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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九章 军师毗昙

越是酒多愁深,唯有知己消解。

新罗宫的侍卫们这几日无端地严肃,这是因为他们的首领——侍卫府令阏川正在陷入焦灼,一名仁康殿前的侍卫在当值之时不过打了个呵欠,刚巧被阏川瞧见,便被降了职,打发下去占天司当值,而新婚之后才消了假回宫当值的左岩却顶了这个空缺,升职成为御前侍卫,这无疑让左岩欣喜不已,他的眼前浮现出命运女神甜蜜的笑容,当然他特别珍惜这突如其来的亲睐,此时他正在自己的岗位上站得有如一棵苍松,与正从仁康殿出来心不在焉的首领阏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已到申时末,天光有如水洗,仁康殿前汉白玉石的通道在阏川空洞的双目中,就像是一条无限延伸不知目的的河流,冲洗得他的步履也虚浮凌乱起来。

他从未想到辞宫回府的一次普通日常行为、经过日复一日的单调路线,却因为偶尔的一次路见不平,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那个傍晚留在他脑海之中的仅仅残余低垂的彩锦与缠绵的暗香,还有一杯色泽红润的香茶,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黑甜,然后是一个没有内容绮丽缠人的梦境。

渐渐醒来之时,依然还见低垂的彩锦,鼻尖缠绕的也依然是缭人心神的暗香,但阏川却不无惶恐地发现他竟然躺在一张柔锦软罗的香榻之上,几乎是立即便从那张榻上弹身而起,脑中并无混沌,神清气爽却又慌乱无措,但阏川立即就发现了这个空间除了他以外并无他人,这让他略略安神,三两下取下衣架上的自己的革甲套上,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阏川甚至不敢回望这一段莫名其妙的经历,更不想去追究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也就是在第二日他便重返了国香堂,门房并没有设置障碍,直接就让他进入,当然阏川并没有任何的荣幸之感,他在有幸进入国香堂的贵宾之中显示出了另人费解的焦灼,尽管他的身边是当家花魁鸢尾亲自作陪。

接下来的七、八日,阏川成为了国香堂日日上座的顶级贵宾,并且一直由鸢尾亲自作陪,但这位让徐罗伐所有贵族艳羡的侍卫府令却没有一丝欣喜,反而是黑云罩额,正如现在,他站在国香堂华丽的朱红拱月门前,只有用深呼吸平息无可奈何的焦灼心情。

门房见了阏川,极有默契地上前相迎,并没有任何交谈,阏川几乎是迈着悲壮的步伐跨入了这个让无数男人翘首相盼的风月红楼。

鸢尾已经迎在花阁之前,笑靥若花地将阏川挽了入内,俩人直上二层,国香堂花阁的第二层,设有四间独立的包厢,以画屏相隔,正垂桃红掐金落樱幕纱,模糊了厢内的人影,却挡不住从一层袅袅升上的丝竹之乐,以及清唱悠悠。

阏川坐于正北的包厢之内,双拳一丝不苟地放在低平的楠木黑案上,他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肩脊僵硬,尤其是在鸢尾的兰花指抚上他的肩头之时。

“阏川郎,今日乐娘们所奏所唱皆是仙桃洞的民乐,你可爱听?”鸢尾递上俏丽的芙蓉面,一双深深碧潭染着红烛的暖辉,情深款款。

阏川不安地略移了身子,疑惑地看向鸢尾:“你竟然打听到我的故乡?”

“奴家对侍卫府令仰慕已久,您的一切奴家皆在默默关注,又怎能不知。”鸢尾一声娇笑,捧着琉璃杯,盈盈一举。

阏川浅咳一声,接过了那一杯佳酿,怀疑般地在鼻尖一掠,分辩着是否含有异味。

“阏川郎!我都解释了这么多遍,你还是不信任我。”鸢尾玉指轻弹,发出一声娇嗔:“奴家并未在当日的香茶中加入什么,不过那岩下青产自闽南,也有许多客人第一次品尝后会有头晕目眩的醉感,你怎么就是不信。”

似嗔怪似撒娇的语态让阏川极为不适,皱着眉一仰脖子,将琉璃杯往案上重重一放:“你让我如何相信,就算是我是饮了那碗茶后,如你所说,醉了,你又为何拿走我的出入令以及名牌,并且诸多推搪不肯归还?”

