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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八章 拉拢

夜阑人不静,风卷柳梢忙。

从锦阳楼用完午膳,太后听取了澜沧的建议,往鸣苍山上的源宁寺礼佛,消磨了一下午,回到城主府中用晚膳,御膳厨房的宫女们提前两天就到了城主府,因此膳食倒不用澜沧操心,宴席就设在蓼汀园临水建着的木榭上,南风阵阵拂起层层轻纱,在各色彩灯的映照下有若涟漪阵阵,榭内上首设着牡丹屏,屏下摆着贵妃椅,椅上铺着软锦香垫,太后坐于其上,拉着胜曼的手说着闲话。

首席下的两侧摆着平膝的矮几,洛伊、文明、玲阿、流云分别入座,最末端则是澜沧与绰约的坐席,几人都没有说话,眼看着随侍的宫女们依次捧来琉璃碗,都坐得端直。

太后坚持让胜曼同席,引起了胜曼的娇嗔:“母后就是偏心,也不心疼女儿,还让女儿侍候。”

“你沾了哀家的光,才有了这次踏春的机会,怎么还不愿侍候一下?”太后自然不以为忤,却佯装不满地皱了皱眉。

“女儿知错了,母后莫要生气。”胜曼也故做委屈的模样,乘了一碗鲜鱼汤给太后。

太后这才有了笑意,点了点胜曼的额头。

流云早就已经饥肠辘辘,极不耐看这出母慈女孝的虚伪戏码,但不得太后的吩咐又不敢举著,只得满面无奈的盯着面前的佳肴,正襟危坐着。

太后喝了两口鲜汤,又扫了一眼底下的人,方才笑着说道:“别都只是坐着,这不是在宫里,别拘着规矩。”

众人答了声是,才斯斯文文地举著。

绰约一边替澜沧斟酒,一边略抬着眼睑打量洛伊,刚好碰上她也看向自己,便见一双乌眸澄澈得仿若剑池的春水,唇角轻轻一翘,顿如幽兰绽放,璀璨满眼,看得绰约一愣,心里叠声的赞叹,丝毫不觉酒已经从杯中满出,流到乌案上去。

澜沧轻托了酒壶,不动声色地接了过来,笑着往前与太后斟酒:“娘娘今日又是跋山涉水,又是叩拜诵经,莫若小饮几杯清酒,也可略解疲乏。”

绰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礼,忙用绢帕拭去案上的余酒,感激地撇了一眼澜沧的背影。

太后也不推辞,待澜沧归坐,方才举杯:“大家都满上酒,多谢城主的招待。”

流云早已经等不得了,可想到自己是太后的眼中钉,终究不敢放肆,斯斯文文地斟了酒,随着众人冲澜沧举杯。

“这可当不起,诸位都是贵客,大驾光临已让寒舍篷筚生辉,是小人三生之幸,哪里还敢当个谢字。”说的是诸位,并不独指太后,态度倒要诚挚了许多,澜沧这点小小的狡猾被洛伊与流云洞悉,俩人不约而同地冲澜沧一笑。

太后并没有听出什么机锋来,目光落在澜沧身边的绰约身上,看了一阵,又冲她招了招手:“生得真好,好孩子近来让哀家瞧瞧。”

绰约心中一慌,看向澜沧,瞧见他温柔的笑意,便定了定神,端着酒上前,半跪在太后坐下的锦垫上:“妾身敬娘娘一杯清酒,恭祝娘娘身体康泰,喜乐连年。”

太后欣喜地饮了一杯,拉着绰约细看,又问她叫什么名,听绰约答了,不由又是一阵赞叹:“名好,人更好,澜沧你是有福之人。”

洛伊也在底下附和:“太后娘娘真是生了一双慧眼,澜沧公的夫人不仅生得貌美,更可贵的是心思灵敏。”见太后很是感兴趣的模样,少不得说了旧年春会那些事,有了这番趣谈佐酒,席间的气氛就热烈起来,太后也极为感慨地说起年轻时春会的事,文明也跟着说了些趣话,比较着国都里的春会与俪阳春会的不同,对俪阳春会很是憧憬。

胜曼却说了一句:“小女听说澜沧公不仅有娇妻,还有一个美妾,听说是疏风琴歌的旧主,有一手绝佳的琴技,怎么今日不见?”

