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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巫(中)

艳若笑眯眯地走近一步说:“我还奇怪,为什么祭巫不肯见我,原来是你冒充了我,真是好厉害啊——”

我寒意顿生,心虚地说:“一切只是凑巧,我也不知道会遇到你妈……”艳若眼一眯,我忙转口说:“——祭巫。呵……”

艳若慢悠悠地走上前,我浑身戒备,他瞟了一眼我骑下的白狮,淡淡地说:“连狮鞍也不配,看来你已经不害怕尊兽了,这样吧,明天我就让岚夜提前教授你怎么与尊兽相处,如何?”

我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怕适得其反,竖着耳朵听他还要打算说什么。谁知他轻轻一跃直接就坐了上来,从背后搂住我,骑着白狮向某处行走。

我正纳闷他打算干吗,便听到他问:“你见到祭巫了吧?”

明知故问,他先前不是确定了这件事吗?我暗哼,但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

“她……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

“说来听听。”语调有些期盼。

我偏不如他愿,恶作剧地说:“就两三句话而已,当时离得远,没听清。”

搂在腰间的手一紧,他的气息在耳畔浮动,妖兮兮地笑道:“我想你一定又皮痒了是不?要不要再针罚一次?”

寒!我干笑几声,依然死鸭子嘴硬:“我是说真的啊,当时怕被她认出来不是你,所以不敢走近,心又慌,那来的心情听她说了什么?”

这一次他没再威胁我,而是沉默下来。

他忽然这样平静,倒让我有些不自在起来,想到祭巫当时的说话态度,感觉到祭巫对他这个儿子的感情似乎很淡,但又不全是,她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像对于这种疏离是很无奈的,又联想到艳若先前的神态,更觉得他与祭巫之间似乎被什么阻隔着,让他们的亲情无法尽情的表现出来。

想到这里,我有些同情艳若起来,也有些内疚了,于是打断了沉默的气氛说:“呃……当时也有听到一些话的,她说‘为什么这一次来得这么早’还问‘是否找到了你要找到的人’大概是这样了。”

话音刚落下,艳若在身后低笑起来,“我还以为要再走过两棵桂树你才会说呢,没想到这么快,谢谢歆的心疼。”

什么?居然是被他料中的事?我刚才怎么会对这种厚脸皮的家伙发慈悲!真见鬼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那叫一个郁闷。

不爽的坐在白狮上,瞪着前方黑漆漆的路,任由艳若独自得意的笑,连带着羽魄也兴奋在我怀里钻来钻去,大尾巴在我脸上不停的扫,真丫的可恶,和它主子一个德性!

这种叫人怄火的气氛维持了很长一段路后,忽然沉淀下来,月光的照耀下,我们能看到眼前的几块大石上有些暗红色的斑驳,那是干了的血迹,石块不远处的草上还有些零零碎碎的骨头,视线往上挑一些,还能看到树枝上飘着几块破布。看到那些破布,我的心骤然紧张起来。我认得那些碎布,那是我在律闺时穿的破格服饰,结果被一位可恶的待贡给换下来。

眼前的情景,再蠢的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没有逃出去,而且还做了野兽的美餐。

我无法控制的全身颤抖起来,感觉空气瞬间降低到了零摄氏度以下。偏偏艳若这时松开了手,跃下了白狮,我惊慌起来,想都没想的就伸出手扯住了他的长长的发尾。

“咝——!”艳若不得不站定,抓住我的手,“你想让我变成秃头吗?”

“艳若……”我望着他,我害怕这三个字却没有说出口。

他注视着我,另一只手在我头发上轻轻一拨,束发的锦缎子就到了他手中,然后他将缎带一扯就蒙上了我的眼,白色的丝缎遮蔽住了那些刺目的暗红,也遮住了眼前令人恐惧的画面,眼前只有一片朦胧的白,美丽纯洁得如高山上的飞雪。我轻轻吐了一口气,扯着他发尾的手松了下来。

在我收回手时,艳若的手却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大大的手掌里暖暖的,原来他有一双这么温暖的手。

坐在白狮身上,感觉到它的缓缓的走动,艳若的香味就在身边淡淡飘来,这一次我却没有被迷昏,而是感觉情绪平静了很多。

感觉白狮停了下来,朦胧的光影中,感觉身旁的艳若弯腰拾着什么,那样的剪影画面,让我起了城市里几乎消失了的皮影戏。我微笑,——看上去很美。

不多时,艳若重新坐回到了我身后,骑着白狮继续向前走,他没有将我的白锦缎子解下来,我自己也没去解,一味这么的蒙着,觉得这种自欺欺人的看世界的方式,未尝不是一种美好的放逐。

“歆,你想重新回到城市吗?”许久,艳若忽然问。

我从一片朦胧白中回过神,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可能吗?”

