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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四章 重新选择

休怪襄王无情,原只神女有心。

阳光透过幽清的碧纱窗,温柔地斜铺在柔软的苇席上,窗外的古榕沙沙有声,似乎是应合着窗内蜷缩在榻上的女子,断断续续的抽噎,柳奴原本俏丽的脸高高地肿起,左右却十分匀称,能看出殷妈妈还算是手下留情,没有打落几颗她的牙齿。

火辣辣的疼痛还是其次,那火辣辣的羞辱只比疼痛还要旺盛。

原以为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至少心里的那个男子会对自己多少照顾,不过是一个小错而已,他只需要一句,就抹去不提,可是他却毫无留情地惩罚自己,又是降等又是掌掴,任由殷家的当着全府仆妇面前将“罪状”公布,那些嘲笑、鄙薄的目光,实在是让柳奴生不如死。

事情怎么成了这样?数月之前,他明明还肯替自己说话求情,也正是因为那句话,让柳奴欣喜不已,当听说公主的命令,让自己挑拨兴国公夫妇不和时,才决定用这么一个计划,她看出洛伊骨子里的骄傲,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从来没将自己看在眼里,因此面对自己好几次隐隐地挑衅,无非就是斥责,却也没有发落,但是却很在意兴国公的态度。

只要今天,兴国公有一丝不忍,替自己求情,只需要像上次那样说上一句,那个女人就下不了台,跟着自己再暗里挑衅几次,不怕他们之间不产生矛盾。

可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根本就是自取其辱,若非自己还有可以利用之处,只怕今日就会被兴国公赶出府去。

一想到这里,柳奴就全身颤抖,愤怒以及悲伤勃然而生,煎熬得她坐卧不宁。

但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什么都不做,让公主也认为自己是颗废棋!要重新打算了,她捏紧拳头,狠狠吞咽着喉间的苦涩,挣扎着坐起了身子。

这一次错在高估了自己,这个错误以后再也犯不得。

柳奴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阴沉。

“吱呀”一声,忽然打破了满室寂静,柳奴几乎从榻上一跃而起,与此同时,眼里的火光熄灭得像一团死灰。

秦江家的走了进来,一见柳奴红肿的双颊全是泪痕,深深地叹了口气:“姑娘想得也太简单了些。”

“妈妈……”柳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眼眶又再泛红。

秦江家的又再合上房门,拉着柳奴坐到榻上:“姑娘不应该与那门房的婆子闹,更不该闹到夫人面前去,国公爷当着夫人的面定不会对姑娘怜惜,否则夫人在仆妇面前还怎么立威?”

秦江家的甩着头:“姑娘到底还年轻了些,这事只需私下求着国公爷开恩,让姑娘先出了府去,再慢慢地传到夫人的耳里,让她知道国公爷暗中是怜惜姑娘的,岂不比这么闹强?”

柳奴又羞又愧,低着头抽着肩,轻轻地哭泣。

秦江家的却生出些许不耐来,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铁盒子塞在柳奴手里:“这是远瑛让我拿进来的,说是可以消肿止痛,姑娘先用着。”

“他知道了?”柳奴有些吃惊,这才刚刚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外院?

“姑娘还不知道吧,国公爷已经决定在外院设书房了,以后这垂叶堂,只怕是不会让外男轻入了。”秦江家的却是答非所问。

柳奴又是一惊。

“还好这书房还会保存着,姑娘虽被降了等,国公爷身边还是能伺候的。”秦江家的严肃了神情:“以后不可再这么轻率了,我们就算是想帮你,无奈也是人微言轻。”

“这次是我不好,以后再不会了。”柳奴听说垂叶堂还是书房,才松了口气:“妈妈再帮我一次,让远瑛想办法给我那上州停的姐姐带个口信,让她尽快来看我一次。”

还不待秦江家的点头,房门又是“吱呀”一声,这次进来的却是翠莺。

“哟,妈妈也在呀。”翠莺沉着脸进来,看着满面泪痕的柳奴,眉头一蹙。

“我来斥责这丫头几句。”秦江家的立即也沉了脸,冲着柳奴说道:“这次不过是国公爷小惩大戒,你可得牢牢记住了,我们这些当奴婢的,守规矩那是基本,别以为主子宽厚,就能胡作非为,更别说存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翠莺冷眼瞧着低头垂泪的柳奴,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屑:“我劝姐姐还是收着眼泪吧,看在别人眼里,还只道是姐姐受了委屈呢。”

