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断这才柔声对常籽曦道：“你刚才是怎么了？怎么那么激动？”
常籽曦愕然，然后淡笑道：“我激动了吗？没有，我只是让她不用再多费口舌了而已。”
说完看着孟断意味深长的眼光，终于还是道：“我只是看不惯这种为了保住自己连家人都可以舍弃的人。”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离开父母已经数载，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没有我在身边，他们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想到自己的父母，常籽曦知道这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们也肯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这世上最悲伤的事无非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这，常籽曦忍不住掉下眼泪。
孟断看着常籽曦，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她的手。
他知道她的来龙去脉，自然懂得她的悲伤。
芸香在旁看着，想起自己的父母，虽然他们将自己卖进王府，但总归是亲生父母，心中也不免酸酸的。
过了片刻，等情绪稳定下来，常籽曦才对孟断道：“好了，我进去看看他。”
孟断这才缩回手，道：“去吧。”
常籽曦和芸香走进寝殿，进了密室后，彩霞二人便随芸香离开了，楚云昊现在还不能下床，正靠在软垫上看书，见到常籽曦，立刻放下书卷，微笑道：“今天迟了些嘛。”
常籽曦点点头，坐到楚云昊身旁，微笑着问道：“今日感觉怎么样？”
楚云昊道：“还不错。”
常籽曦给楚云昊把脉，他脉象平稳，只是脉搏还比较弱，大病一场，要恢复元气还需要时日。
常籽曦刚要缩回手却被楚云昊一把拉住，楚云昊反手一扣，开始给常籽曦搭起脉。
常籽曦一见连忙要抽出手，楚云昊低声道：“别动。”
常籽曦心中轻叹口气，便任由楚云昊为自己把脉，楚云昊眉头越皱越深，片刻之后才松开手，看着常籽曦，问道：“你的脉象怎么这么乱？时强时弱时缓时急。”
常籽曦低下头，避开楚云昊的目光，缩回手，道：“没事，可能是前段时间累了。”
楚云昊眉头紧蹙，道：“胡说，我见你印堂有青气，是身体出现隐患的特征，根本不是累了。”
常籽曦知道瞒不了楚云昊，便只好道：“放心，没有大碍，我现在已经在调理了。”
但楚云昊依旧怀疑的看着常籽曦，常籽曦终于败下阵来，道：“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我也不想那么早死。”
楚云昊没说话，常籽曦补充道：“这事前往不要告诉其他人，免得又生风波。”
楚云昊缓缓道：“你是怕他知道了担心是吗？”
楚云昊和孟断在这点上很有默契，称呼对方永远用‘他’来代替。
常籽曦也不否认，也否认不了，点点头，“他一直很担心我，我不想让他更担心。”
楚云昊望着常籽曦，终于点点头，“我们都好好保重吧，为了自己珍惜的人。”楚云昊说最后一句时，眼中柔情无限。
常籽曦刻意漠视他眼中的光彩，微笑着答应，道：“我刚去看过天慕了，天慕这孩子委实难得。”
楚云昊微笑道：“是啊，以后将这江山交给他，我很放心。”
常籽曦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楚云昊点点头，目送常籽曦离开。
常籽曦出了密室，重重吸了口气，单独面对楚云昊，她总觉得很压抑，他们之间经历太多，哪怕现在往事不咎，也已经不可能像以前那般在月下喝酒谈心了。
对于自己的病情，常籽曦不是不担心，只是担心也无益，她与楚云昊的情况不同，楚云昊的五脏六腑是被毒药所侵，而她则是机能的早衰。她的健忘，便是早衰的症状之一，她能够医病，却不能阻止身体的衰退，虽然不能阻止，但她能尽力延缓。
用过午膳，孟断去陪楚靖萱，常籽曦对芸香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常籽曦回到寝殿，端坐在梳妆镜前，芸香将常籽曦的发髻解开，给她梳起长发，但梳着梳着，手上却一抖，檀木梳的梳齿差点伤到常籽曦的头皮。
常籽曦轻声问：“怎么了？”
芸香嗫喏道：“没……没什么。”
常籽曦听芸香吞吞吐吐，便转头问道：“究竟怎么了？”
芸香这才道：“有……有白头发。”
常籽曦一怔，随即笑道：“不过就是根白头发，干嘛那么大惊小怪。”
芸香支支吾吾道：“娘娘，白头发……不止一根。”
“那有多少？”常籽曦见芸香这个模样，心中便快速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一小块，起码有十几根。”芸香道。
