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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四章 鹦画施刑

频祝愿,如花似叶长相见。

这一个秋,确确可以冠以金字,虽然昨晚分明听得银针敲瓦,院内淅沥,不想天光一白,云层中依然漏下蔼蔼暖阳,若不是海棠树下乌泥尚湿,让人几疑昨晚的雨是落在了梦中。枕边已冷,昨日的一切,难道也仅仅是一场梦?

怀着怔忡,蓝珠撩起了霁月幔,踩履窗前,海棠树上的垂丝青果被雨水洗得碧绿,此时沐着朝霞,欣欣向荣得喜人。屏外的鹦画听得动静,绕入内室,见蓝珠果然醒了,连忙捧入暖泠来替主子净面梳装,一边说:“公子一大早就去了上房,有喜事呢,听说大人升职为兵部大监了,定是因为此次护唐使安全抵都,才得了陛下的嘉奖。”

“果然是喜事,你这丫头也不早些唤醒我,家有喜事我也得去上房给大人和夫人道喜才是。”蓝珠还延续着昨日的愉悦,虽然,从灵山归来之后,她试探着提了两次,华璋却并没有将丫头们传言中的那颗明月珠拿出相赠,但她只以为是流言而已,并没放在心上。

偏偏鹦画这时又提起:“少夫人,那颗明月珠果真能在夜里发光么?奴婢想开开眼界呢,您可怜可怜奴婢,拿出来给奴婢瞧瞧。”

铜镜之中的容颜便僵了笑容,蓝珠轻斥:“都说是碎嘴的丫头们没事嚼牙,哪有什么明月珠,快休要提这事了。”

鹦画手中玉梳便停了,凝眸细看镜中主子的神情,并不似推脱,不由说道:“今日一大早,丫头们都还在议论呢,无不对明月珠好奇,还都央了奴婢瞧瞧这稀世之宝,好说给她们听,竟是无中所有之事?”

“快别提了,没得传到公子耳里,还以为是我想要什么珍宝才编排出来。”蓝珠秀眉微蹙,目中带着些恼意:“若真有那样的珍宝,公子怎么会忘记。”

鹦画便不多说,替蓝珠挽好双芙髻,插上金雀簪,再细细地装饰了几枚碧玉钿,才说道:“少夫人要去上房道贺,别似平常只着素衣,上月做的那套紫朱玉芍比蕊衣还没上过身,就着那件去吧。”

蓝珠允了,换好彩衣绣褥,就往上房而去,鹦画这才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收拾屋子,自己亲自拢起霁雪幔,叠好鸳鸯被,正欲换上百合香,两名小丫头便围了上来,问道:“姐姐,少夫人给你看那颗珠子没,果真是会发光的么?”

“快快住嘴,哪有什么珠子,还有,这珠子的谣言究竟是谁传出来的?”鹦画直觉这谣言的背后不似小丫头乱嚼舌头这么简单,搞不好又是西庭那位因为前次受辱,心有不服,故意编排出这些有的没的来挑拨公子与少夫人之间的感情,主子虽不追究,她可不会放过的,便瞪圆了一双杏目,音带凛冽。

小丫头们没想到好奇心没得到满足,还引来了一句斥责,鼓着腮帮子略有不服:“厨房的碧螺说的,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我们也都信了。”

自从迁回祖宅,不能与兰城郡府相比,每个庭院还配间厨房,这个偏院之中,东庭和西庭都是一个厨房伺候,丫头们分别将两庭的膳食按点送到,而花庭那些侍妾的待遇就更差了一些,要想吃饭就得到饭厅去了。

今日雷骆上朝,在殿上就被升了职,喜讯极快地传到府里,嫣然一早就花姿招展地去上房道喜,华璋心疼蓝珠,吩咐鹦画不要叫她,让她睡醒再去,自己却是不敢耽搁,也一早就去了上房,这会子蓝珠也去了,偏院就没有主子在场,鹦画心中笃定明月珠的事有怪异,趁着主子们都不在,领着那两个小丫头,气势汹汹就去了前院的厨房,将正忙着择菜的碧螺一把拎到三等奴婢们住的小院子里,一把搡倒。

