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好吧，好吧，你赢了。”麦科德表示投降，“我也会为此负责，但是你们要保密，联邦调查局早就在关注你们了，所以你们要保持警惕，上面——我是说总部——在调查局里有卧底，我是听说的，不知道可不可信。可要是我们行动暴露给FBI了，有没有就不重要了，局里肯定会查处我们的。”
“那样你就什么也不能做了？甚至你还要出卖我？”
“理论上说我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情况下我肯定也被控制起来了。”麦科德无奈的回答，“有时候我巴不得采用你们的方法，直截了当地除掉那些官僚们。”
“那你请便。”赵毅风随意地说，“我支持你，不过不会提供帮助。”
“何必如此认真呢。”麦科德耸耸肩，说，“那种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我们的情报是可靠的，当然我要提醒你，按照你们内部的机制，显然大小的事务都由全国委员会裁决吧？”
“那只局限于意大利家族，和我们没有关系。”
“随便你，不管怎么样，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你擅自与我们合作，就是眼中破坏规矩的行为，严重的破坏规则，他们可以授权纽约乃至全国的黑道家族猎杀你，我想想也觉得要发抖，我要是你的话肯定会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你一不小心就会陷入绝境。”
“注意你的用词，你确定还是‘你’，而不是‘我们’？”赵毅风心里已经认可了这次的合作，他明白要是成功了就将一劳永逸地取得在纽约地下势力中的极大优势，等到他在电影业方面的投资成功了，那时他再也不需要看谁的脸色行事。
“当然不是，”麦科德回答，“从来都只有‘你’，没有我们。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我不能暴露身份，你也从来没见过我，应该说我‘麦科德探员’也从来没有存在过。”
麦科德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他实际上什么也不做，真的出事了，赵毅风能做的只剩下改名换姓，带着家族的核心成员买好单程票，随便躲到地球那个偏僻的角落里去。最好是和美国没有外交关系的地方——中国也在其中，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加上赵毅风也不愿意在此时回去。赵毅风认为麦科德这人实在是有眼高手低的嫌疑，要不是生意诱人，他绝对不会和这样的家伙合作。
双方的最后一次合作就在1972年年初正式开始，陈朝云和两个说西班牙语的士兵组成的团队将要接受麦科德一段时间的训练，地点对外保密，事实上就在华盛顿特区郊外某处，由中央情报局特工驻守的农场，黑帮的雇佣军和政府的秘密特工搭配的诡异组合要克服彼此在工作理念，语言、文化之类诸多方面的差异，避免发生同事内部的不幸误伤事件（这个差点发生，幸好两方当事人都只是擦破了皮），最终成为一个不明目的的盗窃小组。
赵毅风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对中央情报局工作的过分热情，他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当中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工作，纽约的家族对于这个国家西海岸的电影圈事业关注度远远不够，他们不清楚赵毅风的手伸向了老牌电影制片公司派拉蒙影业。由赵毅风家族在背后投资的影片拍摄工作也接近了三分之一，这部影片的公映将会让黑手党的形象大大改善，而赵毅风也将凭借这部电影成为黑手党历史中最为出色的社会公关专家，只是他在影片上映前必须得到卡罗?甘比诺的同意，因为着某种程度上也违反了“缄默法”，另一个原因是，这部影片主角的真实原型，正是甘比诺“教父”。
