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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愤怒的觉醒[修改版]

“娜娜,原来你在这儿啊!”韵妮一路找来,虽然她知道娜娜听不到她说的话,但她还是这样温柔的说道。人家说母女连心,就在韵妮进来的那一瞬间,娜娜仿佛感受到母亲独特的气息,她开心的转过头,对母亲摆摆手。

韵妮一边走近,一边打着简易的手势。这是她发现娜娜听力下降的时候,开始教她的另外一种简单而形象的语言。

“对不起嘛,妈妈,娜娜不是故意的!娜娜只是想唱歌给大家听!”娜娜看懂了母亲责怪的话。她刚才的确不该一声不响的就从母亲身边溜走,害得母亲四处找她。

韵妮严肃的打了几个手势,郑重告诉娜娜以后不可以这样走掉!娜娜点头同意,讨好的跑到韵妮身边,抱着韵妮的腿撒娇。

这是西古尔德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韵妮接触。撇去脸上的伤疤不谈,韵妮的确是个美人。泛白的布衣裳洗得很干净,上面的那些需要打补丁的地方也被细致地缝补过了。齐肩的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牢牢的固定在脑后。

她站在那里,仅管穿着如此破烂不堪的衣服,可脊梁骨依然直直的挺着,显然并没有忘记自小受到的良好教育。坚定的眼神,微抿的唇显示出她性格的倔强。

“打搅了,很抱歉!”韵妮微笑着有礼的欠身。慈祥的微笑令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黯淡了不少,整个人笼罩在母性的光辉中。

西古尔德摇摇头。偶尔能听到娜娜的歌声,也给这个如同监狱的生活中增加了一点生气。

韵妮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西古尔德,那个最近被传称成“沉默者”的男人!她的眼神复杂,因为她似乎在那里曾经见过他,不过她想了想,这几乎不大太可能!

她微笑着领着娜娜先走了,厨房里还有一堆杂活在等着她,她早已不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了。为了女儿,她必须忍耐一切生存下去。

今天,又有人死去了!虽然天天都有人死去,但西古尔德今天感到特别的沉重。因为他亲眼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不小心将食物打翻,溅到了头目都拉的靴子上,被都拉一脚踢得远远的,倒在角落里。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弱小的身体抽搐了一会儿,就再也不动了。翻白的眼珠死死的盯着西古尔德,那神情充满了怨恨!

西古尔德的心咯噔一下被刺痛了!他似乎听到了破碎的声音!是他那颗被冰封锁了的心吗?是那颗早已失去希望,不曾期待的心吗?他无意识的摸了摸左胸,心脏跳动的位置,掌心感受着怦怦有力的心跳。是这样吗?虽然心一直在跳动,可他却感觉像死水一样平静!

为什么少年的死能够引起水面的波澜呢?之前也有人无辜的死去,为什么他都没有感觉呢,为什么唯独今天,只有今天他深刻感到了一丝痛!

是积累吗?是那些冤死的人们将恨意积累起来,刺破了冰封的心房吗?不,他不应该感到痛,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认识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根本和他不相干!

不相干吗?为什么那些不相干的人总把复仇的奢望寄托在其他人的身上呢?!为什么列文他们要舍命保护他呢?他只不过是……只不过……他无奈的闭上了眼!被刺痛的心再也无法恢复以往的平静!

他努力学着其他奴隶,漠然的走开!没有人会去管那少年的尸体,那些做打扫工作的奴隶总是骂骂咧咧一面不情愿的收尸,有的时候还对尸体拳脚相加,抱怨少年不该死在这里,给他们增添了负担和麻烦。

他听说过,在这里死去的奴隶的尸体是没有资格被埋葬的,而是被抛弃在矿场后方高大坚固的栅栏里,被那些栅栏里圈养的狮虎当作食物撕咬。那些偷偷看过情形的奴隶说,每次抛尸体进去,尸体还没落地就被一群跃起的猛兽撕碎了,连骨头都不完全。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曾经,也曾抛过一些犯了错的活人,下场更为凄惨!