柳奴恨得咬牙,却不敢反驳,只得提了帕子拭泪,遮遮掩掩着用目光恳求秦江家的,直到看见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知道是答应了自己,才松了口气,敛颜谢道:“多谢妹妹提醒。”

“若姐姐早听这些提醒,也不至于成了这样。”翠莺却不领情:“姐姐洗洗脸,就到书房侍候吧,国公爷来了。”

“这……”秦江家的有些吃惊:“她这副样子,不好出现在国公爷面前吧。”

“国公爷说了,小过是小惩大戒,不到让柳奴姐姐养伤的地步,另外还有些提点,专等着姐姐去聆听呢。”毗昙来时面色不善,翠莺才奉了茶进去,他就吩咐让柳奴去书房,这确实是原话,并不是翠莺有意讽刺柳奴。

看来只是惩罚还不够,说不定还有一顿训斥,秦江家的听得心惊胆跳,不敢再耽搁,柳奴也只得忍声吞气地洗了脸,看着铜镜中肿得不像话的容颜,又是一阵气闷,薄薄施了层香粉掩盖,这才心怀忐忑地去了书房。

毗昙大马金刀地坐在硕大的书桌后面,看见柳奴低着头入内,等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才开口说话:“我曾经问过你,为何情愿做个奴婢,你说只要求一个安稳?”

“奴婢……”

“我今天再问你一句,你果真甘愿只做个奴婢?”

柳奴一愣,险些又要流泪。

“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可不是一个甘愿为奴的人的作法。”毗昙慢慢地弯起嘴角,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黑石莲花砖上浮现着暖春明媚的金阳,却冷漠得直刺柳奴的眼睛,她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莫名的情绪仿若潮汐般地在心头起伏,她知道,既然毗昙问出了这句话,敷衍再也没有用了。

“你认为我会怜惜你?或者是因为要利用你,所以会给你更多的优待?”冷冷再追问一句。

“是奴婢妄想了。”忽然跪于地面,柳奴鼓足了勇气抬起眼睑,她直视着面前气宇轩昂,满面冰霜的男子:“奴婢也知自己卑贱,不该心存妄想,可是却忍不住自己的心……”

“我不想听你的心意。”毗昙挑了挑眉:“赤蝎吸血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我也不曾勉强过你,我利用了你,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可不能给你的一定不会给,你既然知道是妄想,就不该奢求。”

妄想,原来他是知道的,一直知道自己心存妄想,柳奴扯了扯嘴角,凄楚一笑,不过她忘记了自己这时红肿的面容,因此她看见毗昙厌恶地眼神。

“我再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选择,若是愿意出府,我可以帮你脱了贱籍,赐你一处安身之地,也可保你安稳,只需每年用你之血制药,你今后要如何我都不管,如何?”

这对于她就是天大的恩赐了,也是他能给的。

可是……

“大人,请恕奴婢不能从命。”柳奴摇了摇头:“当初奴婢所求的是安稳,如今所求的,只是留在国公府里,偶尔,只是偶尔,能让奴婢伺候大人,在大人受寒毒侵体时,至少还有奴婢在您身边……”

“好了。”毗昙更紧地蹙起了眉头,阴冷似乎就快从眼角溢出:“这可是你的选择,若以后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或者你敢对夫人有一丝不敬,便不仅仅是掌掴这么轻的处罚,你可得牢牢记住。”

“奴婢谢大人恩典。”柳奴眼中闪烁着泪光,不管不顾地仰望着毗昙,忽然开始庆幸今日这场失败,至少还让她有了一个机会能表达心意,有了一个机会与他对视,这样,也算是更加接近了他一步。

“滚出去。”

可惜的是,某人实在不太怜香惜玉。

——

小小的一场风波,很快就被洛伊抛诸脑后了,可琉璃却不肯放过柳奴,才对着琴谱弹完了一小段《阳春雪》,就蹭过去在洛伊耳边细细碎碎的叨念:“柳奴实在是不要脸,她还口口声声地吵嚷着让哥哥给她作主呢,也不端碗水照照她是谁,不过是一个丫鬟,还当是天仙呢,要我说这责罚还算是轻的了,就应当打个几十板子再赶出府去。”

