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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八十五章 幕后

金辉沉碧潭,红鱼出青莲,一场雨前。

闭室内七、八名疑犯,无声无息中就都变成了尸体,在闭室外值守的士兵甚至没有听到一丝声息,洛伊看着眼前那些狰狞的面孔,印堂乌黑双目圆瞪,是极为明显的中毒,但雷骆又说他们将疑犯关入闭室之前,进行了搜身,确定他们身上并未藏有毒物。

“这么说,郡守府上,还有心怀叵测之人。”

洛伊的话让雷骆大吃一惊,双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华璋虽然也是心惊,但还是提出了心中疑惑:“闭室外至少有十五名兵士看守,若是有人进入投毒,不可能没有一人发现。”

“总不可能是,这十名兵士都有问题吧。”雷骆面色煞白,话才出口,忙又甩着头否定。

洛伊跨过那些尸体,目光只在石壁上搜索,终于被她发现了半个足印,极其娟秀的,就在天窗之下,那扇天窗极其狭窄,若是一个成年人,即使只是窈窕女子,也无法从窗外进入。华璋也注意到了半个足印,思索良久,才说道:“如果是有人从天窗投入毒物尚有可能,但这半个足印又是为何留下的呢?”

“即使毒物能从天窗投入,这七、八名疑犯难道是自服毒物身死?”洛伊摇了摇头:“我看他们都是死不瞑目的状态,极像是被人威逼服毒的。”

“会不会是利用了毒烟?”华璋说道。

“这也不可能。”说话的是雷骆:“如果是毒烟,绝不会没有声息,总会有人掩鼻呼救的。”

“这些人一定是被威逼服毒,能做到这件事情,想必这个人比武瑞的地位还高。”洛伊分析道:“才会让他们虽然心怀不甘,却不得不赴死。”说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凛,拔脚却往外奔去:“武瑞或有危险,必须严加防范!”

三人步伐匆匆地赶至书房壁内的密室,却见武瑞完好无损,看着略显惊慌的三人,狂妄地仰头大笑:“我说过了,你们还没有赢,也拿我无可奈何。”

洛伊被这凶鸦一般的笑声刺得心烦气燥,真恨不得一剑结果了武瑞,但她也清楚绝不能丧失理智,毗昙不知去向,极有可能是落入了抢匪们的手中,而这个武瑞,便是唯一的知情者,若是杀死了他,毗昙就会面临极度凶险,她只能紧紧地捏着拳头,但这一握,突觉手中虚空,不由摊开手掌,一时怔怔。

就在这时,又有纷沓的脚步传来,两名兵士一前一后,慌乱地喘着粗气,直接推门进入了书房,看来是郡守的亲信。

“大人,在郊外发现了貌似梅春的尸首。”

便似一道银雳划破了长空,拖着凛冽的寒光点亮了幽暗的密室,梅春死了!洛伊直盯着自己空空的食指,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浮上了心头。

“郡守,去看丫头可还在府上!”

——

毗昙的意识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只觉臂上紧紧的疼痛,他未睁眼,尝试着移动了一下手臂,立时感受到粗硬的绳索勒入肌肉里,他忍住呻吟,闭目细听,耳中渐渐清晰了海浪拍打着岩石、还有一片虫鸣,不远之处的林木叶叶相交,想必风是极大的,但却没有感受到寒凉,看来自己定是被困在室内。

有细细的脚步在房外不远处来回,都是习武之人,约有二十余人,而室内却是安寂一片,看来身旁并无他人,依然不急着睁眼,毗昙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一切。

酉时中,他离开了郡守府,因为案件有了重要进展,贡品已经悉数找回,因此步伐轻快,他想要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洛伊,当然,武瑞打死不愿交待幕后黑手的事让他心中略有不快,但正因为武瑞如此坚决,毗昙也笃定了这个案子绝不是倭寇袭击这么简单,他想洛伊一定会有办法让武瑞开口,他有一种感觉,这个看似简单的案子背后,一定隐藏着深不见底的阴谋。

郡守府位于郡南,面临零丁洋,背靠南武山,一条青石路与集市相连,路边植着茂茂的一片棕榈,酉时的阳光染得碧叶泛暖,三月的南风卷起清香扑面,毗昙走得极快,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看到了路旁榈下,一个让他心惊的身影。

梅春。

她怎么在这儿?