西古尔德远远的望着,少年的眼睛依然睁着,死不瞑目。唇角渐渐溢出一点血来,那就是少年的死因,被踹破了脾脏,突然内部大出血而死。少年被扔在小推车上,逐渐僵硬的手就这样耷拉着,垂到地上。推车被人推走,他垂在地上的手在地上拖着,摩擦着,拖出一道血渍斑斑的痕迹。

那痕迹就像是划在了西古尔德的心上一样,拖得很长很长。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何特殊的感受,是同情?是愤怒?抑或是别的什么!总之,少年翻白的眼珠就像是谁用刀刻在了他的心上,他只要闭上眼总能看到那双闭不了的双眼,背上早已结疤的伤突然莫名的痛了起来,疼到了他的心里。

他僵硬着身体走到一边,偷偷的躲在一处,一手扶着凹凸不平的墙面,一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不敢闭上眼睛,浑浊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地面,看着满是黄沙肮脏的土地和他布满裂口伤痕的脚。他突然想呕吐,可干呕了几声,什么也吐不出来,是啊,每天吃的东西都只能维持最低的生存需要,他还能吐出什么呢?!他深深的呼吸,转身背抵着墙面。

这是报应吗?是只有他活下来的报应吗?他也不想,他没有想到会有人要刺杀他!他根本不想连累他的伙伴们!因为那些刺客要找的是他,要害的也是他,可也正是因为他,连累了别人!就算他们情同手足,他也不能让他们因为他而死去!他们死了,留下了活着的他,不,应该说留下了依然还有一口气却没了心的他。活人比死人更痛苦!

席格,算起来,席格也是由于他而死的!想到这个只会让他更加的痛苦!他是该死的人,却怎么也死不了,他这个该死的人却害死了一群挚爱的朋友伙伴。他也想过自杀,从他成为奴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曾想过自杀!

只要死了,就不用再受到这种屈辱了!还是死掉了好!我是罪人,一个该死的人,应该死掉算了!种种这样的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翻腾,可是每当他准备自死的时候,他总是恍惚看到席格的脸,列文的脸,还有那些伙伴的脸,或微笑着,或痛苦的呻吟着,或惨烈的扭曲着……这些人的脸在他的眼前闪过,过往片段的记忆也如洪水般,将他的头脑冲刷!

“我想去那个森林陪伴寂寞的小仙,我孤独的站在那里,聆听小鸟的歌唱,大丽菊笑开了口,小草在生长……”娜娜欢快的歌声由不远处传了过来。

他为之一愣,渐渐站直了身体,向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在诺大的广场上,每个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所以四周显得颇为安静。娜娜歌声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一气氛。

“是谁?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在这里唱歌?”都拉的咆哮传了过来。本来被那个低贱的奴隶弄脏了靴子已经很恼火了,竟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唱歌!真是找死!

都拉喝斥着两个手下把唱歌的人带来。

依然唱着歌的娜娜突然被两个手下拽着。娜娜听不到他们说的话,眼睛充满了惊恐,她不停的嚷着:“娜娜没做坏事!娜娜在唱歌!娜娜没有犯错!”

都拉听着娜娜解释的尖叫声更是火冒三丈,唇边的胡子被气得一抖一抖的,绿豆大的眼睛迸出愤怒的火花。他都拉大人的威严有谁能够破坏!他说错就是错!就算对的也绝对是错!他就是这里的王,是这里天,掌控着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些卑贱的奴隶的生死!

几个善心的奴隶看情形不对,早早的就偷溜开了,去给韵妮报信。

“什么?你说妮妮怎么了?!”正在厨房切菜的韵妮一听到妮妮被人抓起来了,惊恐的提高了嗓音,根本顾及不了以往的端庄形象。她愣了一下,下一秒丢了菜刀就往广场上冲。

她飞快的越过几道门,躲闪着来往的奴隶,心中暗暗呐喊,娜娜,我亲爱的女儿,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因为只有你活着,妈妈才有活下来的动力!如果……如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妈妈……妈妈该怎么办呢……妈妈也不想活了!哦,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神赋予你的命运如此的坎坷!神啊,请庇护这可怜的孩子吧!

