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小说 > 玄幻 > 侃死男保姆 > 第十七章 品古书 看古戏 咚咚锵!

第十七章 品古书 看古戏 咚咚锵!

“对,人间烟火,你说得可真美呀……你来烧火吧,我可放油煎鸡蛋了。”

小语坐在小凳子上,开始不停地往灶膛里塞柴草,拉风车。

“人心要实,火心要虚。”我用木柄锅铲子往锅里淋油,“所以,你不能一个劲儿地加柴草……说到柴草,想起个老对联,叫做‘此木为柴山山出,因火成烟夕夕多’。”

“这对子真有意思。”小语连连点头,灶膛里的火苗儿在风车的吹动下,时长时短,她的脸被映得真是白里透红了,眼仁儿更是分外的黑亮。真像一个全就是一个碧玉般的村姑。可是,立夏馍的香气刚煎出来,灶下的柴火却蔫了,浓烟滚滚而出,好像马上就要闹妖精一样,把个小语呛得捂着脸猛咳。

我赶紧蹲过去,用烧火棍三拨两拨,又拉了几下风车,火焰便重新腾起了。

“这下知道了吧,烧地锅和用微波炉可不一样,因为这地锅里没砌上一块控制程序。”说着,我用手指在小语的鼻尖上点了一下,呵,立马儿多了一个黑点儿。小语却浑然不觉,只是呶嘴作了一个鬼脸儿。真是少见的可爱表情。

这时,太奶奶进来了,她脸上盈着笑意让小语快去洗洗脸。小语这才知道我为什么大乐特乐了,一边出去一边回头给我耸了一下鼻子。

要是小语能时时保持这种天真该有多好啊?

灶王爷,我求你了。

吃了立夏馍,喝了燕麦粥,涮了碗筷,太奶奶说出去走走,习惯了。她的身后,跟着那条靠人领路的大黄狗。

小语看着老人出门,低沉地说:“太奶奶一定是出去等太爷爷了。”

我点头称是,不想让小语情绪受染,我提议去屋里看那样上世纪的老书。

堂屋的西间、也就是书房,让西厢房的北屋山给挡了,阳光虽灿烂却一缕也不能斜映到书房窗棂上,屋里的光线如同被稀释到极淡的咖啡,温暖而稀薄,但不影响阅读。

书架上果然全是我辈从不曾见过的旧书,除了常见的名著,更多的是杂志,196年版的《彷徨》,19年的《新青年》,还有191年《晨报副卷》,鲁迅的《阿q正传》竟然也在上面。

这些书和杂志,装帧粗糙,设计简单,书页早就发黄了。但捧在手里却是那样让人敬畏得呼吸不均,它们就像出土的古陶,价值全在一个老字。

“许地山的《缀网劳蛛》真好,开头的这首诗写得更好……”

坐在太师椅,小语捧着一本《莽原》赞叹着、轻诵着:“‘我像蜘蛛,命运就是我的网。我把网结好,还住在中央……’”

“好了,想看蜘蛛停会儿我们去找,不要在书本里寻找感伤。”我上前不轻不重地将那本书从小语手中掠去,并随意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杂志,翻找到了一篇格调欢快的文章,塞到小语手里让她读。

小语看着我,摇头,想说什么却没说,就勉强低头去读。

刚读了片刻,她就说:“不行,繁体字太多,累呢。”

“我来帮你读,”说着,我就斜趴在椅背上,我一只手,小语一只手,各人捧了那本书的一半,我的脸与她的肩几乎挨着。小语没有动,只是将头向前向一侧偏了一些。我们之间,就隔了一层椅背,椅背很硬,胸口有点硌,感觉自己的心跳被一种被自己夸大的幸福感压迫着。

我轻声替小语读着这本比我爷爷还要老的书,光线不太好,读时偶尔也会艮艮答答的。小语捧书聆听的样子极其静美,加上她身上的淡香,虽然不若屋里的那种异香,但仍然让我陷入浅浅的迷恋,恍惚间,我真的情愿她就是那年轻时的太奶奶,而我,便是那个至今未归的男子。上帝呀,可不可以由我们替代两位老人续写人间的幸福啊?

与喜爱的人同读一本旧书,总觉得书是活的,那哗啦哗啦掀动书页的声音,就是书与人的对语。书会说什么呢?说它等待被阅读时的寂寞心情吗?

刚读了四五页,小语突然将书合上:“不读了,你太累了。”

我说“好吧”,将身子从椅背上抬起来,胸口随之感觉一疼。我知道,这是我的皮肉表面被硌出的痛,希望这痛不要因为离心脏很近便渗进心脏里去。

我们继续翻弄杂志。

小语:“我注意到了一点,翻了好多本,最新的也是198年的。”

“可能是因为太奶奶是那一年结的婚,来到了这偏僻的农村之后,就再也没办法订报刊吧?”