梅春站在棕榈之下的阴影里,见到毗昙后才轻舒了一口气,庆幸着他是孤身一人,而没有带着郡府的官吏,但她很快就感觉到了紧张,因为毗昙身如飞矢一般地向她袭来,右掌一紧就抓住了她的衣襟,她几乎无法呼吸,一双婉约动人的杏目风韵全失,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恐惧。

毗昙狠狠地揪着面前的女子,咬着牙问:“说!你把洛伊怎么了?”

洛伊绝不会放她出来客栈,毗昙笃定这点,一定是遭到了什么算计,梅春才会独身一人出现在此处。

梅春虽然畏惧,却还是摊开了手掌,一枚指环在她的掌心,泛着温暖的光泽。毗昙劈手夺过,更是睚眦俱裂,这是洛伊的指环,是他们定情的信物,她承诺过绝不会再轻易取下,一定是出了意外!

“要想原花安妥,司量部令请跟我出城。”梅春躲避着毗昙的眼神,颤颤兢兢地说了这一句。

毗昙眼眶泛红,几乎想把面前这个女子生吞活剥,但洛伊的安危就像一根铁线牢牢地系紧他的心,他甚至没有余力去怀疑,他狠狠放手,略咪着一双杀意凛人的星目,只冷冷吐出两字:“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北门,渐渐远离兰城郡,阳光逐渐茂盛了,景色却渐渐荒芜,苍黄的芦苇似乎一望无际,中有黑衣隐约。毗昙冷冷地注视着那些黑衣人,手中岚魂渐紧,但那些黑衣人却并没有与他比剑的意思,忽然从芦苇丛中站起,展臂拉弓,尖锐的箭簇在金阳下灼灼生辉,远远地威胁着毗昙。

唇角倾斜,毗昙扫视着那些利箭,这些不足以威胁他,只有洛伊的安危,才是最为锋利的飞矢。

一个黑衣人越众而出,来到毗昙的身前,这是一张毗昙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司量部令,得罪了。”他轻轻一笑,猛然举起右掌袭向毗昙的颈部。

毗昙下意识地一个错身,岚魂瞬间出鞘,与此同时,他听到飞矢破空而来的风声,右足一点,拔身而起,身在空中的毗昙目睹了刚才在他身后的梅春瞬间被利箭穿心,不及犹豫,毗昙右臂一展,长剑一横,稳稳将黑衣人擒在臂内,挡在身前。

“司量部令剑法出众,我辈自知不敌,但大人您果真不管原花的安危了么?”那黑衣人虽然被擒,但半点不显慌乱,出言威胁。

毗昙剑眉紧蹙,冷牙紧咬,洛伊在他们的手上,因此就算是杀意翻涌,也不得不克制住,“刷”地一声收剑入鞘,睚目恨声:“你们想要如何?”

“我是奉命行事,司量部令还是束手就擒的好。”黑衣人冷笑,再次举起右掌。

毗昙紧紧地握住铁拳,眉心急跳,目中锋利的杀意几乎洞穿了黑衣人的胸膛,但他最终还是转过身去,只听一阵疾风袭来,项上一痛,便失去了一切知觉。

将这些细细回想了一遍,毗昙方才睁开了眼,迎面而来的竟然是清冷的月光,从正对的简陋木窗直射入内,落在他的足底。略略转目,看清自己正身处一间狭窄的陋室,被绑在一把木椅之上,房内没有点灯烛,好在月光明亮,草榻木桌倒是一览无余,窗前似乎还挂着一串咸鱼,竟然似一间普通的民居。

难道这里,就是那些抢匪的据点?毗昙暗忖,这里看来像是一个海岛,估计这些抢匪们,平日都以普通百姓的面貌生活。

但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洛伊,她在哪里,是否安好,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事。毗昙此时被拇指粗的绳索捆绑得不能动弹,心中更是焦急万分,狠狠挣了几挣,正欲扬声——

却听“吱呀”一声,柴门洞开,火光入室,毗昙咪了眼,看清一盏烛灯照亮了一个小巧的身影,随着小小的脚步慢慢接近,渐渐清晰了,黑葡萄一般的灵动明眸,浑圆的面颊,依然还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是唇边的笑容却多了些诡异,她看着毗昙,轻轻脆脆地叫了一声:“哥哥受罪了。”

毗昙的一双眼睛被这张天真无邪的面孔惊得变成了铜铃,他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几疑是在梦中。

“哥哥这是怎么了,不认识丫头了么?”

