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冲挠挠头，挥手示意林川坐到椅子上，他自己也坐了下来，然后冲那女孩儿摆手道：“小英，把门关上。”
小英立时关上了门。
李申冲这才有些放心，然后淡淡地道：“老林，咱俩在医院共事儿也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能力是绝对的信任，但今天的事儿，这唐郢可不服气，非说你们两个的诊断，是你的有毛病，今儿个何老在这儿，你就跟他论道论道吧。”
之前黄同济召集开会的时候，这林川就在会议现场。
他那时候还没认为这唐郢的到来会给自己带多少的麻烦，可此时此刻却觉得这小子还真是个倒霉催的，居然直接就触了自己的霉头。
他不客气地瞪了一眼唐郢，然后就冷冷道：“小子，你知道我在脑科室坐了有几年班吗？”
唐郢摇摇头：“不知道。”
林川哼了声，伸出了五根手指，然后翻了一翻，傲然地道：“十年，知道吗？那个时候你可能还在上小学呢，你居然质疑我的水平，我就想问问，你凭什么？”
唐郢淡淡地道：“我只凭医术真理，林医生，你是前辈，我尊重你对专业的经验和能力，但今天你对病人下的诊断，我不认同！”
林川眉头都挑了起来：“你说不认同就不认同？我问你，我开的那些药你都看了吗？”
唐郢点了点头：“看了。”
林川愤然道：“那就以你的专业水平来看，我开的那些药，有哪一个是对病人身体有害的？”
唐郢一听就愣住了。
原来他之前学西医，后来在保元堂又真正实习中医，对很多药物都是了解的，不得不承认，林川开的那些药，对病人并没有什么危害。
可是病人根本就不需要那些药，开那么多，无疑是让人破财。
所以他迟疑了片刻，然后就道：“你的药是对病人没坏处，但也没有什么益处，你故意夸大病人病情，而让病人为那么多没用的药物买单，跟卖保健品的有什么不同，这还符合一个医生的医德吗？”
这小子毛都没张全，居然还教训起自己的医德来！
林川鼻孔里冷哼，掐着腰怒目唐郢：“小子，你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还跟我提医德，我问你，现在病人投诉的是谁？”
唐郢也是心中愤懑，忍气吞声道：“我！”
林川顿时得意道：“那就对了，病人现在无病无痛，吃我的药可以强身健体，而且知道我的药能治病，更是身心健康，所以烦恼全消，此刻你却来质疑我，你觉得有道理吗？”
这货还真是能言善辩，十足的一个老油条。
竟把唐郢一时给说的无言以对。
李申冲显然对这局面相当满意，他笑笑道：“唐郢，应你的要求，我把林川医生给找来，现在你俩也已经交谈过了，你还对你的过失拒不认错吗？”
唐郢目光陡然一亮，抬头看着李申冲和林川，郑重道：“我没错！”
李申冲眉头一剔，沉声道：“小子，我说你怎么脾气这么倔，错了就是错了，看在何老的面子上，我也不至于特别为难你，死不承认，有意思吗？”
唐郢傲然道：“我若是错了，不用看任何的面子，都会认错，并且承担责任，可不是我的错，我坚决不会低头。”
稍微一顿，他就盯着林川正色道：“也许你所作的一切是符合你的利益，也附和你的价值观，但在我看来，治病救人，就是治病救人，这是容不得有丝毫掺假的行为，也许在你看来病人跟你是双赢的局面，皆大欢喜，可危害的是整个行业，所以我还是不能认同你的做法！”
林川不想唐郢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似乎感觉到了何锡铭在看着自己，于是干脆对何锡铭道：“何老，我做这一切，不还是为了医院的创收，中医院这么大，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什么地方不需要钱，在无关疼痛的情况下，给病人多开点药有什么不对吗？”
何锡铭目中光芒一闪，漠然道：“林川，你也不用事事以医院为借口，到底是为自己的利益，还是为医院的利益，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川有些理屈，可还是犟着头道：“那也不能把责任都推倒我一个人身上吧，不说别的地儿，就说咱们中医院，那么多坐诊医生，谁不是这么玩的，若唐郢没来，这一切还是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反倒是他一来就打破了这平衡，我看何老要治理这中医院，首要任务就要要把唐郢给弄走！”
何锡铭的神色有些暗淡，似乎有惭愧，似乎有无奈。
他很清楚这是大环境使然，有时候一个人真的是有心无力，奈何无为，他叹了口气，蓦地摆手道：“林医生，李主任，事情现在也查清了，的确是个误会，怪不得唐郢，此事儿就这么算了，你们现在就回去忙吧。”
李申冲有些不甘心，还要张嘴再说，却见何锡铭目光决然，于是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招呼自己人离去。
林川本也担心受到处罚，更何况刚才情急之下还跟何锡铭顶了嘴。
所以此刻一听何锡铭让走，他片刻也不敢停留，说走就走！
很快，咨询室里已只剩下何锡铭和唐郢。
唐郢神色很是茫然，他看着空荡荡的诊室，目光忽然落在何锡铭的身上，有点愧然地道：“何老，看来我不太合适这个地方，我觉得我还是回到保元堂做一个小实习生吧。”
何锡铭默默地看着他：“你这是要打退堂鼓了吗？”
唐郢没吭声，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要退缩，可今天从那个病人踏入自己的诊室开始，他所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让他极度的不适应。
他本以为治病就是治病，仅此而已，很简单！
但此刻才发现，这实在是一件难以调和的事情，其中有太多的蜿蜒曲折，不入此道，难通此窍。
可他偏不想自己变得那么复杂，所以他还是希望保持着一颗初心，远离这里。（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