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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天大地大我最大(四)

清州城的夜晚,月色居然是血红的。而佐久间大学的背影,却犹似带着落日的余晖。

书房内,难堪的沉默。我与他,两个人,相对无言。

我皱眉凝视着他好半晌,方一声叹息,道:“大学是否真的对信长不满呢?俗话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非常情况下,必须采用非常手段,信长是迫于无奈,别无选择……”

佐久间大学亦以同样复杂的眼神回敬着我,仿佛在打量一个完全陌生之人,忽地轻描淡写道:“主公真的决意今生今世,再也不见土田夫人一面吗?”

我毫不退让,冷冷地逼视着他,唇角掠过一丝寒笑,猛哼一声道:“到了今时今日,大学仍然执迷不悟,誓死为那恬不知耻,**不休,败坏我织田家清名的贱人说情吗?”

“嘿嘿嘿嘿……”

佐久间大学闻言冷笑,笑声中浮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讥讽和挖苦味道。

“大学为何而笑?”我沉下脸,寒声道。

佐久间大学猛然收住笑意,双目精光大盛,盯着我冷然道:“臣在笑主公您竟然丧失了面对自己母亲的勇气,此为不勇!臣在笑主公您竟然遗忘了百事孝为先的至理,此为不孝!臣在笑主公您竟然不守承诺,肆意蹂躏织田家的团结,此为不义!试问,不勇不孝不义之徒,如何教人不耻笑?遑论逐鹿天下!”

“大学莫非想使激将计吗?”我阴森地笑道。

佐久间大学脸上快速掠过几分惊讶惶恐之色,但它们很快被冷静和沉着所掩盖。“这是下臣对主公的唯一要求,您要干什么,下臣都无权阻止……但请您念在往昔养育之恩,稍移大驾,前往比良城探望夫人。”

同时,我也留意到,佐久间大学双目一闪而过的杀机,显然是针对我而发。

“只要土田今后不再胡作非为,而是安分守己的话,信长绝不会薄待她……这样大学可满意了吧?”

如果我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如果我不是比那帮家伙多了几百年的见识,说不准我真的会听信佐久间大学的连篇鬼话,不知不觉步入织田信行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毫无先兆地陷入必死的境地。

思绪停滞于此,我一阵心寒。

政治这东西,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

玩火*,一个大意,一个不小心,立时招来杀身之祸。

假如佐久间大学对于我来说,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这一刻,我肯定毫不犹豫地直斥其非,干掉这个反复无常的内鬼。

但想起自己还需要利用大学去麻痹信行的神经,制造信行的错觉,促使信行的大意……我只能咽下眼前这口恶气。

佐久间大学,但凡背叛我的人,都会不得好死。无一幸免。

既然你选择了投靠织田信行,那么就要为自己的愚蠢交学费,付出代价。

我尝试转变自己的语气,用柔和的声音轻轻道:“大学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佐久间大学似乎满怀感触,眼眸里流动着痛苦,叹道:“其实主公为何定必要对信行殿下一伙赶尽杀绝呢?家和万事兴……不若主公与信行殿下握手言好吧!”

我坚定而又决绝地说道:“不!”

佐就间大学身躯剧震。

很明显佐久间大学这几句话,纯粹是故意试探我的反应。他肯定得出了结论,而我也得出了结论。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大学啊大学……你何苦要反我呢?

“大学曾经答应过,要帮助我铲除以织田信行为首的叛党。怎可出尔反尔,不守信诺?”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大学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宏愿吗?是织田家的团结一致!”我长叹不已,因为现实的残酷,因为人生的无奈。因为最好的朋友,最忠心的臣子,也会突然出卖你。

佐久间大学似乎心力交瘁,苦笑道:“下臣只希望主公记住自己的承诺,就是去探望自己的母亲一次,好好与她秉烛长谈,冰释前嫌。”我内心也在苦笑,笑他的演技精进如斯。

我装出不悦的样子:“信长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

我自忖人的确是可悲可笑的动物,整天挂着个面具,演出对手戏。我与佐久间大学之间,再也不存在合作无间的信任关系,存在的只是,尔虞我诈,口是心非。

我当然不会如斯愚蠢,此刻就揭穿信行老弟与佐久间大学合作对付我的阴谋,只得强笑道:“大学若没有别的事情,就可以告退了。信长很累哩!别忘了告诉母亲大人,她的儿子一定会去比良城一趟的。”