“能。”他语气肯定,我愣住。

不明白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自嘲地说:“看来我以后想逃之夭夭,一定得先瞒过你。”

“哦?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除了你有这种肯定的想法,其他人对我都不屑一顾,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骑着你的白狮出来了。”

他轻笑,“他们也没错啊,因为你想逃是不可能的。”

“可你前面不是说我能吗?”

“我只是说回到城市,没有说逃跑。”

脑子里忽然闪过的岚夜说过的话——“在这里,什么样的女人我们都见识过;女人使的花招我们都熟透了。——心情好,我们会陪你们演演戏,心情不好就直接惩罚……”

我渐渐明白过来,所以当时岚夜对于这个逃跑待贡不是没法抓回来,而是存心放任她离开,目的是让她自生自灭,那么待贡当时说的什么逃跑的地图和方法,也一定是假的了,男人们和她演了一场戏,大幕落下时,她的生命结束在自己编导的戏里。

泪水顺着白色的锦缎子流了下来,可怜的我的姐妹们。

“歆,安心去做破格吧。”艳若在身后楼着我说:“一步步爬上去,然后坐到祭巫的位置。”

我抬手恨恨地抹掉泪水,肆无忌惮的刺激他:“祭巫?呵,她是你妈妈吧?我坐上了她的位置,她就‘失业’了,今后生活估计会很艰苦吧!”

“不,祭巫不是我妈妈,她只是祭巫。”艳若低声说出一句让人难懂的话。

“不是你妈妈?可是天楚说……”

“你当了祭巫,就有回城市的可能。”艳若打断我的话。

“为什么?”

“想知道答案,就先成为一个最优秀的破格。”

我沉默。半晌问他:“艳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肯定我一定能当祭巫?”

他凑近我的耳畔说:“因为你有抵抗狐戎迷香的能力,因为你一进来就做了破格没有被环境洗脑,所以逃跑信念一定能让你忍受种种痛楚和困难,而这样你就一定能当上祭巫,这样——我的妈妈就回来了……”

我被他后面的那句话再次弄得不明不白,想了想,讥笑:“原来你是不希望妈妈做祭巫,所以要找一个人去代替,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不是帮我,你做了祭巫就有可能回到城市。”

“你也只是说有可能,又不是百分百,如果我艰辛万苦的爬上了祭巫的位置,却发现哪儿也去不了,岂不是很亏?——是啊,如果真可以回到城市,你妈妈为什么不回?”我哼。

艳若笑起来,“歆,你总是能在迷糊时刻想到一些沾边的小问题,祭巫她为什么不回城市?是啊,她为什么不回,因为我在这里啊,她的儿子是贩首……”声音渐低,带着苦涩。

我恍以为自己听错了。

艳若语调又恢复懒懒的:“歆,做个优秀的破格吧,然后当上祭巫,90%的机率也比一个可能也没有强,不是吗?”

总觉得他的目的并会那么简单,他让我做祭巫,一定还有目的。

我侧过身,透过白锦望着朦胧的他,“我不信任你,从你把我贩来这里开始,我就不再信任你,所以请说出一个更可信的理由,让我相信当上祭巫可以有90%的机会回城市。”

艳若轻笑一声,“歆,你的防心越来越强了呵——”他搂住侧过身的我,低头轻语:“有戎主的批准,要出狐戎不是难事。”

“嗯哼,你意思是让我做了祭巫去勾引戎主?”我轻哧。

他妖笑起来,“如果你到时想这么做,我十二万分的乐意!”

“什么意思?”

“歆,这一届的戎主会是我!而我仅欠一个东风——需要一个祭巫来助我踏上戎主之路。”

我震惊,艳若想做戎主!几秒,仅几秒,我便笑起来。

“很好啊,艳若,很不错的90%的可能性,这算不算是我们的合作?”

“如果你这么认为,就算是吧,不然你觉得还有更好的回家方式吗?”

“的确没有,不过艳若,既然是合作的方式,我想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成功当上了祭巫时,会尽力助你做戎主,然而万一你时运不济败了,到时我可是不会与你同归于尽的,我会选择最佳的人做戎主。”

“呵呵呵,那么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在我还没有成为戎主时,你的任何过错我都不会护短,就算我成为了戎主,一旦有损我的利益,我也不会与你同归于尽,我会重新选择最佳的人做祭巫。”

“好,没问题。”

“呵——所以歆,这一次你趁着祭祖偷了白狮出来,是要受鞭刑的。”

我心一紧,“你意思是要公事公办,现在要送我去受罚?”我冷笑,“还真是行动迅速不留情面。”

“错了,我不是要送你去受罚,而是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你就祈求没有被人发现或者追究,如果一旦被追究,我是决不会出来保你,或替你说任何一句话。”

“……明白了,谢谢提醒。”

“不必客气!”

我将白锦缎扯下来,直直的望着他的眼,只有这样,我们才最真实。

他嘴角带笑,媚采翩然,琉璃似的眼珠子里透着灵动的狡黠,也印着我意味深长的笑意。

很好,也许这样,才是我们最好最恰当的关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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