“妈妈,妈妈……”韵妮来到广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被两个人拽着的娜娜挣扎着叫唤妈妈。其中的一个不堪忍受娜娜的哭喊声,恼火的甩了一个巴掌在娜娜的脸上。娜娜左面颊吃痛,哭得更大声了,小小的面颊像馒头一样肿了起来。

“来人,给我打!”都拉皱着眉头恶毒的说,“给我往死里打!叫她哭!叫她哭!打死她看她还哭不哭!打!狠狠地打!”

那两个人接到命令后,随即就把娜娜往地上一丢,抡起手中的鞭子就往娜娜的身上抽。那种用来对付奴隶的鞭子是用泡过辣椒水的蛇皮特别编制而成的,只要身体被抽打出血,伤口的地方就生疼。

而娜娜只是个小女孩,哪里承受得了这种折磨!只一鞭就让她疼得在地上打滚!韵妮尖叫着奔到娜娜身边,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娜娜瘦小的身躯。

她喃喃的安抚着道:“娜娜乖,妈妈来了,妈妈在这里……乖啊,不痛的!乖……”她轻轻的***着娜娜的头发,忍受着背上一次又一次的鞭击。她的背被打得皮开肉绽,和打烂的衣服粘在一起甚是恐怖。她就这样抱着娜娜,从她惨白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表情,眼神空洞的看着不远处。

“打,给我打!”都拉一个劲的叫嚷着。竟然有人敢护着,当他都拉大人不存在吗?哼!这次他一定要树立他的威信!这些奴隶就像牲口一样不值钱,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里老大。

两个手下不停歇的鞭打着,数百鞭后,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因为,地上的那个血肉模糊的身躯不再颤动了。韵妮依然保持着那个护着娜娜的姿势,一动不动,脸色蜡黄,两眼眼神涣散,失去了焦距,灰白的嘴唇微微的张开。

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那身躯里传了出来,是娜娜的歌声:“请不要遗忘我,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尽管我的身躯依然在漂泊,我的心只会在这里……有一天我累了,当我回来的时候,忘记忧愁,不再悲伤……请不要遗忘我,请不要遗忘我!……”娜娜细细的嗓音反复哼唱着这首曲子。她似乎知道母亲已经离她远去,她不知所措只能不停的吟唱着这首歌。这是母亲最喜爱的歌,因为这是素未谋面的父亲写给母亲的歌,是他们爱情唯一的见证。

西古尔德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他的心从死寂到开始沸腾。曾经他试图冲上前救下娜娜,但身后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紧紧地拽住了他。他痛苦的看着韵妮护着娜娜跪在地上被无情鞭打,一直到……他……他的心在流血,面色冷峻的他红了双眼。

不,不该是这样的!不!他无法相信那个可爱乖巧的娜娜,端庄娴淑的韵妮竟然这样就……韵妮不顾自己死活誓死保护娜娜的情景震撼了他,触动了他隐藏在心底的那些记忆!曾经他的伙伴也是这样誓死保护他!而他却苟且生存着,他对不起那些死去伙伴们!

他听到了娜娜的歌声,虽然声音很低,但他听见了。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翻腾,让他的痛苦不堪,头痛得紧紧的锁住了眉头,脸上的肌肉紧缩着。

那只如同铁铐一样坚硬,将他牢牢拽住的手猛地将他往里拉。恍惚中,他被拉到了人群的后面。还没等他反正过来,就感到颈部后面被人猛地打击,随后他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乎变了,变得更加深邃坚毅了。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估计可能就是这个男人救了他。如果当时没有这个男人拽住他,他就会冲出去,然而冲出去的结果只能是他送了命,韵妮和娜娜并不能有好的结果!一想到她们,他的眼神一黯,恐怕……