佐久间大学神色黯然地离去,留给我一个模糊而沧桑的背影。我无声伫立。

月上中天。

到了此刻,我才对佐久间大学真正死心,当然他对我,也是早就死心。

现在我感觉自己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利用前往比良城的机会,一举歼灭叛党,同时帮助自己逃离杀身之祸。

自从来到这战国时代的世界里,我每时每刻,都要面对着各式各样的敌人,各种各样的暗算……我不能求别人,只能求自己,只有自己能够救自己。我只能够坚强而又孤独地生存下去,无所畏惧。

我绝对不敢低估信行老弟的实力,因为他是我在这个时代迄今为止,碰到的最工于心计的劲敌。尽管历史上,信行老弟最终对信长同志俯首称臣,但我知道,历史的轨道,已经改变了。一切一切,都已改变。

我不能掉以轻心……最讽刺的是,现在我的命运,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我真的想仰天长啸,以宣泄自己心底的悲凉与忧郁。

尽管我不能这样做。

只有不择手段,只有残忍无情,我才有希望把这个时代掌握在自己手中。

“主公莫非是想让杂草长得快一些,等它们长疯了,然后再……”一阵清亮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打断我的思绪,言语中蕴藏着无限的自信。

来者赫然是“西美浓三人众”之首,安藤守就。还有久违了的稻叶一铁,美浓国纵横无敌的绝代猛将。

我唇角浮现一丝高深莫测的冷笑。

他们也笑了,笑得讥诮而冷酷。

稻叶一铁比以前肤色更黝黑了,却更结实了,整个雄躯蜕变得更有气势和沉着。但见其双目顾盼之时寒光闪烁,活像由地府来到人间的魔神,予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不愧绝代名将的风采。

只消报上稻叶一铁“战必胜”的名号,便可教无数跳梁小丑闻风而逃。

我脸上挂着无比真诚的笑,先与稻叶一铁拥个结实,长叹道:“西美浓三人众当中,已有两人至此……信长何患不平叛党?”

眼前此战无不胜的神将猛拍胸膛,喝道:“只要主公一声令下,即使前面是刀山,是火海,某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主公赴汤蹈火,杀将过去!何况一信行小儿?”

“哈哈……”我纵声长笑道:“稻叶公果然够豪气!好!信长就把自己,和尾张国的命运托付于尔等二人身上了!”

安藤守就在一旁笑看风云,忽地插口道:“说起来主公与稻叶大人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啊!下臣记得,主公与稻叶一铁初次会面于沙场之上,戎兵相见于稻叶山下,还相互叫骂羞辱哩!当时,又有谁料到今天这光景呢?”

稻叶一铁颇为尴尬,神色忸怩地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支吾道:“说起来……某家也,也是鲁莽了点……当时,某只想着,为,为斋藤义龙打进稻叶山城里面去……哪里会想到,今天能为主公您破贼啊!哈哈!”说到最后,他已是不好意思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

“各为其主耳!”我摆了摆手,沉声道:“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用多赘述了!言归正传吧!”

“是!”安藤守就与稻叶一铁齐声允诺,恭身行礼。

“安藤公……”我说道:“就由您先报告一下当前的形势。”

安腾守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低头翻看案上的文卷,朗声道:“织田信行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乖乖地呆在末森城,他心怀鬼胎,居心叵测,暗中联系尾张国数大豪族,好能在举兵谋反之时,得到地方的支持。”

稻叶一铁双目绽放出闪电似的寒芒,冷冷道:“某早听闻尾张国有一位绝世猛将,名唤柴田权六胜家。某心慕已久,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与之交手……嘿嘿,现在天不负我!来日定要在沙场之上与那小子痛快地战个三百回合!”

我淡淡说道:“柴田权六确实武力超群,有此人在,信长寝食难安!幸好现在信长身旁多了一个稻叶一铁!稻叶公震慑群雄,当可与权六一较长短!信长何愁柴田之胁?”

稻叶一铁垂首道:“主公谬赞。”

安藤守就略带深意地瞥了稻叶一铁一眼,又迅速垂下头去,道:“现在比良城实际上已落入佐佐藏人五指山中,他的耳目亲信,遍布比良城的每一个角落……主公此行,可谓是勇闯龙潭虎穴!”

我继续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信长是故意让信行那帮家伙坐大,使他们不生防范之心,然后我等好将他和他的羽翼一网打尽!哼!上帝要你灭亡,首先会让你疯狂!就让那帮叛党多风流快活一会儿吧!”