丫头笑声也如铜铃,她将烛灯放在木桌之上,走到毗昙的面前,一双小手就放在毗昙的膝上,语音有若鸣翠的黄鹂:“哥哥陪着梅春演了几天戏,丫头也陪着哥哥演了几天的戏呢,丫头演得可好?”

小小的笑容填满了毗昙的星眸,他狠狠地摇了摇头,这太诡异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龄,竟然,也是绑匪们安排在他们身边的耳目么?

像是洞穿了毗昙的心思,丫头歪着脑袋,再笑了几声:“我不是什么耳目,我,就是这帮黑衣人的首领,当然也是武瑞和梅春的首领。”也不顾毗昙的惊疑,丫头退后几步,拉了一张木椅摆在毗昙面前,自己坐着,仰着头说道:“原花大人聪敏异常,司量部令也是眼光独到,就靠区区一个梅春,当然不能蒙混了两位过去,我早料到她会被你们看穿,必然会暴露出武瑞来,没办法只好亲自上阵,只想不到的是你们这么快就能追回贡品。”

“洛伊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毗昙无睱再去惊异这个有如妖魅的丫头,只咬着牙问。

丫头摇了摇头,啧啧两声:“人说关心则乱,果然一丝不假,一个小小的指环就能让堂堂新罗剑鬼跌入陷井,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

毗昙琢磨着这句话,不得不用崭新的目光打量了丫头两眼,但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些事情都是由一个黄毛丫头一手策划,他努力地压下心中的惊疑,重新回想一遍下午发生的事,当他一见到洛伊的指环在梅春的手里,就瞬间自乱阵脚,但细细想来,在青天白日的兰城郡,尤其是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要将洛伊带出城去绝非易事,莫说出城,就算是从遗珠名栈带出去而不被他人发现也绝无可能,这么说来……

“原花大人好好地在兰城郡中,司量部令无须太过忧心。”丫头主动揭开了谜底。

“这么说来,你们的目的一直都是我?”毗昙得知洛伊无险,才松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敏锐,唇角略微松弛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丫头。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为了贡品,直到得知司量部令亲自前来兰城郡,我知道要顺利地将这笔贡品出手恐怕极为不易了,若是丢了贡品,起码也要赢得司量部令,否则我也没办法跟底下人交待,为了这次的生意,大家可是准备了许多年。”丫头眨了两下眼睛,天真无邪的样子实在就是一个孩子,但她的言辞却一扫稚气,再不是客栈中的那个活宝。

“赢得我?”毗昙冷笑:“你要怎么赢得我?”

丫头从木椅之上一跃而下,灵敏得就像一只小小的狸猫,肉乎乎的手指中夹着一粒殷红的药丸,踮着一双脚丫,在毗昙面前晃过:“你服下这粒药丸,我就放你回去。”

毗昙只闻一股腥臭,便知药中必然掺毒,不由微微侧面:“你们要我做什么?”

“不再深究这件事,就以倭寇抢劫结案,这药丸不会立即致死,每年此时,我会叫人给你一丸解药,至于以后还有什么事需要司量部令相助,自然会派人送信给你,如何?”

“如何?”毗昙冷笑:“你以为我会听你信口雌黄?”

“司量部令以为我是怎么得到原花大人的指环呢?”幽深的瞳仁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泽,丫头笑了:“原花体内尚有毒素,相信司量部令一定有办法替她解毒,但若是司量部令不肯配合丫头,只在这里耽搁时光……”

“混蛋!”毗昙大急:“你给她服用了什么?”

“是十日散。”丫头大笑:“司量部令一定知道吧,若是十日之内不替原花解毒,她便会沉睡不醒,无法与你携手共老了。”

十日散,虽不是剧毒,但若不及时清散体中毒素,中毒之人十日之后便会陷入昏睡,再也无法清醒。解毒只需甘草即可,但洛伊不知自己身中此毒,定然不会在意,如果无法在十日之内赶回替她解毒,必然会导致昏睡不醒的结果。

毗昙深知这种毒药,瞬间面色苍白,这种毒药极少人知道,这个丫头既然用此作为威胁,想必不是危言耸听。

丫头满面含笑地看着毗昙,复又说道:“每年送来的解药会用银蜡封存,司量部令若是启开银蜡后不立即服用,不需一刻,解药就会挥发一尽,若是不即时服用解药,你就会毒发身亡,因此公卿你虽然深知毒草药性,也不要妄想研究解药的成份,但司量部令放心,解药每年都会定期送到你的手中。”