当着绰约的面提起帼姝,并且将娇妻美妾连在一起,侍妾的身份自然不能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胜曼却佯作为不知,不仅听得洛伊与文明频频蹙眉,就连太后都很有几分尴尬,略带着不满地盯着女儿。

胜曼这才惊觉失言一般,满怀歉意地冲绰约一笑,却冲着太后撒娇:“母后,小女最近苦习琴艺,却不得要领,又听说疏风琴歌当年名震京都,心中好奇得很,才想听听这绝世音律。”

“公主殿下,妾身无事时与帼姝也常常切磋合奏,若是殿下您真是想听,妾身这就令人请了帼姝过来助兴。”绰约并不放在心上,笑着说了一句,又征询般地望着太后。

太后自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扫了胜曼的颜面,也就应了,绰约便欢天喜地遣了侍女去叫帼姝,洛伊见她并不排斥澜沧之前纳的妾室,心里也替帼姝高兴,虽然这种三人行的爱慕换她是绝不能接受的,可作为旁观者,并且处于这么一个时代,她也理解这样的事情。

只流云听说又要听琴,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不巧却被太后瞧了个正着,不悦地蹙了蹙眉,而玲阿看在眼里,连忙跟着打了个呵欠,这才让太后没有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这个小小的波折被文明看在眼中,惊异于玲阿对流云的照顾,不及细思,忙端着酒上前敬太后,说着趣话引太后开心,才完全替流云遮掩了过去。

等帼姝捧着琵琶到了水榭,众人见身后的仕女还捧着伽倻琴与古筝,都是面面相觑,太后扫了一眼帼姝,却笑着问绰约:“你们两人,怎么合奏三种乐器?”

“回娘娘的话,妾身想献上一曲满堂春色给娘娘、贵人们助兴,这是夫君新作的曲子,由他操古筝,妾身与帼姝协奏。”绰约笑着回答。

太后身份尊贵,瞧不上帼姝是伶人出身,绰约担心帼姝废力也赚不到吆喝落得个心里委屈,才将澜沧也拉了下水,这时就连流云也洞悉了绰约的宽容与善良,冲她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

“澜沧公还会做琴曲?”太后大为惊讶。

“卑职曾经游手好闲多年,对音律略有研究,上不得什么台面,全做给诸位凑趣罢了。”澜沧也明白了妻子的用意,冲她温柔一笑,上前面对着太后,接过琴案、古筝,绰约也抱了伽倻琴,与帼姝一左一右地跪坐在澜沧身后,两人相顾一笑,很是默契。

一曲满堂春色,三种绕梁余音,有若行云流水,又似清风透栊,湍急处好比大江东去,平缓时又似空山缓溪,足足一柱玉兰香尽,才渐渐被南风拂远,逝于寂水之上,雕梁之间,水榭之内一时安静得只闻呼息之声。

“好!”太后率先击掌,大加赞叹,最后却说了一句寓意深长的话,眼光从洛伊扫向流云:“这才是真正的琴瑟合鸣。”

话说如此,却半分没有赐坐给帼姝的意思。

胜曼在一旁瞧得仔细,凑上去在太后身旁耳语,随之起身,微微冲帼姝一笑:“我坐得有些乏了,要去外边走走,却怕不识路谜了,你带着我转转。”

帼姝低低称诺,却有些慌张地看向绰约。

绰约猜测着公主大约是要去净房,忙站起来笑道:“妾身也陪殿下一同去吧。”

“不用不用,你们都跟我走了,谁陪母后说笑。”胜曼连忙推辞,不由分说就出了水榭。

众人也都没放在心上,敏锐如洛伊,也只以为胜曼此行是为了缓和太后不给帼姝赐坐的尴尬,安慰般地冲帼姝一笑,就听太后又问澜沧:“哀家上次来郦阳还是几十年前,印象很是模糊了,不知踏春要去往何处好?”

澜沧早有安排,立即回禀道:“要说踏春,当推城郊的桃花涧,并不是位于山野之中,路途甚为平坦,一路之上田园果树风光很是怡人,娘娘可坐肩與前往,那桃花涧其实就是一条小溪,两丈来宽,沿涧都是野生的桃树,这时正是盛放的季节,午时可在涧边设宴,捕涧中的鲜鱼为食,四周田庄更不乏新鲜蔬果,卑职还安排了伶人,可隔着涧奏乐起舞,娘娘意下如何。”

“极好极好,哀家一把老骨头,也经不起太多折腾,这等不废力又能观景的去处正合我意,宫里也有桃花,可到底没有外边的茂盛,这就安排极好。”