鹦画是一等丫头,在兰城郡时就是刁横惯了的,再说她也有责罚三等奴婢的权力,因此碧螺不敢出声,两眼迅速蓄满了泪珠子,趴在地上仰视着满面怒气的鹦画。

“你个小蹄子,说什么稀世珍宝乱嚼舌,看我今天不将你舌头割下来。”鹦画双掌叉在腰上,杏目之中喷着怒火,对身后两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斥道:“愣着干嘛,还不把这小蹄子给我拉起来。”

碧螺被这一声恐吓惊得全身瘫软,却一边哭一边分辨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奴婢做错什么事姐姐只管教训,但说明白了奴婢也好改,这没头没脑的,奴婢也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

“果然是生了一张巧嘴。”鹦画一巴掌就刮了过去,尚不解气:“我问你,说公子托着亲家老爷买了颗明月珠,要送给少夫人的谣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这话是奴婢说的,但奴婢是亲耳听得嫣夫人和公子这么在说,并不是谣言,嫣夫人想要那颗宝珠,公子说是托亲家老爷寻了好久才收来的,为的就是贺少夫人的二十芳辰,怎么也不给嫣夫人。”其实哪里有这样子争论,这碧螺收了柳奴两根珠钗,三两银锭,比她一年的薪银还多,倒又是豁出去了,将谎话进行到底。

鹦画又是一巴掌刮过去:“小蹄子还只说假话。”又冲两个小丫头大喝:“把她给我抓紧了,今天看我不戳烂她这张只知道嚼牙的嘴。”两个小丫头不敢不听,一左一右地拉稳了碧螺,就见鹦画拔下发上的银簪子,没头没脑地在碧螺嘴上乱戳,碧螺吃了痛,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引得满院奴婢都围在院外看,窃窃私语。

鹦画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冲着围观的丫头们喝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今后谁再敢传明月珠的事,就跟这碧螺一个下场。”

一众奴婢畏畏称诺,都不敢看鹦画的满面怒容,心中却无不在想:“这是怎么了,难道少夫人并没得那颗珠子?”

就连花庭们的侍妾们都知道了这事,有些舌刁的就说:“我看少夫人也忒厉害了,自己没得到那宝贝,就拿丫头撒气。”

有些怕事的便劝:“别多嘴,小心也被她迁怒了上身。”

柳奴只听着这些议论,什么都没说,微微一笑。她没想到鹦画竟然将这事闹得如此沸腾,这个蠢丫头,现在弄得人人皆知,更会导致她主子今后的难堪与耻辱,再过几日,就会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就连从上房道贺归来的蓝珠,也隐隐听说了这事,心中只觉沉郁,叫了鹦画来问,鹦画也不瞒着,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还恨恨有声:“奴婢就该回了公子,将那个小蹄子交给牙婆一卖了事。”

“胡说。”蓝珠斥道:“大人才升了职,这是府中的喜事,公子为了摆宴庆祝,这几日都得在上房操劳,你还想用这些琐事去烦他。”

“奴婢就是生气,西庭那个毒妇故意放出这样的谣言,定是要惹公子与少夫人您不和,怎能容她。”鹦画一心为自己的主子不平,嘴上气愤。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了,不跟着闹便是,她还能怎地,这么闹腾只让奴才们看笑话而已。”蓝珠倒是心静,想嫣然还只以为自己是从前的性子,故意编造出这么一颗稀世奇珠来,想让自己与华璋吵闹,难免是幼稚的行为,挥挥手再不想这事,只找出多时未用的针线来,做起了一个崭新的香囊,这是她答应华璋的,他们好不容易才放下过往,决定给未来一个机会,因此再不愿理会这些琐事。

只鹦画还在一旁唠叨:“公子明知少夫人您喜欢收藏各色珍珠,若真得了明月珠,定是会送给您的。”

一阵清风,奏响了窗前的一排珠帘,脆脆有声。

——

国宾殿内,彩灯辉煌,宴席陈列,祝酒之声不断,丝竹之乐连绵,唐使明日回国,女王设宴欢送,远远看着只觉锦衣彩袖、笑语喧哗、一团和气。

首席依然还是五人,女王、唐使、胜曼、春秋与美生,稍近之处还设一席,分别坐着乙祭、毗昙、龙春等和白,洛伊今日也受到了邀请,坐在毗昙身旁,她也是除了女王与胜曼之外,唯一出席的女子。