“韵妮死了!娜娜还活着!”那男人看出了他的心思,解答道。

“娜娜,你知道吗?我被人送进来后,第一个关心我的人就是娜娜!”西古尔德如同回忆一样,喃喃地说,“那天是我一生中最羞辱的一天,也是最惨烈的一天!在我不想活了,绝望了的时候,娜娜来到了我身边,还是唱着那首歌!那首歌……让我有种特别的感觉,让我好像忘记了一切!我当时满身都是伤,没有人理我,更没有人给我食物!娜娜偷偷的塞给我一块巴掌大黑乎乎的面饼,虽然很做的粗糙,很生硬难以下咽,但看着娜娜纯真的笑脸,我知道那是她认为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所以她分给了我!”

西古尔德看了那男人一眼,又继续道:“虽然我沉默不语,可我了解谁是用一颗善良的心对我!我曾经想娜娜就是神的孩子,虽然神没有给予她富裕的生活环境,但神没有忘记赋予她一颗纯洁的赤子之心和一副绝美的歌喉,这就是神给她最大的恩惠!当然,她还有一个温柔端庄的母亲!可是……”想到刚才的一幕,西古尔德说不出话来!

“在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不恨都拉的!”那个男人缓缓说道,“他杀人如麻,一点点小错和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是因为他看你不顺眼,这都将置你于死地!这里天天都有人送来奴隶,所以死几个奴隶,更本不会影响什么,对于都拉来说他反而可以节省一些粮食!娜娜是个好孩子,大家都很喜欢她,也喜欢听她唱歌!所以刚才不是我们不救她,是我们根本救不了她!如果你刚才冒冒然冲出去救她,只能害得韵妮死的更惨,而你也不可能活下去!如果你恨都拉的话,请你忍耐!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西古尔德沉默了,他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问道:“你是谁?”

那个男人坦然地看着西古尔德的目光,回答道:“我么,铁尔!”

“你是谁?”西古尔德又问道。

铁尔盯着西古尔德看了一会儿,平静的回答道:“我是这里反动组织的头目。”说完,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西古尔德。

西古尔德先是有些诧异,然后恢复平静。他并不是诧异这里竟然有反动的组织,而是诧异铁尔会对他,一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说出这个事关生死的秘密。

在这里的奴隶并不是全部都是好人,有一部分奴隶根本就不算是人,没有羞辱心、不知廉耻、没有道德感、正义感,只知道利益至上,只要给他好处,他连亲生父母都能出卖!他们甘愿做都拉的走狗,只为了那些虚华的东西。他们是踩着多少人的鲜血和生命一点一点往上爬的!

“那我就这么值得你相信?”西古尔德讽刺的扯着唇角冷笑,“说不定我也会说出去!”

铁尔听了西古尔德的话,稍微皱了眉头,神情严肃的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紧张,也好像有一些后悔的意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冲动,冲动的将秘密说出来,冲动的搭上了数百人的性命。

可是从他第一眼看到西古尔德开始,就对西古尔德产生莫名的好感。他在西古尔德身上看到了一种王者的气息,虽然西古尔德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终日一副颓废的样子,宛如丧家之犬。在远远的观望中,他总能感觉到西古尔德内心深处郁积着一股力量,他总觉得这股力量是他一直所等待的。西古尔德一定是能够帮助他们的人!

但是现在,他对于西古尔德说出如此令人伤心的话语,感到一丝丝痛心。他一心肯定的人,希望能够成为忠实伙伴的人竟然这样说。

骤然西古尔德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棕色的眸子闪着光彩,低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当我是兄弟,是同伴,才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我怎么能辜负你的信任呢?!我不会说出去的,不会……让别人再因为我受到伤害!”他看了看四周的一些正在忙碌的人,那些脸上都写满安逸的人。

此刻,之前失去同伴的伤痛在他的心中渐渐被抚平了,因为他觉得有另一股力量渐渐填充了这个巨大的创伤。

下集预告:矿山奴隶场将遇到前所未有的灾难!他们几乎被隔绝了~~~唯有团结一致才能度过陷境~具体详情,请见下集~西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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