“奴家也解释了多遍了,因为思慕阏川郎您的英雄气度,日夜不宁,辗转反侧,奴家自知身份卑贱难以高攀,也只能暂时将您的东西留下几日,只要阏川郎您能体谅奴家的相思之苦,自当完璧归赵。”鸢尾丝毫无视阏川的冷酷,把柔软的腰肢靠了过去,自然引得阏川避之不及,这没有给鸢尾造成任何难堪,她反而更亲密的接近,呵气如兰:“阏川郎,我只需要你的一丝温存,等你给我,你的一切我都将原封不动地归还。”

只是,你要留下你的心。

丰腴如花瓣的红唇绽开一朵娇艳欲滴的笑颜,鸢尾看着面前这个仓促不安的男子,饱满的指尖轻轻划过他颔下的青硬,一双湛蓝的海水一般的眼眸荡漾着谜一般的柔漪,但所有的这些风情万种,都只能造成面前男子的仓促与回避,因此她只能利用他不得不找回的出入令与名牌的机会,一日复一日地让他来到国香堂中。

真是好奇,这名直率而忠诚的男子还会坚持多久,鸢尾满怀愉悦地猜想。

好不容易待到亥时,阏川才踉跄着离开了国香堂,西市到此时依然是喧闹而鼎沸的,一排绢灯摇曳风中,招招摇摇地仿若没有尽头,他的步伐若飞,没有一丝留连,直到将这条徐罗伐最为香艳奢迷的集市抛在身后,没入了夜晚应有的黑暗与寒凉,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但他仍然是愁眉不展,这是因为事情仍然没有得到解决,他的出入令与名牌依然还在春花暖香的国香堂中,还在鸢尾柔软若锦的化骨绵掌之中。

正焦灼这事,便感觉左肩之上仿若真被绵掌一拍,阏川不由生生打了个冷噤,猛地一回头,却见身后空空如也,才松了一口气,却在转头之间被眼前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吓得险些跳起来,茫然失焦了许见,才反应过来一般长叹一口气,抚胸顿足地喊道:“毗昙,你想要吓死我!”

毗昙发出一串长长的笑声,润得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意味十足地打量着焦灼不安的毗昙郎,偏偏像是促狭一般地凑了过去,啧啧“赞叹”:“都说阏川郎走了桃花运,被什么国香堂的花魁看中成了入幕之宾,我还以为不过是谣传而已,看来这果真确有其事。”

“毗昙!”面红耳赤的阏川像被长矛刺中,一把将毗昙拉至暗处:“你怎么也这么说?我你还不了解,你还不了解我?我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更引得毗昙发出了宏亮的笑声,几乎直不起腰来,他的一双眼睛里全是促侠:“阏川,现在不是我了不了解你的问题,你日日留连国香堂的事情许多贵族都在口口相传,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来西市这样的地方?因为就算是洛伊也听说了这件事,特地让我来堵你问个究竟。”

“连洛伊都知道了?”阏川一拍额头,险些将自己的眼珠子一掌拍出,甩着手叫道:“这怎生是好,如果传到了流云耳里……”

“你还知道怕呀,我可真算是认识了你,阏川郎,贼心贼胆你都具备了,你还怕谁?”毗昙笑得直不起腰来,扶着阏川的肩头。

阏川情知他在取笑自己,焦眉糊眼地盯着毗昙,直到看他笑够了直起腰身,却依然还是满带戏谑,这才长叹了一口气,顾不得太多,将那日怎么辞宫、怎么回府、怎么打抱不平、怎么盛情难全、怎么莫名晕厥、怎么不见了出入令与名牌、怎么被鸢尾要胁,如是等等一股脑都告诉了毗昙,好不容易说完了接着再叹了口气:“虽然如今出入宫廷并不需要出示名牌和出入令,可我也不能就任由这两件东西扔在国香堂中吧,要这一传出去了,我真不知应当怎么才好。”

这个时候虽然星月黯淡,但阏川眼中的迫切与恳求还是让毗昙尽纳眼底,虽然他实在是还想大笑一场,但眼瞧着阏川的焦急样,满面潮红就快喷涌而出了,狠狠地才忍住,拍着阏川的肩头:“那个,叫什么尾?”

“鸢尾。”

“你说她这名字咋这么奇怪?”毗昙摇了摇头:“那老bao说要怎么才把东西还给你?”

阏川无奈地看着毗昙,摇了摇头:“她没说,只让我每日往国香堂跑,我真是没办法,也不知道她究竟想怎么样。”

“你知道,你刚才自己都说了,她要的是温存,是阏川郎你给的温存。”毗昙笑道:“这件事情没人能帮得了你,你想要拿回你的东西,就必须以温存去交换。”

“我怎么给她温存,毗昙,要不你去试试,你试试给洛伊之外的女子温存?”面红耳赤的阏川险些暴跳如雷,他简直想拉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扔到墙上去。

“我的出入令和名牌又没被狐狸精骗了去,我干嘛要去给别人温存。”毗昙实在是忍不住,再次笑得捧腹折腰:“阏川,你没有其他选择,要么演一场戏,把你的东西从那女子手上骗回来,要么,干脆把剑架在她脖子上让她把东西还给你,就你这样天天往国香堂去,除了让谣言滋生以外,能够解决什么问题?”

