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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气节

月山间抽出腿后松开口中头发悠悠的出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小腿中间红肿了好大一片,右腿胫骨也不似左腿那般笔直。月山间瘫坐在地双手无力的撑起上半身,她的脸全被头发障住,她精心养护的秀发若是在平日里这样泻下定如银河落地一般璀璨,可现在看去那团青丝却像林上纷飞的鸟雀那样惹人心乱。

月山间暗自垂泣,听闻兰子义的问话后头也不抬的哭道:

“卫侯快走吧,奴婢今日必死于此!”

说罢月山间扬手看向兰子义,眼神决绝,同时她已利刃在手直抵自己喉咙,月儿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放心,婢子定会留着清白身子离开,卫侯回京一定告诉爹爹,女儿没有辱没他的名声!”

月山间说得慷慨,兰子义却不去听,在月山间拔刀之前兰子义便已经看到了月儿的伤势,他本想抱起月儿走,但他臂膀上的力量和他的腿都不允许他这么做,兰子义无奈只得拖住月儿的肩膀拉着她走,就像当日月山间与兰子义在营中拉着桃逐兔逃跑一样。

见月山间拔出刀来兰子义便伸手把刀拨开,他道:

“这点事情就寻死觅活,你还敢自称公公的女儿?公公在战场上何等威风,哪有像你这么窝囊?你赶紧断了寻死的心。”

要说月山间可是用刀的行家,兰子义这么抬手一拨竟将她的刀刃给推开。月山间被兰子义说后再无心去死,两手摊在地上任由兰子义拖她走,她只是垂头哭道:

“何必呢?卫侯这又是何必呢?”

兰子义本就不是干体力活的人,再加上他腿上的伤,现在拖着一个人走着非常吃力。但他并没有要放弃月山间的意思,他安慰月山间道:

“你们这些女孩子,平日里再怎么耍性子逞强,临到要命的关头都没了主见。不要哭了,死不了的,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月山间听到兰子义的话后彻底哽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终于哭成了一个泪人。兰子义听着月山间的哭声微微笑了笑,那些从山坡上下来的伏兵早就发现了这里逃跑的苦命鸳鸯,他们知道这俩跑不远,这阵又他们手上又没什么事,于是这些混蛋便重新给鸟枪上弹照着兰子义与月山间打靶。

“砰砰”几声枪响,数个弹丸擦着兰子义的脸飞了过去,这些人并不是想要取兰子义性命,他们只是在拿兰子义取了就像猫捉了耗子还要玩上一会再吃一样。但兰子义不为所动,呼啸而过的枪弹只是给兰子义添了几丝凉风,他对此求之不得。

月儿听到枪响再次哭着求兰子义道:

“卫侯,快跑吧!我死不足惜,可卫侯若是没了那怎么得了?”

兰子义笑道:

“都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有贵贱之分?再说鸟枪都能打到我了我还怎么跑?走吧,我们一块走,放心吧。”

那边的鸟枪手们见枪子擦着兰子义走都没能惹起他半点反应顿时来了兴趣,有人说道:

“这小子胆还真大,朝他开枪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有人反驳道:

“屁,他就是傻,看我的。”

说着那人上好弹往前走了几步,抬枪瞄准扣动扳机,兰子义的发髻应声解散,可哪怕如此他脸上都没有半点惊慌之色,他只是甩甩头发让开视线,然后接着走。多次经历生死之后兰子义已经看淡了,生死由命,靠不得别人。

那些伏兵见兰子义还是没有反应全都乐了,有人说道:

“这小子是真傻,枪子打到头上了还愣着呢。”

另有人道:

“干脆咱毙了他得了,干嘛这么费事。”

鸟枪都已经能准确命中兰子义说明现在两边人离得已经非常近,对面说什么兰子义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月山间放在自己脚上,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对面,对面的鸟枪手们已经排好了队列,他们正在剪火绳,装弹药,接下来这些鸟枪手枪上肩,开始瞄准。

兰子义在剿匪期间多次与戚荣勋共同作战,鸟枪手怎么编练怎么作战他非常清楚,对面的一整套动作对于兰子义来讲并不陌生,他现在脑海里唯一不解的是对面这些人为何操作如此熟练?他们是季家的团练?可他们身上散发的气质与兰子义见过的那些团练们完全不同。

一时到自己还在考虑作战的问题后兰子笑了出来,很快他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月山间躺在兰子义脚上已经停止了哭泣,她抬头望着兰子义叹息道:

“卫侯,我头一次发现你居然这么高。”

鸟枪手们已经列队瞄准,他们的拇指开始发力,扳机已经扣动火绳下坠,只需引燃药室当中的火药兰子义便会和马千户一样被打成筛子。可天命不绝,老天爷并没打算让兰子义翻到阴沟里去,在鸟枪手们即将扳下扳机的时候,马蹄声忽从他们身后传来,这些枪手闻声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见到来着之后便把路给让开。兰子义正纳闷来的是谁,却见一骑人马慢步穿过鸟枪手,马上之人一点一点掀开自己的斗篷。

兰子义看着来者笑道:

“果然是知年兄,看来我并没有追错。”

那季知年褪下斗篷后坐在马上恶狠狠的看了兰子义好一遭,他磨牙的声音哪怕隔着百多步兰子义也能听清。季知年看够之后往地上啐了一口,接着他滚鞍下马,一把夺过旁人的鸟枪,然后他举枪瞄准,用力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响,鸟枪巨大的冲劲把枪口震到了天上,兰子义捂着肩膀应声倒地,月儿见兰子义中弹忙问道:

“卫侯?卫侯你怎样?”

兰子义抬起手搓了搓,然后又掀开伤口上的衣服揩了揩,伤口并不深,他回答月山间道:

“没事,只是皮外伤,那个姓季的不会打枪。”

围在季知年一旁的枪手们见状笑道:

“季少爷,您这是头一次吧,枪法不错嘛。”

季知年愤怒的把枪扔给旁边人,拎着马鞭走向兰子义,他边走边说:

“哪里不错?我瞄的是他兰子义的心口,不是肩头!”

在走过月山间旁边时季知年用马鞭指了指地上的人,他吩咐后面人道:

“这是兰子义随身的婢子,今后她就是你们的了,把她带到船上去你们好好乐呵!”

说罢季知年便卷起袖子举起马鞭,死命的抽打兰子义,同时拳打脚踢,他边打边骂道:

“兰子义!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至此?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追我不放?我究竟

与你有什么仇什么狠?”

季知年的鞭子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兰子义则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满地打滚,季知年书生根本不会打人,兰子义在军中没学会砍人好歹学过怎么挨打,这些拳脚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损伤。只是两人一个忙着打,一个忙着挨,都没有精力关心周围,他们并没有发现那边鸟枪手们听到兰子义的名字后纷纷交头接耳,有人还跑到了山坡上去似是过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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