安藤守就与稻叶一铁不约而同地脸露愕然之色,奇道:“上帝?”

我暗叫“糟糕”,忙不迭岔开话题,敷衍道:“诚如安藤公所言,等杂草长得比幼苗还高的时候,泾渭分明,除却之,举手之劳耳!”下一次可别兴奋过度,说溜嘴了……我心道。

安藤守就眼眸异彩纷呈,道:“依照主公的估计,织田信行会趁主公前往比良城探望土田夫人的机会,与佐佐藏人同时发难,袭取清州城……由于林佐渡,柴田权六等重臣均支持织田信行,其手握近四千兵力。所以在突如其来的情况之下,信行确有能耐达到目的。”言毕安藤守就情不自禁地脸露忧色,可见这次赌博凶险艰难的程度。

我接下去说:“信行小子大概计划兵分两路,二千兵力负责围困比良城,诱杀本人。二千兵力负责攻取清州城,控制大局……嘿嘿,确实是恐怖的计划……别人一不小心,很可能中了他们的道儿……”我唇角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丝阴毒的笑意。

安藤守就仿佛波澜不惊的样子,淡淡道:“清州城就交给下臣负责,保证让那帮奸贼难以得逞,无功而返。”

我凝视着安藤守就,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好!希望信长从比良城归来之日,能够目睹信行小子项上人头!”

稻叶一铁豪声道:“剿灭比良城一干废物的任务,就落在某家肩上吧!某已从美浓国秘密调来四千精兵,保证主公能够毫发无损地从比良城内昂首走出!保证将比良城那帮虾兵蟹将杀个片甲不留!”

我信心百倍地道:“看来信长将稻叶公秘密调到这里来的决定没有错!有稻叶公和稻叶公的四千精兵在信长身旁,信长就心安了!清州城就交由安藤公处理,稻叶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率兵潜入比良城,适时杀个痛快!”

安藤守就又恭谨地禀报:“主公不用担心美浓国那边的局势,那里有氏家卜全震着,绝对不会出乱子!”

“臣等誓死捍卫主公!”

夜深无人,万籁俱寂,星辰不见,唯有月色如血,落英缤纷。

姹紫嫣红的明月光华,直透天守阁,沐浴在我的身上。周遭的气息,更为幽深了。似真?仰或似幻?

我也不由得被这眼前蒙胧的美景渲染得醉了。

仰望苍凉的长空,飞鸟破空之声一闪而过。凋零的落花,绚丽的落花,纷纷选择落在我的肩膀上,落在我的脚下,落在我的眼前……

“织田信行,你的死期到了!”又是那不属于人间界的死神之音。

……

秋。稻叶山的枫叶已红如血,长街的甘露已白如雪,秋已渐渐深了。

七月。

四百充盈杀气,盔甲铮亮的织田军簇拥着峨冠博带的织田信长,浩浩荡荡地走进比良城,犹似黑压压的一股逆流。

长街,晨雾弥漫,吞没了密密麻麻的织田军,予人紧张肃杀和可怕诡异的气势。

佐佐藏人早已率领着比良城的大小官臣,列队于长街处恭候主公大驾。

佐佐藏人瘦削狠辣的脸上,不经意掠过一丝畏惧与憔悴之色。

我遥观那帮肃立的迎接队伍,凑近那古野弥五郎,低声道:“你瞧瞧佐佐藏人一脸疲倦的样子,肯定夜夜笙歌,没有睡过安稳觉。”

那古野弥五郎唇角亦浮现一丝暧昧和狡猾的微笑。

四百护驾的织田军在整齐一致的踏步声中缓缓接近佐佐藏人一伙。

我喃喃自语道:“久未见过我的好母亲了,心中对她无比挂念哩!嘿嘿……”是呓语?或者是呢喃?我没有时间思考。

因为我已策马而出。

佐佐藏人慌忙滚鞍下马。

“呜呜”声不绝于耳,却是佐佐藏人命人奏响欢迎的乐曲,或许是欢迎去死的乐曲。

和煦的阳光,仍未完全覆盖大地。凛冽的秋风中仍带着暗夜的幽香,长街两旁的血红枫叶早已凋零。那落叶的甘露,不经意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秋霜。

众人随之恭敬而又颤栗地跪倒在路旁。

“佐佐藏人恭迎主公大驾!”一声清啸过后,取而代之是犹如爆炸的漫天喝彩声。高呼呐喊声不绝,气氛热烈之极。

数以千计的比良城居民纷纷下跪。

受人顶礼膜拜的感觉确实不错……我瞥了伏在地上的佐佐藏人一眼,心生不屑,暗叹,凭尔一介庸碌无为的平凡之辈,也敢叫嚣与老子抗衡?无论在军事力量,政治手腕,个人形象几方面,你小子又怎抵得上我?

