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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零七章 浮出水面

万里霄无云,木末吐华月。

飞鹰台前,严拓族人素服跪拜,呼吁司量部严惩案犯,毗昙立于高高青阶之上,看着这一群人皱紧了眉头,双手捏拳负于身后,唇角渐成阴冷;在旁目睹的洛伊担心他一时抑制不住,正待相劝,却见毗昙已然略举右臂,便闻清亮之声——

“诸位稍安。”一双幽黑的星眸折射着金阳的光辉,愈发地深不可测:“万艳坊一案正在审理,陛下也曾有旨,勿枉勿纵,必要查明真相告慰亡灵,如今真相未明,何来案犯一说?”

便有一老者抬首昂然:“那周真必是凶手无疑,还有什么审头?”

如此无礼让毗昙心生怒意,上前两步逼视那身着素衣的老者,唇角便更加阴冷了下去:“尔等是想惩治周真,还是想惩治凶手?”

那老者在毗昙的逼视之下渐生惧意,堪堪避目,口里却还是喃喃:“司量部令若有证据证明周真无辜,便要出示才能让人心服。”

不由冷笑两声,毗昙广袖一拂,厉声道:“我司量部审理的重案,勿须尔等心服!”

倨傲的态度让一众族人惊异不已,竟然面面相觑沉默了下来,却见毗昙忽又回身,仍然是居高临下的态度,语气之中却平和了下来:“尔等哀伤之心本公卿明白,今日如此无礼之举也不会加以追究,并且与尔等承诺,十日之内必然将真凶查捕归案,告慰亡灵。”

说完还是目光熠熠,扫视众人。

洛伊微微一笑,轻吁了一口气,毗昙已经日益成熟,处事渐无冲动,今日这番恩威并济不过三言两语便平息了事态,已成新贵之势,若是玺主在天有灵,见了此情此景想必心怀安慰。这么想着抬头便仰望苍穹,一碧如洗、万里无云,不由得忽然伤感起来。

面上忽然的哀婉之色落入了身后一直关注打量的美生眼中,忽然呆滞了双目。

毗昙既然允诺十日之内必然查明真相,当下便与洛伊前往了案发现场,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勘察现场,摒退众人之后,才轻轻拉开万艳坊后庭上等厢房的描花木门。

浅白木质地板之上,凝固着一滩发黑的血迹,这显然就是严拓当日伏尸之地,当时他是仰躺于地,便在周真的身旁;案上的杯碗盆碟已经被仵作带回飞鹰台,因此黑木案上如今是干干净净;再往里走,便能看见略小的一滩发黑的血渍,显然是明珠所留,更往里些,掀起艳妃色的两卷纱帘,便是一个木榻,之上锦被铺层,依稀可见那日二人在上销魂的痕迹。

整个包厢陈设颇为简单,唯有榻旁放一朱红方柜,洛伊上前轻轻一拉,见里边却是崭新的锦被与方枕。

“其实现场已经再无价值。”毗昙见洛伊对着一柜子锦被发呆,说道:“重要的证物已经检查了多遍,并无指纹掌印。”

“那酒杯可曾检察?”洛伊忽问。

“酒杯上倒是留有指印,不过亦无意义。”毗昙见洛伊还是在观察那堆锦被,心内有些好奇,一边说着一边接近:“三人曾在此推杯置盏,留有指印亦无稀奇。”

洛伊却攸地转身,唇角微翘,澄明的乌眸之中带着几分戏谑:“司量部令可曾检验杯中是否有十里妖娆的残留?”

瞬间便让毗昙愣在了当地,若有所思地回应洛伊的目光:“我只查了壶中残酒,确有那迷药,至于酒杯内,当然是有的……”

洛伊却摇了摇头:“周真的杯内当有、严拓亦然,而明珠杯内是否会有迷药,还不可知。”说完见毗昙还是一脸懵懂,再笑道:“我以为严拓定为明珠所害,她口中的迷药系舒娘事后入厢之时才倒入口中,以混扰我们的视线,进一步洗清明珠的嫌疑。”

若是明珠亦服了迷药,绝不可能重伤自己后再至酒案八尺之处,这应是舒娘做此行为的目的。

“可是舒娘当时却不会再有时间将十里妖娆放入明珠的酒杯。”洛伊说到此处,再踱步到酒案边上,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抚过漆黑的木案:“她们的准备也不充分,才留下了诸般破绽。”

虽说如此,不过此案如果并未落在毗昙与洛伊手上,他人亦不一定会发现这些细节。

“但是即使明珠杯中无毒,这证据也属薄弱,毕竟在明珠的口供中,并无自己亦服迷药一说,她完全可以将这些推到周真的身上,是周真事后才将迷药混入明珠的口中,混淆视线造成外人作案的现场。”毗昙还有疑虑。

“严拓的杯中定有迷药,若是周真所为,他将迷药事后喂服两人口中,为何只在严拓杯中留下迷药而不同样在明珠杯中留下?”洛伊一笑,又说:“不过你说得对,即使如此不能做为直接证据。”

环视四周,尤其那两摊干涸的血迹,洛伊乌眸深遂,笑容渐收:“但若是此案为明珠所为,必有我们尚未发现的证据,我尝试着还原当时情形。”

方才起身,行至门前,两只乌眸幽深若寒潭三千,清灵语音便从喉间涓涓淌出——

“那日近寅时,周真从舒娘处返回,三人共再饮酒,言语甚欢;妓女明珠坐严拓身旁,为两人斟酒助兴,度时辰将至,遂将迷药偷投于周真杯中,周真服下,昏迷不醒。”洛伊一边说,一边再度行至案前,纤纤指尖在漆黑的案面轻点。