这两件事对于毗昙也许都极为容易,可是对于阏川来说依然是左右为难,用三尺青锋去逼迫一个弱女子,他没有这么狠硬的心肠,可是要用演技去给予温存,欺骗一名久经风月的欢场花魁,这对他来说更加是想也不敢想的挑战,因此这个晚上阏川更加是辗转难眠,卯时便顶着黑眼圈入宫,心神难定地在新罗宫巡逻一圈之后,天光初露便去了飞鹰台,如今毗昙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阏川抬头看着飞鹰台黑漆红字的牌匾之时,甚至紧握了一下手中的铁剑,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情。

毗昙正在飞鹰台的执政室,对于阏川的到来他像是早有预料,这是因为昨晚他回府之后,将与阏川之间的对话告诉了洛伊,洛伊便猜到阏川必然会再找毗昙求助,果不其然,这时才天色微明,阏川就带着一双黑眼圈儿站在了毗昙面前。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毗昙,你说,我要怎么才能骗得了她?”阏川一边绕着毗昙转圈,一边摇头叹息。

“阏川你别转了,我都晕了,骗人的事还不简单,你先骗过你自己,把她当成流云,再展现了那一丝温存。”毗昙一把拉住身边的没头苍蝇,将他摁在椅子里,语气不无促狭。

“毗昙公,我都这样了你还只顾着取笑我!你要不试着把其他女子当做洛伊?”

“我要是你就直接把剑架她脖子上,你能做么?”毗昙大笑:“或者你干脆就将自己灌醉,然后任由她折腾,满足了她的心愿,就把东西还给你了。”

“毗昙,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帮助。”阏川险些哭了出来,抓住毗昙的手臂哀求。

这番情景让推开半扇木门正欲入内的廉宗目瞪口呆,下巴险些砸在脚背上,面上的伤疤可笑地扭曲着。

毗昙修目一斜,手掌一摊:“愣着干嘛,让你拿的迷药呢?”

廉宗这才一步迈入,暧昧的目光在毗昙与阏川之间来回,笑得眉目不明:“这迷药不是打算用在侍卫府令身上吧。”

“可不是给他的么?”毗昙拔开青瓷瓶上的软木塞,将那樽盛满液体的瓷瓶在鼻尖一晃,才重新塞紧递给阏川,却仍然对廉宗说道:“让你打听的那颗珠子怎么样了?”

“还没有消息,只说一名商人从兰城郡渔民手中花费重金买走,尚不知流落何处。”

毗昙剑眉略蹙:“就这么一点小事,自称间谍网络遍布三韩的廉宗却仍未办成?”

廉宗一翻死鱼眼,瞧见毗昙面上瞬间便笼罩了一层薄怒,立即隐藏了面上的调侃,沉肃了眉目谨慎作答:“小人只找到了捞起珠子的渔民,因为他并不识那名商人,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不过司量部令放心,小人就算是动用整个间谍网络,也一定要打探到那颗珠子的下落。”

毗昙这才点了点头,手臂一竖,示意廉宗出去,转头见阏川一直搓着那瓷瓶,眉目困顿,显然还没有明白自己的用意,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这是下策。”

见阏川还是满面疑惑,毗昙小声解释:“鸢尾处心积虑地布了一个不太精明的陷井,等着老实的你‘咣’的一脚踩入,她说她爱慕你,因此想要你的温存,你给不了她,怎么办?”

“怎么办?”阏川喃喃自语。

“所以才给你这个,这种迷药叫萼绿君,它的妙处就在于会让人立醉,你把它加入酒里,给鸢尾喝下去,她虽然会醉但不至立即失去知觉,阏川,这个时候你只要发挥一些体贴,将她送回房中,该怎么做你就自己选择了。”毗昙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一摊,半挑着眉带着笑容。

“能有什么选择?”阏川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仿佛只能够机械地重复毗昙的尾音。

“你骗不了清醒的人,还糊弄不了喝醉的人呀,或许你等她睡了,在她房间里翻翻,说不定就能把名牌呀什么的翻出来。”毗昙恨铁不成钢地说完,广袖一甩:“我不管你了,办法只有这一个,虽是下策你就考虑着办吧。”

只余阏川把自己留在飞鹰台空荡荡的执政室里,盯着手中的青瓷瓶发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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