小语点头:“其实,我想,如果太奶奶当年一直和太爷爷厮守在一起,我想他们最终也会过厌了这种落后的生活,特别是太奶奶,大户人家,当爱情的新鲜气味散尽,他们一定会陷入争吵,陷入庸俗的一切,然后,也许就会分手,也就没有了今天的这种旷古的爱情守候的传奇。”

“你看问题总是喜欢先说悲观的一面。”我开始整理书架上的书。

“难道不是吗?这一点,古人和今人没有多大的差别。”

“要让你这么说,太***等待其实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是。因为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太爷爷其实多少年前就战死或老死了,一个是太爷爷变了心,在某个地方活着,但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小语叹息着站起来,表情,忧郁。

这时,听到院子里有人小声叫着“太奶奶”,是小山的爹,富强。

我和小语从屋里走出来是,富强怀里抱着我们的手提电脑,正哈着腰给太奶奶说话:“……掖儿个黑喽(昨夜)夜戏是试戏,没请你,今儿个晌午你去听会吧太奶奶?椅子都给你摆好啦。村里的人都盼着你能听一出呢太奶奶。”

“什么戏?因何而唱?”

“是《打金枝》。是骡叔花钱因果(因为)他儿子唱的。”“他儿子有什么值得的?”太奶奶很不屑,只看石榴树,不看富强。

“骡叔的二儿子有点傻,前两年没说上(找到)媳妇,这不,他出去打工挣了钱了,给儿子花钱从四川买了一个,他说要高兴高兴……”

“别言语了,我不去。戏就不合我意,居然又买卖女子。”

富强很没趣儿,看看我们,又小声邀我们去听戏,然后就溜了。他走到门口时,太奶奶又放柔了声音说:“要是唱《哭寒窑》就言语一声吧。”

一场夏雨一场热。阳光从东厢房的房顶上轻扫下来,抚得人脸热哄哄的,如热毛巾捂着,舒服到微微发痒。院子里的青砖地面上,正有薄薄的水气升起来,淡到几乎看不见。

老人在院中的躺椅上坐着晒暖儿。大黄狗挨着她的脚边卧了,努力半张着眼睛,看起来很困倦、但仍然警觉的样子。老人的身后,那棵苍翠石榴树正在阳光下向人间送出所有红艳艳的花朵,灿烂得如霞光倾泻,满院全是喜气。

我正对小语说着石榴树的一二三,老人忽尔回头看着石榴树轻轻吟哦道:“枝枝都看遍,唯少并蒂花。”

之后,一笑,神情大多隐在了皱纹中,难以判定是沉重还是释然。“在此之前,我已养死了一棵石榴树和一条狗了,连竹子都已开过一次花了。”老人十分歉疚地对我们说着,“仿佛与我相伴的都要先我而去一样。”

我和小语都无言以对,相视戚然。

“还好,以前,有那牵着骑着骆驼算卦的蛮人给太奶奶布过卦,说相公一定会归来,但会迟一些时日。”说到这里,老人笑了一下,“你们一定没听说过那些蛮人吧?他们衣着奇异,边走边唱……”老人闭上眼睛,颤颤地浅唱起来:“可有梦中事啊可有梦中人……可要解百忧啊可要平安身……”

唱曲简单如树叶,而发自老人的口中,却直落人心,再看身边人、院中竹,猝然觉得时空遥远三分五分……

心里正压抑得难受,锣鼓响起来了。

太奶奶让我们去听戏,说你们北平的京戏固然好,但乡里的豫剧也有新鲜处。

我竟也成了北平人了,骗了老人我暗叫惭愧,便小语去听戏。

快走到门口,小语又回到堂屋。出了院子我问她回去干么了,她不说。

戏台子搭在村东头一个柳林子里的空地上。台上,锣鼓家伙正可劲儿地敲,敲得树阴都跟着抖膀子。三五成群儿的老头儿老太太和半大孩子就在林子里的树阴下说说笑笑等戏听。打包子的已经支好了白布篷子,正用铁锥子捅笨重的土煤炉子,七八个小贩推着三轮车卖那劣质的花花绿绿的吃的喝的玩的。只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插得花串儿一样的糖葫芦绑在自行车后架上,倒有几分诗意。

不用说,我和小语一到场,马上就成了众人的眼皮扑塌的对像,特别是富强从戏台子上跳下来给我们一打招呼儿。

小语不怕人看,烦人看,我们就站到离人群很远、远到不像是听戏的一棵大柳树下。

小语忽然问我:“你说,为什么太奶奶非要听《哭寒窑》啊?”

已为您缓存好所有章节,下载APP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