佐佐藏人看似脸无表情,实则眉宇间充斥着某股阴沉之气。

我从容坦然地接受佐佐藏人的跪拜,不住向周遭忘情激动的群众人民点头致意,心生得意之感……凌驾于众生的味道是多么美妙啊!简直令人飘然欲仙了……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我与织田信行彼此之间的角逐,终于开始。

手足相残,本是件令人痛苦沮丧的事情。可惜信行与我都已是泥足深陷,再也难以自拔,化干戈为玉帛。

不要怪我,老弟。我并非不想救你一命。

有时候,阎王要你三更死,又怎能留人到五更呢?

一旁的佐佐藏人赔笑道:“启禀主公,夫人玉驾正停留天守阁,静待主公的到来哩!便请主公前往相见罢!”

我内心无奈地叹息,看来明年今日,就是某个人的死忌了。陡然织田军向北疾行。

织田信长那对无情而黑暗的眸子,又在眼前。

……

天守阁下,数百织田军手按刀柄,凝神。而我则是双目微闭,负手而立。

秋风萧瑟。

脚步声渐近。

此时一龙套由天守阁迎出来跪奏曰:“夫人今日贵体抱恙,不适宜见那么多人,便请主公与佐佐大人入内相见。”

一言未毕,那古野弥五郎的焦急低沉声音已在耳边徘徊:“主公,不可!”

四百织田军俱是面面相觑,愕然不已。

假如天守阁内埋伏下无数刀斧手,织田信长此去,岂非难逃乱刀分尸之结局?

伫立身旁的佐佐藏人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诡笑:“夫人只是独处清修惯了,不想一下子见那么多人而已……主公大可命令亲兵侍奉随行!”

我大手一挥,冷笑道:“不必!信长自己进去就行!母亲很挂念孩儿哩!”

那古野弥五郎低声叫道:“主公!”声音中蕴藏着无穷的焦虑和担忧。

我泰然自若地打断他道:“我意已决,无须多言!”

大丈夫前行,何须畏惧哉?虽万人吾往矣!

佐佐藏人也笑了,冷笑。

我再不打话,昂然拾级而上,直趋天守阁。

但见土田夫人高贵而又凄凉地呆在那里,偌大的议事厅里除了孤独的她,再无其他人。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洞幽深的大厅中,越发凄迷颤抖这个令人心碎的时刻。

空旷的大厅惟余冷冰冰的空气,死寂得没有半点生机。

几年不见,土田果是发福了不少,但仍是明艳动人,丝毫没有一点徐娘半老的味道,只是玉容稍显憔悴。但见她以冷冷的眼神睥睨着我,淡淡道:“哦,你来了,请就坐吧。”

虽然与久别重逢的儿子相见,但她充满诱惑力的磁性声音里头,殊无半分欢愉之意。

我刻意回避土田锐利的目光,垂首坐下,公式化地道:“孩儿听闻母亲抱恙,甚是焦急,特来探望。但见母亲风采犹胜往昔,孩儿也就心安了。”

土田惨然叹道:“我有多久没有见过你一面呢?恐怕也有三,四年了吧!到底你有否把自己的母亲摆在心里呢?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生下你这个儿子……”

我由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土田一眼,只是垂下头怔怔地凝视着地板,自顾自地说道:“母亲错怪孩儿了,孩儿只是因为尾张事务繁重,又惧怕惊扰了母亲清修念佛,方不敢贸然前来……其实孩儿一直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关心和爱护母亲。”

身旁一盏枯黄的油灯,烛光不安跳动,稍稍温暖了这个凄寒彻骨的大厅。

现实总是残酷的,所以世人永远喜欢沉溺在梦境中。

有时人生真它大爷的可笑,信长同志历史上与自己的老妈子势成水火,想不到占据了他老兄身体的我,也重蹈他的覆辙……只剩下尔虞我诈,只剩下互相算计。

土田目光转变为柔和,声音也转变成柔和,道:“对了,我这个当母亲的,尚未有机会庆贺你从美浓凯旋归来哩!”

我终于抬起头,第一次正眼注视着她,装出恭谨之色,叹道:“只是些微末之功耳!怎当得起母亲谬赞?”