“姐姐,你对她也太宽厚了些,府里的丫鬟们谁不知道她存着歪心,瞧她平时走个路,都是妖妖娆娆的,哪里像个本份人。”

见洛伊只歪着看书,琉璃撅起了小嘴,摇晃着洛伊的手臂:“姐姐……我都看不惯她,你干嘛还留着她招眼。”

“你这丫头,脑子里都想些啥,这才刚刚及笄呢,就知道什么是歪心什么是本份?”洛伊失笑,弯起手指敲了过去,直中琉璃光溜溜的额头。

琉璃额上挨了一记,却红了面颊:“我虽然是小,可也知道什么叫本份,她当初能做头等丫鬟,进了垂叶堂伺候,都是姐姐提拔的,她非但不感激,还存了坏心,不过是这么些年来,得到了哥哥丁点信任,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我听拾花说过她以前的事,全把自己当未来姨娘看呢,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哥哥连太后娘娘的面子都敢驳,还能将她放在眼里,无非是痴人说梦罢了。”

“既然如此,你气个什么?”洛伊从书页里抬起眼睛,看着琉璃。

“难道姐姐就放着她添堵?”

“她给我添不了什么堵。”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但洛伊不愿意下狠手罢了:“她要存什么心,我管不着,也不屑去管,横竖你哥哥不会存什么心就罢了。”

“那是,如果哥哥对她有心,又怎么会任由她被打成猪头。”琉璃笑道:“梅园里的丫鬟,哥哥可曾动过一个指头,偏对她下了狠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痛快。”

“痛快了还不再弹会儿琴,我看是你想给我添堵吧。”洛伊无奈地摇了摇头,要说琉璃这丫头,字写得漂亮,画得也马马虎虎,下棋吧也能胜过流云了,就是这琴,她总净不下心,练了这么久,一首曲子算是通顺了,可却全无意境,还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

一首悠扬活泼的《阳春雪》,硬是听得人昏昏欲睡。

洛伊很快就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连书都拿不稳了。

正欲睡去之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是君罗身边侍候的桃子。

“奴婢见过国公夫人。”桃子已经嫁了人,如今成了城主府的内院管事,挽着个乌鸦鸦的圆髻,用支玉簪利落地固定,面颊圆润,腰身丰盈,整个人果然像颗熟透的水蜜桃,虽然穿着素衣白裙,可举止言笑之间,洋溢着一股子喜气。

“怎么这时候来了?”洛伊连忙喊坐,又让东珠奉茶。

“奴婢是给少夫人带话的,原本明日要来拜会国公夫人,可城主府里有急事,少夫人已经赶回去了,说是过几日再来给国公夫人请安。”桃子斜签了身,坐在一侧的小杌子上。

“我知道你是君罗身边第一得用的,怎么竟专程跑一趟传话?”洛伊笑道。

桃子先是谦虚了一句,又再说道:“少夫人想着国公夫人有话要问,怕小丫鬟说不明白,就让奴婢来了。”

君罗倒是越来越细心,看出自己担心着她,这才打发了桃子来,洛伊点了点头:“我看君罗瘦了不少,精神头也不足,今日却没有机会细问,原想着明日与她好好聊聊的,她又赶回了上州停,究竟是什么事这么焦急。”

桃子叹了一声:“还不是因为小少爷。”

“三元节时,少夫人带着小少爷来国都陪老爷夫人过节,也不知怎么的,老爷忽然提出了要将小少爷养在少夫人名下,其实少夫人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老爷却是铁了心一般,结果那秦姨娘听了,免不得一场哭闹,对少夫人又跪又求,寻死觅活地闹了几场,少夫人得照顾小的,还不能不顾大的,折腾着哪里能不瘦?”

秦姨娘,正是弼吞的原配端宁,当年九吴之事被揭发后,周真逼着弼吞给她下了休书,在君罗力劝之下,才以妾室的身份留在了城主府,她的儿子就成了庶子,想是周真看君罗膝下虚空,才有了念头将秦姨娘的儿子记在君罗名下,当嫡子来养。

其实君罗这么多年无出,实在也是因为她有心服了药,却并不是有什么艰难,她当然也不愿让端宁之子成嫡长,而端宁当然也舍不得自己的儿子,洛伊想通了这关节,就知道了君罗的为难之处。

“就是今天,也是因为听说小少爷病了,少夫人这才心急火燎地赶了回去。”桃子又叹了一声:“不过那记名的事也没确定,城主也劝着老爷呢,少夫人还年轻,哪里就这么急。”