其余贵族与臣子按品阶高低依次列席,坐满了宽敞的国宴厅。

美生发挥了他的外交之才,频频举杯劝酒,妙语不断,引得唐使酒兴大起,畅笑之声不绝,甚为开怀,此次出使,虽然途中波折,但与新罗邦交的建立却极为顺畅,女王果断地决定,暗示了对于秦王的支持,并圆满地答复了关于刺杀一事,虽然唐使未尝不明白,新罗并不愿为了这次事件与高句丽引发争乱,才扯出一个国内的复倻会来,这却不失为一个聪明的法子,既让唐使释怀,又全不会引发与高句丽的矛盾,看来新罗的君臣还算是有些手段,唐使对于这个邦交之国的智慧颇为欣赏。

这是自然的,有谁愿意去保护一个一无是处的国度呢?若新罗不能自保,唐朝时不时得出兵相助,耗财耗力不说,没准一个没保住,还会引起高句丽与百济的报复,虽然泱泱大国不惧这些小国作乱,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但唐使虽然满意,话却还是不能说得太过满意了,这不,正当君臣共乐之时,他突然就来了一句:“虽说这次刺杀并未伤本使分毫,不过想来,若是新罗国内还存在心怀叵测之异族之人,必会影响与我大唐的邦交,陛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语音不高,坐在堂下的群臣全未入耳,但就近的和白们还是都听得清清楚楚,瘐信不由焦眉灼目,因为护送唐使一事之功,他今日破例与和白们同席。他无法说服德曼放弃用复倻会顶罪的想法,因为心中愧疚,连月夜的面都不敢去见了,这会儿听唐使再提此事,心中一阵乱跳。

“唐使放心,朕已下令严查此事,若真与复倻会有关,必然会揪出元凶正法,若与高句丽有关,也必会追究,万不会放任他人破坏两国之间的邦交。”女王笑意不失,却语带肃然。

“就是就是,唐使大人宽心,如今已有暗使前往兰城郡彻查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美生也说。

“本使出于对两国邦交的关心,才提醒陛下,并非是干涉新罗的内政,您不要见怪。”唐使微微一笑,再饮一杯。

“这是自然,等我国查明元凶,必然会修书递往大唐,给唐皇陛下一个交待。”女王举杯相迎,眼光往瘐信扫去。

今晨,毗昙入宫面圣,提议将“查找元凶”一事交给瘐信处理,无疑让女王顿感安心,因为她了解毗昙,他之所以在大殿之上忽然展示复倻会的密信,虽是为了缓解新罗之急,必然也是暗藏私心,想要打击复倻会,削弱瘐信的势力,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刺杀唐使一事与复倻会没有丝毫关系,但若是说穿了,就不得不讨伐高句丽才能让唐朝满足,而新罗现今,还没有发动战争的实力。

女王虽明毗昙的野心,却不得不采纳他的计策,让复倻会出来背这个黑锅,自然是对不住月夜,但也是无奈之举。毗昙在护送唐使入都这事上立了大功,但因为他打击复倻会的野心毕现,女王没有表彰他的功劳,只升了统领雷骆之职,让他成了其实早就内定的兵部大监,但那封所谓的密信是毗昙找到的,他又是司量部令,追查复倻会之事没道理不交给他去办,若真由他办,女王不用动脑也会明白,这对于伽倻遗民与复倻会众来说,绝对是一个浩劫,值得庆幸的是毗昙自己提出由瘐信处理此事,才让女王松了口气,对毗昙擅为的恼怒也消之无痕。

不过让女王担心的是瘐信若只考虑月夜的立场,轻描淡写处理了这事,必然会引起大唐的不满,同样会影响邦交,于是今日才与他谈过,也不知道他决定成如何。

德曼这边正自思量,又听唐使说道:“如果真是复倻会安排了这个阴谋,那么这个帮会的野心就让人觉得恐怖了,他不仅仅是要破坏我大唐与新罗的邦交,更是要挑起新罗与高句丽的火拼,陛下若为国家安危考虑,还是要铲除伽倻余众才好。”