“其他地方呢？”常籽曦心中还是一凉，沉声问。
芸香看了看，道：“其他地方没有，真是怪了，早上为娘娘梳发髻时还没看到，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么多白发呢。”
常籽曦淡淡道：“将这些白发拔了。”
芸香立刻依言照做，常籽曦将那些白发卷在手指上，看着那一根根华发，常籽曦心中又叹了口气。
等白发全部拔掉，常籽曦才站起身，走到床榻边，芸香帮她脱去外衣，常籽曦才躺下，她将那些白发紧紧握在手中。
芸香正要放下帷幔，常籽曦吩咐道：“以后每天给我炖一盅百年何首乌汤。”
芸香应了下来，放下帷幔，常籽曦本来已经有些累了，但现在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手心里那团白发，就像一团火一般，灼烧着她的心。
常籽曦起床时，芸香就已经端着炖好的何首乌汤站在她面前了，常籽曦接过瓷盅，这汤温热，正好服用，常籽曦仰头便将这汤汁全部喝下，然后又将何首乌吃了下去。
芸香递来帕子，常籽曦用帕子擦拭掉嘴边的残汁，对芸香道：“以后我喝的茶全部改成灵芝茶，粥里也要放些灵芝，知道吗？”
芸香点点头，她知道何首乌和灵芝都是灵药，传说能千年灵芝能让人永葆青春，而何首乌也能让人白发变黑。她想常籽曦这么吩咐的缘故应该是那些白发。
这几缕白发极大刺激了常籽曦，虽然身体衰老的比旁人快，但她一直以为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她突然很害怕，她怕自己没有时间再跟孟断重新开始新生活。
想到这，她霍得坐起身，掀开帷幔，鞋也不穿就跑了出去。芸香在后面喊了几声常籽曦也没有理会。
那些宫娥一个个面带惊疑的看着常籽曦，没有一个人敢拦。
孟断本来正在陪楚靖萱在玩，见到常籽曦这么跑进来，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快步走向常籽曦，常籽曦一见到孟断，立刻跑着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孟断感觉到常籽曦的紧张和害怕，他搂住常籽曦，轻声问道：“怎么了？”
常籽曦抱着孟断，才感觉自己有了依靠，抱了好久，她才慢慢松开手，看着孟断。
孟断见到常籽曦无助的眼神，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常籽曦摇摇头，孟断低头见到常籽曦没穿鞋，立刻一把将她横抱起。
常籽曦揽住孟断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任由他抱着往回走。
紧随而来的芸香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孟断将常籽曦送回寝殿，给常籽曦盖好薄被，道：“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就先好好休息。”说完他便要站起身，却被常籽曦一把拉住。
常籽曦道：“别走。”
孟断低头望了望她拉住自己手腕的手，重新坐了下来，道：“好，我不走。”
孟断看着常籽曦，常籽曦也紧紧盯着孟断，好像下一秒孟断就会从自己眼中消失一般。
静静坐了许久，常籽曦才道：“我不想报复薛瑾了，等陛下好了，我们就离开这，走的远远的，好吗？”
孟断见常籽曦突然转变这么大，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他轻声问：“你怎么了？”
常籽曦扭过头，别扭道：“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你何必还要再问呢。”
孟断盯着常籽曦，终于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道：“好，等他好了我们立刻就走。”
“你抱抱我。”常籽曦突然道。
孟断坐了过去，将常籽曦抱在怀里，孟断低头柔声问：“你想去哪里？烟雨江南，还是苍凉塞北？”
孟断转移话题后，常籽曦的情绪才放松下来，她想了想，道：“我想先塞外看看。”
孟断微笑道：“好，我们先去塞外。”
常籽曦道：“我们可以在天山下住一段日子，真怀念草原的牛羊，滋味真是鲜美，是这里比不了的。”
孟断笑道：“原来你最怀念的是烤羊肉。”
孟断就这样和常籽曦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常籽曦的心情这才慢慢好起来。
常籽曦说话说累了，才在孟断怀中睡着了，等常籽曦完全熟睡，孟断才慢慢将她平躺下来，自己抽出身，又在旁边陪了她一会，才离开。
孟断走到芸香身边，对她使了个眼色，芸香咬咬下唇，便跟着孟断走了出去。（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