,受所有修士尊敬。一件合适的品质上乘的武器会让修士的战斗力成倍增长。技艺超群的铸器师在修炼界一直都是被修士们竞相追捧巴结的对象。

不过,在如今的白牙眼里,是铸器师还是铁匠根本无所谓了,他只在乎能不能继续创造。

第一次铸器的那天夜里,白牙辗转难眠,脑海里一直在想着白天打铁的事。老铁匠外出回来时,把他臭骂一顿,更是将他的作品说成一坨烂铁。当时白牙气得差点要开骂,只不过老铁匠一把年纪,出于尊重老人的心理便是把心里的那口气咽了下去。

晚上白牙反复回想铸器过程,发现老铁匠说得句句在理,堪称一针见血。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九门炼器里的知识毕竟没有通过实践去历练,从老铁匠的话里白牙已然找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想通了,白牙忽然觉得老铁匠挺可爱的。

反正睡不着,白牙索性修炼起来。九门炼器功法好似回应着他对于打铁的心态的转变,运转起来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白牙的前世,倒也并非碌碌无为之人,只是他总是有着一种缺失的感觉,无论做什么,好像都不是他想要的。

今世白牙想明白了。遇见一鸣、一秀还有林玉,或者也包括穆不群,是让他找到真情。而遇见“铁匠”,或者说遇见人渣师父传给他的九门炼器,是让他找到真我。

他前世缺失的两样东西,在今世都找到了。

八年来白牙最大的改变,是热爱。虽然现实诸多困境,比如最让他头疼的女儿身身体,但是他依旧热爱这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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