蓦地土田凤目绽放寒光,声音又转变成凄厉,质问道:“最近有关你坑杀斋藤家千余族人的谣言甚嚣尘上,不知我儿对此如何解释呢?就任由那帮匪徒败坏我织田家的威名吗?”

我自忖你这**才是真正败坏我织田家威名的元凶哩!正要回答,殊不料佐佐藏人冷然诡异的声音已介入道:“启禀夫人,主公已通令尾张,严禁任何人再谈论此事。望夫人心安,勿要再生疑心。”

自进入这令人窒息的大厅以来,我还是首次听到佐佐藏人柔和的声音。那保持沉默的家伙孤寂地伫立一旁,安静得太离奇,差点教人遗忘了他的存在。

土田冷哼一声,勃然怒道:“刚才我已经谈论此事了,那你是否也要封住我的悠悠之口,置自己的母亲于死地呢?”

我暗暗冷笑,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母亲言重了,孩儿怎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好一个箭在弦上!”土田吃吃娇笑起来,笑得失常疯癫,但见她喘息着凄然道:“原来我的儿子竟然也有不敢去做的事情!我还以为你长大了,成为家督了,就肆意妄为,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内了!”

我皱起眉头,暗忖这**怎么越说越过分离谱,丝毫不留半分面子给我!自己心下虽恼怒,脸上表情仍是波澜不惊,淡淡道:“母亲过责孩儿了,想必某些居心叵测之奸徒,肆意捏造风言风语,来离间我等母子关系罢了……”

说着说着我傲然而起,卓立道:“母亲身体微恙,不宜太过动怒了。孩儿这就告退了,过些时候再来向您老请安吧!”

佐佐藏人依旧故我,继续沉默,低调得让人惊奇。

我之所以敢孤身一人,单刀赴会,全因为我晓得,这次会面,将是土田作出最后抉择的试金石。她希望借此会面,在两个儿子之间作出最后选择,坚定自己的立场,所以暂时没有对我痛下杀手。

很明显,土田以前纵使没有杀我之心,但经过我这一番话,现在已为我招来杀身之祸。

到时还不知是谁杀谁呢?我冷笑。

从此以后,土田对我再没有眷恋,取而代之以切齿的痛恨。

因为她已肯定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暴君,甚至认为我会对信行一伙赶尽杀绝。

尽管我的确会这么干,尽管我的确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暴君。

天边那一抹惨淡的血月。

……

密室,漆黑的密室。

不安跳动的惨淡烛光,照亮了我微微抽搐的脸庞,也照亮了那古野弥五郎毫无感情的冰冷脸庞。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主公,刚才可惊煞属下了!”那古野弥五郎忽地下跪,悲呼道:“属下恳请主公以后保重贵体,切勿以身犯险!”

我哼了一声,冷冷道:“想杀我?只怕还没有那么容易!我还舍不得这花花世界哩!”顿了顿,我唇角浮现一丝冰冷得可以杀死人的笑容,森然道:“我估计佐佐藏人明晚就会突然发难,弥五郎对此有何应对意见?”

那古野弥五郎双目寒芒大盛,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主公英明果断,想必已是心中有数,不用属下多赘述。”

我的右手狠狠地拍在案榻上,沉声道:“凭着这句千古不易的至理,我等已是胜券在握!”

那古野弥五郎忽地皱眉道:“请恕属下多虑,信行逆贼应是计划与佐佐藏人同时发难,前者奔袭清州城,后者于比良城制造乱局……稻叶一铁的四千雄兵守候在比良城城外,属下自是不惧佐佐藏人此跳梁小丑……但织田信行并非易与之辈,清州城那边怎生抵御呢?”

我哈哈一笑,从容说道:“我与弥五郎你离开清州城后,安藤守就会留守那里主持大局。对付织田信行,是绰绰有余的了。弥五郎不必担心!”

那古野弥五郎恍然大悟道:“不错!安藤公具天纵之才,定能教信行逆贼吃尽苦头!”

我又道:“信行那小子,可能死了都不知究竟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如果不是佐久间大学这个大内奸,恐怕信行老弟也不会如斯放松,对我失去防范之心。所以我方能够从容应付,不费吹灰之力。

我自觉胸有成竹,而好整以暇地道:“万事俱备,稻叶一铁亦暗中跟随来了,手握四千精兵,个个骁勇善战!我已命他先潜往比良城附近,好依计行事!”