“严拓见周真伏案,只认为是他不胜酒力,而明珠更是殷勤相劝,举杯置酒频频不停,严拓见美人娇笑,三魂只怕已经丢了五魄去;明珠趁严拓不备,再度在杯中落下十里妖娆。”说到这里洛伊略顿了一顿,目光落在地面严拓残留的一滩黑血,摇了摇头:“明珠要造成周真与严拓言语争执方才动手的假象,将严拓拖至周真身旁,自己解下外衣,再换上周真的外衣,手持利刃直插严拓的胸口。”

“严拓虽服下迷药,因为剧痛,咽气之时略略睁目,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送了性命。”轻叹一声,洛伊攸地抬眸:“就是这里。”

“什么?”毗昙方才陷入洛伊所说的案情之中,此时满脸疑惑。

“明珠杀人之后,手上必染血迹,为了不留下掌纹指印,必然会拭去手中血迹,方才能与除去外衣重新穿在周真身上,而不留下自身的任何痕迹。”说到这里洛伊语气愈渐急促:“那么她以何物拭血?而那拭血之物又去了哪里?”

毗昙此时本来屈膝坐于案边,听到此处霍然起身,眉心微跳:“院内值勤的护卫笃定明珠未曾出过这厢房,这证物不可能被带了出去!”

说完竣竣之目扫视包厢之内,忽然迈步往内挥臂拨开纱帘,再次拉开榻边的红木立柜,三两下将内里的锦被方枕拉扯出来,在那柜底,果然见到一方染血的绸巾。

心中大喜,毗昙将那绸巾小心翼翼地拈起,轻轻一展,触目所及的是斑斑血痕,以及凌乱却清晰的几枚血指印,再看背面,竟有清晰的一个绢绢掌印!

“若是验明指印掌纹,明珠之罪定矣。”洛伊轻轻地说,却并不见有多欣喜。

——

既然发现了如此重要的罪证,再连着洛伊刚刚提出的酒杯之疑,毗昙心急火燎便要赶回飞鹰台,又怕顶着烈日来回奔波累煞了洛伊,便让她先回家中,这正合了洛伊的心意,她倒不怕这毒日奔波,而是另有忧虑。

明珠罪行既然已经暴露,舒娘自然也会牵连其中,洛伊与她虽只有一面之缘,不知为何,心中总怀戚戚,只能将幕后的凶手一并牵出,才能给舒娘一线生机,洛伊一边计量不休一边推开自家院门,却见树荫之下,一青衣男子手持画笔,广袖飞扬,边上梳着青螺髻的少女含笑侍立,眉目之间神采飞扬。

洛伊便敛了眉头,琉璃目光之中的光彩只有在滁盱身旁之时方才会如此熠熠,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露痕迹,这个小女孩情心已动,可是滁盱,确不是足以放心之人。

“姐姐回来了。”琉璃听得门响,方才抬眸,灿然一笑。

洛伊却无法轻松起来,眉间罕有的严肃让琉璃笑容一窒,一双晶莹剔透的明眸便带了疑惑,小嘴依然微张,直盯洛伊。

“哑姑呢?”洛伊方才轻轻一笑,琉璃尚小,许多事情她还不明白,自己这般严肃便会让她心怀惴惴,于是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襟,带着安慰的意思。

方才从展笑颜,琉璃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语音中透着轻快:“她将自己关在南厢,在替哥哥做绢靴呢。”

“你去帮帮她,我有要事要与滁盱一谈。”洛伊吩咐,和颜悦色。

滁盱的事只能靠自己解决,至于琉璃,她还太小,少女芳心暗动,这般美好的情愫,自己也不忍横加干涉,因此目送琉璃跳跃的身姿步入南厢,方才投眸至树荫之下画笔未停的妖艳男子,在他笔下,一丛婉约柔美的兰草已经跃然。

“琉璃的心思你可明白?”洛伊收敛了唇角的浅笑,冷冷清清地问。

滁盱懒懒弃笔,站直腰身,狭长的眼角微挑,目中妖艳大盛,轻笑出声:“我对她并无别意。”

“这我当然知道。”洛伊蹙着眉,上前两步,却不知下一句应当如何。

滁盱笑意更浓,洛伊失语之时罕见,这让他觉得自己略占了上风,眉目之间的得意之色太过明显,无疑让洛伊添了几分恼怒,两道远山眉一挑,冷笑出声:“你要与琉璃保持距离,要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一双灿然之目微微一黯,滁盱明白洛伊此话极为认真,此时此势,他自然不敢得罪于原花,便敛眉沉目:“原花大人如有所虑,小人以后不来此处便是,大人如有吩咐尽可前往宫内。”

方才略略放心,洛伊彩袖一挥:“说吧,九吴有何动态?”

滁盱略略垂眸,呈恭敬严肃之态:“昨日端宁回府,今日便起变故。”

短短一句让洛伊沉吟良久,这么说,果然与端宁有关?再问:“那九吴可去了严拓族人的府上?”

“九吴不曾去。”

“不曾去?”洛伊再一挑眉,目带疑惑。

“九吴去了趟周真府,说是将女送回,但他走后,周真府上一名幕僚便漏夜去拜访了严拓之族人。”滁盱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话已至此洛伊当然明晰,九吴曾荐一位幕僚与周真,昨夜前往严拓族人处的,当是此人无疑,至此万艳坊一案再无疑点,想不到的是,竟然与竞选和白并无太大干系。

一名女子对与爱慕之情的失望,一名女子的怨恨,一名女子的不甘,便是这场命案的起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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