这便是笃定了毗昙定会服下毒药,丫头说完,依然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毗昙,手臂高高举着,药丸不离毗昙的唇边。

这起看似简单的贡品遭抢案件背后,果然蕴藏了深不可测的阴谋,但毗昙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这起阴谋的目的,竟然是自己。

——

洛伊与雷骆推开安置丫头的厢房,一阵晚风,扑得刺寿仙桃烛台之上的银烛狠狠地摇晃了两下,烛影摇晃之中,只见满室寂静,安排侍候丫头的侍女已经伏尸案上,脖子上留下一个狰狞的伤口。

木门吱吱呀呀地轻响,就像孩子窃窃的笑声。

“这是怎么回事?”雷骆无法相信眼中所见,脑子里像被搅了半桶浆糊。

侍女伏尸的木案之上,两个指环并排摆着,形态亲密,但其中一只的主人,现在却不知身在何方。饶是洛伊一贯镇定,此时也是双目泛红、步伐踉跄,她扑过去,将指环紧紧地捏在掌心,放在胸口,只觉掌中炙热,烙得胸口生生的疼痛。

是她的疏忽,才让他身陷险境!

直到这时,一切都明白了,今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丫头。”洛伊喃喃地说:“我今日只对梅春处处在意,却忽略了丫头,在茶中下迷药的人是她,等我昏睡之后,她取下我的指环,应当是交给了梅春,让她以此为胁欺骗毗昙,将他带至城外。”

“这么说,杀死那些疑犯的也是那个小孩?”雷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抢劫贡品、绑架司量部令、杀人灭口,做出这么多恶行的,居然是一个孩子?”

“是她,因为她是个孩子,所以我们都忽略了。”洛伊只觉全身乏力,瘫坐在椅子里,暗忖:早就该想到,梅春行事处处破绽,定不会想出如此计策,一定是丫头安排的这一切,她跟我进入郡守府,就是想要灭口,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极为显赫之人,武瑞之所以有恃无恐,必然清楚,只要他咬紧牙关拒不交待,丫头必然会想办法将他救出。

“一个孩子,能杀死这么多人?”雷骆只觉不寒而栗。

“闭室狭窄的天窗即使身材窈窕的女子也不能进入,只有孩子,只有她才可以轻易进入。”一贯清澈的乌眸仿若失去了焦点,洛伊虽然这么说着,但也是茫然。

华璋蹙着眉,打量着这间厢房,发现木榻之上,留有一封书信,于是拆开看后,才长叹一声:“虽然不敢置信,但好像这就是事实了,这封书信上写明,她要我们用武瑞去换毗昙公。”

洛伊闻言,劈手夺过那封书信,却见其上字迹颇为清秀,内容简单,要求郡守将武瑞放出,只要他们见到武瑞,定会放毗昙回兰城郡,只最后写着:“哥哥,感谢这几日你的好茶——丫头。”

“我们就这么放了武瑞,若是他们不放毗昙公又当如何,这事也太不稳妥。”雷骆也看了那封信,说道。

“我们没有犹豫的余地,毗昙在他们的手中,否则这个指环,他们无论如何也拿不到。”洛伊无力地垂下手臂,心中又恨又悔,将那封信揉成一团。

“有一点我觉得奇怪。”华璋一直蹙眉沉思,这时提出:“他们竟然不要贡品,只要武瑞?这也太不符合倭寇爱财如命的一贯作风。”

他们定是害怕武瑞将真正的幕后主使供出,洛伊极为笃定这一点,武瑞一直被关押在密室,丫头没有办法动手杀死他,但她早有准备,知道只要有毗昙在手上,自己一定会放了武瑞,但洛伊并没有打算将这些说出来,因为她也感觉到了,这个案件,绝不仅仅只是针对沿海三郡的贡品而已,背后的阴谋让她不寒而栗,但恐怖的感觉只是悬浮在心头,却抓不住一点点的实体。

“这些都是次要的,现在立即放了武瑞吧,不能再耽搁。”洛伊猛地起身。

雷骆与华璋对视一眼,虽然他们心中尚有担忧,但不敢反对原花之令,当下马不停蹄地安排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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