那古野弥五郎双目掠过一丝杀机:“想必明晚稻叶大人就会把比良城围个水泄不通,保管叛党没有半个人能逃脱出去!”

我淡淡道:“明晚我们不用自己动手,等着看好戏就是了。看看稻叶公如何把叛党杀个片甲不留,看看叛党之羽翼如何血流成河,如何收场吧!”那是黑暗幽深之中冥冥浮动的声音啊……

那古野弥五郎脸露赞叹之色。

我心知肚明,暗道,如果没有充分的应对之策,老子又怎敢贸然前来比良城?

月华下,樱树前。不甘寂寞的秋风席卷着血红的枫叶,夹杂着那甜美的幽香,从窗外扩散到窗内……沸沸扬扬的落木,肆意轻舞的悲风,肆意盛开绽放的无边红莲,共奏一曲,和谐却暗藏汹涌的华美的乐章……一切,都是那么的美……

死亡,尽情地燃烧吧……

……

“将军,主公已到达比良城!”

“主公有何指示?”

“主公有言,叛党将于明晚发难,告诉将军,时机到了!”

“好,某知道了!请你告诉主公,某发誓令主公毫发无损地走出比良城!”稻叶一铁卓立山丘之上,动情地眺望着不远处的比良城……明天暗夜,那里将是腥风血雨的聚集地,那里将是杀戮的屠宰场,那里将是修罗横行的道路啊!

他真的很陶醉,陶醉于一切一切,都了如指掌的感觉!自从跟随织田信长前往比良城以后,他秘密地隐匿在城池附近,静静地蛰伏着,死寂地蛰伏着,只为了等待冲杀进比良城的那一瞬间!

作为此次邪恶行动的两大主事者之一,他与安藤守就分工不同,他负责清扫比良城的反叛势力。因此他晓得,针对主公的兄弟,织田信行,已经不是草率进行的闹剧,而是欲擒故纵的精美陷阱。

织田信行的身后,虽然傲立着无数强劲的家臣,同时养了不少凶狠的武士,但毕竟现在的他,只是尾张国一区区的城主而已,没有力量抗衡织田信长的大批忍者,也没有如斯巨大的财力,驱使大批的忍者。

为了保证这个空前绝后的阴谋能够顺利进行,稻叶一铁在美浓国早就集结了近四千强兵,并且调动了数目庞大的忍者军团……如斯可怖的力量,简直可以轻而易举地横扫美浓,遑论尾张?稻叶一铁无法想像,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失败。

那晶莹惨白的皮肤,那精美绝伦的五官,还有那双浮动着黑暗与邪恶的眸子里面,焚烧着可以横扫天下的红莲之火,如暗夜的寒星一般璀璨……

稻叶一铁的耳际又回荡着那不属于人间界的冥府声音,那是充斥着所有贬义词的罪恶声音啊!织田信长!

“答应我,一定要将这个天下掌握在你的手中……一定要称霸天下……”

风再起的时候,稻叶一铁又回忆起这句话!相信织田信长的内心,也对这句话念念不忘吧!

这句话所蕴藏的决心和野心,实在教所有人折服!现在,此刻,已经是稻叶一铁的主公,踏上征途的时候了!

“这个天下,谁够狠,谁就有资格活下去。”他缓缓地拔出鞘中之刀,寒光蹂躏着自己的眼球。身后,是铺天盖地,鸦雀无声的织田军。

“魔王,暴君,更加是傻瓜!”这是世人对织田信长的评价!

我们的目标,是要剿灭比良城内的一切敌人啊……稻叶一铁默默地呐喊着,深情地凝视着前方。在他的眼中,那里,已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传我的命令下去,第一组出击,杀死所有与叛党军联系的忍者!”

“传我的命令下去,第二组立刻启动,尽早控制比良内城的局势,同时配合我家军队行动,夺宫!事成之后,赶紧与主公的护卫军会合,以确保主公的安全!”

“传我的命令下去,混淆在织田信行军中的第三组行动,立即散布流言,传闻比良城已经失陷,狼烟四起,点燃烽火!”

“传我的命令下去,潜伏在比良城中的第四组也展开搜捕,配合横扫比良城的织田军,将城池内,名单上的叛党一一捉拿,不能逃脱一个!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诺!谨遵将军之命!”

织田信行的忍者,寥寥无几,鬼鬼祟祟地分布在尾张国内的交通要道和主要城池内,只要稻叶一铁一声令下!没有半个能够幸免!那时候,信行军与外界的联系,将被无情地,完全地切断!

战,永不完结!是时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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