太后既然说好,底下的自然没人表示反对,文明乖巧地上前陪坐,引得太后笑声不断。

说笑声被穿堂而过的清风卷着掠过水面,随着浅浅的涟漪在寂静的庭院中回响,水边树上的黄鹂从巢里懒懒地探出了头,往远远地水榭看了两眼,又将头埋在了翠羽里,绢灯温暖的辉芒落在玉卵铺就的小径上,月色笼罩中的碧树庭花,自顾自的朦胧婷婷。

几名宫女垂着眸,远远地跟在胜曼与帼姝身后,她们能听到水榭里传来的依稀谈笑,却听不清一直面带笑容,与看上去极为谨小慎微的帼姝任何一句言辞。

胜曼的目光从眼尾缓缓一扫,看清稍稍落后两步的帼姝略为紧绷的唇角,她在紧张什么?胜曼有些戏谑的想。

一路之上她都在孜孜不倦地请教着琴艺的问题,而帼姝的回答也标准得不会多出半个字,胜曼若有所思地看着帼姝低垂的眼眸,冷不丁的将话题一转:“听说你曾经是昙华殿的宫女?”

不急不缓地步伐忽然一乱,帼姝的呼息减缓了一拍,这一切都落在胜曼的眼里,依然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只是唇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是。”帼姝想不到胜曼竟然会听说这事,无力地吐出一个字,泄露出来的是心虚。

“你可知道我如今就住在昙华殿中?”胜曼收回了目光,缓缓地停住了步伐,站在一颗柳下。

帼姝心头一凛,唇角绷得僵直,她从未踏入禁宫,又怎么知道胜曼是昙华殿现在的主人?

“昙华殿曾经的掌殿延青,是你姐姐吧?”胜曼微笑着侧面,目光越过帼姝微微颤抖的肩头,看着十步之外齐齐垂眸的宫女,她们腰上浅紫色的丝绦在晚风中轻轻舒展,胜曼对她们的距离很满意。

并不想听帼姝的回答,胜曼轻轻地说:“想知道她为何自绝吗?”

慌张让帼姝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前飞速掠过一道白光,跟着模糊起来,她从不相信姐姐会自杀,她想起最后一次去探望姐姐时,姐姐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语气:“还有一年,我就到了宫赦的年龄,虽然玺主待我很好,可是妹妹,我想出宫。”

“你为什么欺骗兴国公与原花,是想调查延青的死因,还是想要复仇?”胜曼并不满意帼姝的沉默,渐渐敛了笑容。

复仇?这么说,姐姐的死因的确与美室有关?

帼姝的心快速地跳动起来,当她知道澜沧与毗昙交好时,才突然产生了接近兴国公夫妇的念头,可是她不知道接下来应当怎么做,她甚至不敢在原花面前提起延青,更别说打探或者复仇了。

胜曼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我是想帮你,可是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也不会勉强。”

勉强两字咬得有些重,明明就是威胁的语气,帼姝模糊的视线又忽然清晰,她明白自己必须做出选择,胜曼公主既然知道自己在兴国公夫妇面前谎称是宫女,也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不拆穿,反而是与自己摊牌,那么她一定是想利用自己。

公主有了这么多准备,一定知道姐姐的死因,若是放过了这个机会,她也许终其一世也不知道仇人是谁,更别说复仇了。

想到这里,最初的慌乱渐渐平息,帼姝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喉中的酸涩咽尽,用尽量平静的语音回答:“殿下,婢妾能得您的相助,实在是平生之幸,若能替姐姐复仇,唯有以这条贱命相报。”

还算是个明白人,也有几分胆识,胜曼微微一些,目光再次平和下来:“你的姐姐是被美室赐死。”

虽然心中早有这样的猜测,可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帼姝的双肩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只得用迅速地呼息抑制眼前的模糊,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她不能在公主面前表现出半分懦弱,可语音之中到底还是带着悲愤,很有几分艰涩:“求殿下恩典,告知婢妾详情。”

“昙华殿中还有些旧时的宫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胜曼微微一笑,美室要处治一个宫女,完全不会废心掩饰,更何况小英便是当时事件的推动者,她不废吹灰之力,就知道了那次事件的真相,可光将真相告诉帼姝当然不行,还得由她润色几笔:“春秋当年的生辰宴上,曾经发生了夏宗之女英娜投毒一事,实际上是英娜与如今上州停城主的夫人君罗为了同春秋联姻而发生的闹剧,当时君罗指控英娜欲毒杀自己,而英娜反过来却指控君罗陷害,后来君罗赢了,英娜却被玺主赐死,与延青在同一日。”