“这事的确不妥,周真公也想得太过简单了,你回去告诉君罗,让她宽心,转头我让兴国公去给周真言语几句。”

“可万万不敢劳烦兴国公,少夫人对奴婢再三叮嘱了呢,就知道国公夫人心疼她,会替她出头,不过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若城主劝不了,还有少夫人的娘家老爷呢,这点小事哪里就敢劳烦国公爷。”桃子连忙说道。

也是,有美生在后头顶着,周真怎么也不敢太过为难君罗,洛伊便没再坚持。

——

这些日子以来,紫秋成了最不好过的人,自从她气势汹汹地回了娘家,原以为顶多是三、两日,婆婆就会喝令华璋来玄武公府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地请了自己回府,那么她就会端足了架子,任由华璋在门外求上几日,出了心中那口莫名的恶气,却不想一连过了十余日,眼看着就快到四月中旬,夫家倒是来了两次人,不过是婆婆面前得脸些的嬷嬷,还只说接自己回府,并没有表示个什么歉意。

紫秋哪里会服气,当场就甩了脸子。

到了这几天,就连玄武夫人都坐不住了,苦口婆心地来劝紫秋:“你已是嫁出去的女儿,就这么待在娘家算怎么回事?你婆婆也两番遣了人来,你只顾端着架子,岂不是打了你婆婆的脸?娘知道你性子一惯急躁,可既然出了阁,成了人家的媳妇,怎么也得收敛一些。”

“娘!您只知道劝女儿服软,可女儿那日并没做错什么,就被夫君喝骂,若这么就回去了,还怎么见人?”

“我的傻孩子,出嫁从夫,就算是姑爷他冲你发了脾气,你也该忍着,哪有一受了气就跑回娘家的道理,你也不想想,你那姑爷身边光妾室就有两房,还有那些妖妖娆娆的通房侍妾,你只顾着与姑爷使气,他哪里还能将你放在心上,还是快些回去的好,两夫妻之间隔阂一深,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

紫秋满腹委屈,恨娘家不给自己撑腰,又恨华璋不来服软,将房内的瓷瓶玉碗砸了个遍,闹得家宅不宁,玄武发了火,就要动家法,紫秋才怕了,可仍然不愿回去,竟然入了宫去胜曼面前哭诉。

胜曼对她早不耐烦,拧着眉听紫秋说了一通,心里也很是疑惑:“听起来你们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竟是华璋莫名发了邪火?”

“那可不是,拔了我的簪子,扯了我的头发,我说我不配,我什么不配,那簪子可是我花了自己嫁妆银子买的,足足一千两白银呢。”

一千两白银买根簪子,胜曼暗叹一声,这个笨女人可真敢花钱,却打趣道:“莫不是华璋怪你乱花银子?”

“那也是我的嫁妆,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再说那枚簪子也不是俗物,光是一颗黑蝶贝就是稀世之宝,在新罗仅此一颗,千金都是难求的。”紫秋越说越上火,把手里的绢帕揉成了团。

“黑蝶贝?”胜曼眉心一跳:“你在哪里购得这稀罕东西?”

紫秋便又说起了海棠坊,顺带着炫耀了一下得这根簪子有多么不易,而胜曼却只关心她口中的那个商妇,细问了长相穿着,明白了为何华璋会说紫秋不配。

“我的傻妹妹,你还真花了这么多银子买那根发簪,徒惹得华璋不快。”胜曼叹道。

紫秋不明所以,睁着一双泛红的杏眼,疑惑地盯着公主。

“也难怪你,多少年前的事了,又是发生在兰城郡,你当然没有听说过,我当时却在那里,听过这么一段美谈。”胜曼摇了摇头:“华璋的原配蓝珠素喜收藏宝珠,他当时为了求娶蓝珠,可是花了许多心思,这黑蝶贝,就是华璋送给蓝珠的聘礼。”

眼看着紫秋还是呆呆傻傻的表情,胜曼又摇了摇头:“我听你刚才描述的那个商妇,与蓝珠是极像的。”

一阵清风拂过碧叶,风声一片。

须臾,本来宁静的庭院响起一声嘹亮的尖叫:“他竟然说我不配!那不过是个下堂妇!那个贱女人,是她算计了我,还骗了我千两白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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