语音还是不高,却已经让金舒玄与瘐信两父子冷汗淋漓,毗昙牵起一丝冷笑,只喝自己的酒,洛伊也是秀眉微蹙,思索着唐使这话的用意,却听首席之上春秋忽然发言:“使臣大人这话有些言重了。”

一瞬间,两席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在春秋身上,只见他眉间晴好,如沐春风,并不带一丝尖锐:“伽倻自从灭国,许多降臣都自愿依附新罗,并替新罗立下赫赫战功,复倻会虽然复国之心不死,不过是游寇般的存在,许多年来,也闹不成大的气候,对于此等匪类,新罗必缴,但若为了这帮流寇就降罪于已经降伏的臣民,绝非善策。”

“春秋公此话有理。”唐使并未生气,还是笑道:“只是以本使看来,遗民之人未必没有暗助复倻会之人,本使的行程能让复倻会了如指掌,就说明了兰城郡中,一定有伽倻遗民与复倻会暗通款曲,若是放任不管,必然会是祸根,防微杜渐才是稳妥之策,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也是这个道理。”

“正是正是,使臣大人的建议极为有理。”插言的是夏宗,他憋了许久,此时扬声:“若此次阴谋果真是复倻会一手策划,必须要严惩这些伽倻遗众。”

夏宗此时插言,无疑又是想助毗昙之焰,灭瘐信之威,他却没想到,这话所带来的后果,说得好听是拍了唐使的马屁,奴颜卑微,说得严重点,便是助着唐使来插手新罗的国政!洛伊美目一斜,见毗昙已经咬上了牙,他虽然想借这次机会打击瘐信,但定不容唐使如此明显的干预本国政事,夏宗这个笨蛋,毗昙此时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连酒吞落腹中才解气,自然再不沉默,冷哼出声。

“夏宗公此言差矣,就算是罪诛九族、连座亲友,也没得为了复倻会之罪累及所有遗众的法理,在坐就有不少伽倻遗臣,难道都要被一帮流寇的行为连累?”说完,毗昙转过身去,对德曼遥遥一恭:“陛下,下臣认为,既然唐使对两国邦交之事如此关心,莫如让负责调查刺杀事件的风月主禀报进展如何,也好让唐使安心。”

寥寥数语,化解了席间的紧张气氛,又将责任完美地推到瘐信怀中,毗昙果然越加稳重。洛伊轻轻一笑,德曼也如释重负,便叫瘐信上前。

如何对待伽倻遗众是新罗的内政,勿须对唐使交待,但既然有人想要刺杀唐使,对于这个案件的调查情况,详细说给唐使听了,也算是新罗对大唐的尊重。

但是关于复倻会刺杀唐使,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瘐信哪里会果真详查,这时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满额热汗。

“瘐信郎,朕让你安排龙华香徒前往兰城郡之事,现在如何?”女王当然明白瘐信说不出什么,主动直问。

“回陛下,臣已经令谷使欣与大风两人为首,带领两队郎徒前往兰城郡中。”瘐信虽然愚直,但并不蠢笨,顺着女王的话回答。

“那,可曾有什么进展?”

“陛下,国都至兰城郡路途遥远,急行也要十余日才能抵达,因此,两队郎徒现在还在途中。”

“那么,你可曾先行传书给兰城郡守,让他先将郡中的伽倻遗民集中看守。”女王沉声一问。

瘐信一愣,他明白女王这一问的意思,看来,是想要驱逐兰城郡中的伽倻遗民了,毕竟不能让唐使觉得新罗对此事的处理太过儿戏,驱逐一郡遗民,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心中沉重,却不得不答:“回陛下,下臣已经传令下去,兰城郡中的伽倻遗民既然可能有复倻会间者,必将细细严查决不放过。”

“你明白就好,此事关系到两国邦交,万不可轻率。”女王一语双关,警告瘐信莫只以伽倻的利益为重,又让唐使看到了新罗“严查”的决心。

“唐使大人,此案如此重要,不是一两天就能查处完毕的,不过唐使大人放心,风月主身为花郎的首领,必能让此案真相大白,大人您明日就将归国,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大人相见了,还是与美生多饮几杯,来来来,小人祝您一路顺风,归国后鸿图大展。”美生适时地举杯相祝,又引起一片笑语渲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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