也就是在那一日,美室宣布自己要竞争王储之位。

胜曼饶有兴味地看着帼姝渐渐青灰的面色,却敛了笑容,带着一丝怜惜:“延青与此事无关,可美室将英娜交给了她看管,最后却陷入了这么一场阴谋,以致美室为了大局不得不亲手赐死了亲孙女,因此才迁怒于延青,可惜了。”

自己的亲人都狠心赐死,更何况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可是美室知不知道,她帼姝惨淡的人生,就只有姐姐这么一个亲人!

眼泪终于还是滴落下来,没入绿茵之中,帼姝狠狠地咬着嘴唇,直到口腔这中漫起一股腥甜,方才凄然一笑:“殿下真能助我复仇?”

“我是助你,也是助我自己。”胜曼对于帼姝的愤怒相当满意:“君罗是胜者,可她当时只是个小女孩儿,还没有这么深的心计,竟然就这么将英娜置于死地。”

“这么说……”帼姝攸地抬眸,她这才真正看清了面前贵人的眉眼,公主的目光分外柔和,眉心略蹙,似乎带着无尽的同情与怜惜。

胜曼携了帼姝的手,慢慢地往前踱步:“你与原花交好,不会不知道她与君罗很是亲厚吧。”

几朵薄云被突起的急风聚集,悄然地吞没了寒蝉,遥远的几颗星子有些凌厉地闪烁几下,随着晚风渐缓,又恢复了惺忪的姿态,柳梢下、清池边,一行锦衣彩裙翩然若底,渐行渐远。

灯火璀璨的水榭边上,一围持戈兵肃然而立,面孔是千篇一律的坚毅与沉静,可是细细看来,却不难发现其中有些人的眼角微斜,向着水边的一丛矮竹之下,竹上的一枝花灯,照亮了几个婀娜的身影。

水榭内有随驾的宫女侍候,因此几位夫人带来的丫鬟并没跟着主子进去,开始还侍立在水榭边上候命,时间长了,见主子们陪着太后言谈甚欢,就往旁边的几座伏石去坐着说话,这时却在卷帘的提议下斗草嬉戏起来,轻轻的谈笑声围绕不断,给当值兵士的无趣差使增添了几分新奇,才不致让人站着睡着。

沿着湖堤,长着蓬勃的狗尾巴草,几人采来结环相斗,出主意的卷帘是最大的赢金,而初夏则是屡战屡败,当她第十次输给卷帘之后,沮丧的将手中的断草一扔,用绣鞋踩了两下:“我不玩了,总输给你。”

“愿赌服输,你可是要听我施令的。”半蹲着身子的卷帘发出一串轻脆的笑声,身子一转,略提着碧青的长裙,一蹦身坐在了伏石上,下巴往水榭扬了一扬:“瞧那边有个兵士,生得浓眉大眼好不威风,我罚你过去询问得他的姓名,以及何方人士?”

初夏跺了跺脚,上前就挠卷帘的腰:“你个小妮子,也不怕羞,你没脸没皮的我可丢不起这人。”

卷帘一边阻挡着初夏的攻势,一边笑道:“你既然输了,不但不依令行事还攻击令官,更要当罚。”跟着就跳下伏石,也去抓初夏的腰。

玲阿身边侍候的落朱比她们略大几岁,又稳重惯了,就闹得有些出格,忙分开了她们:“别闹了,仔细被夫人们听到了责怪。”

初夏忙扯开了话题:“咦?刚才好瞧见琉璃在那边寻草,怎么转眼就不见她了呢?”

“唉呀,莫不是跌入湖中去了吧。”卷帘一拍手,也有些着急起来。

“别瞎说,我们就在这里,她若是失了足定会呼喊。”落朱到底沉稳些,嗔怪地瞪了一眼卷帘。

“不会是,背着我们去会哪个俊俏的郎君了吧?”卷帘觉得落朱说得有道理,戏谑了一句。

初夏因着常与流云去梅园做客,与琉璃熟识几分,就替她说话:“琉璃妹子还小,哪像你这般,想是去了净房吧。”

却不知稍远处的一排密密的垂柳之下,琉璃正俏立在滁盱身旁,略扬着面孔,正喜悦地冲着一个妖艳的郎君问道:“滁盱哥哥,你怎么一人站在这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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