家族会作出这个时候被证明极具历史意义决定，曾锐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通常曾锐在纽约有束手束脚的感觉，他得到的命令总是做他“该做的事”，曾锐的生意头脑有限，在势力弱小的家族里却没有足够的街头事务来消耗一个司令的经历。自然而然的，曾锐在观看棒球赛至于多了一个习惯：阅读。说成“习惯”是个较为好听的说法，事实上他的做法是在极为有限的时间中对感兴趣的书籍粗粗翻看。大多数的书是他经过书店时随手买下的，崭新的扔在各个他停留的地方。
乔吉奥?里纳正是如此注意到了会客厅里的那本书，他是个真正喜欢阅读的人，但不是阅读小说，他更爱好历史传记。手中这本是曾锐买来的最新畅销书。里纳注意到封面上印着作者的姓名——马里奥?普佐。是个纽约作家，乔吉奥惊奇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在六十年代末看到过这个作者的作品（他的记忆力总是很好），《幸运的朝圣者》，被《纽约时报》评价为“小经典作品”。
说起文学里纳只算略懂皮毛，幸好他不是盲目听从权威评论的人，平心而论，《幸运的朝圣者》不是一部能引人入胜的作品，可他对其中关于黑手党的情节提起了一点兴趣，也单纯是兴趣，他不相信“局外人”内对圈子里的事情了解多少，尤其是在大多数民众都把在电视剧中被智勇双全的警探击败的那些只知道粗鲁地吃细实心面条的意大利移民当作党徒时。
《教父》，看到小说的名字里纳哑然失笑，这是关于宗教还是关于黑手党的故事？在里纳的记忆中，黑手党历史上能称为“教父”的人屈指可数，唐?维托、查理?卢西安诺，剩下的就是真正以这个名词作为外号的卡罗?甘比诺。带着好玩的心情，他干脆给自己放松放松。舒适地坐在沙发上，翻开了小说的第一页。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过了，里纳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让小说中的故事震撼了，这是第一本将黑手党人描写得如此细致入微的书，它居然是由美国人完成的，普佐，这也算个意大利人的后代。里纳简直怀疑他是否哪个家族中不要命的叛徒。小说里透露了太多的行内信息，考利昂家族，乔吉奥一眼就认出这是古往今来伟大老头子的综合体。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西西里军师的脑袋里产生了，老头子、家族、枪战和十字架，还有什么能够比这更加吸引人的眼球？赵毅风正在向电影业发展，这本小说就是不折不扣的电影题材。
一直以来全国的家族都按照卢西安诺创建全国委员会之初制定的法规办事，不错，这带给了他们几十年的繁荣，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黑手党已经从社会的阴暗角落站出来了，在方方面面发挥着自己的作用，旧有的利益集团害怕了，他们煞费苦心的将脏水泼到黑手党人的身上，原有的规则再也不适用了，全国委员会变成“老朽”了，正当目光长远的人四处摸索的时候《教父》这种小说的出现带来了转机。将它改编成电影，作为向甘比诺致敬的作品，借此告诉美国民众，黑手党人实际上是文明的、优雅的，迫不得已才使用暴力反抗不公平对待的可怜人罢了。
里纳体内升起一股开怀大笑的冲动，嘴角上翘，做好了准备，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他坚信电影是一个名利双收的产业，家族也正积极寻求可从幕后操纵的制片公司。乔吉奥把想法告诉了赵毅风。
赵毅风笑了，因为他和军师的想法达成了一致。
“乔吉奥，我很高兴你也这样想。好，其实我们的目标是现成的：派拉蒙影业公司，我想要你准备一下，随时准备坐飞机打洛杉矶去，去看看那里的电影业大亨，争取把事情办成。”
里纳愣住了，“派拉蒙影业公司”的名字他当然知道，这是老牌的电影业巨头，就好像他们群星环绕雪山的标志一样，派拉蒙在好莱坞的地位像是座高大的山峰，高质量的影片，闪耀的明星，包括遍布全美的连锁影院向来是该公司的代名词。军师没想到老头子远远比他更加迫不及待。尽管赵毅风的决定通常是富有远见的，但是里纳不敢轻易答应如此消耗巨大的冒险。他正色对赵毅风说：
“投资电影是好事，也是必要的，但是选择派拉蒙这种目标太过冒进了，他们背后是可是一个托拉斯，海湾西方工业公司，我们干涉不料这样的对手，我认为这个目标我们还要讨论一下。”
“你觉得要讨论？那就讨论吧。”赵毅风微笑着说，“不过是在你从洛杉矶回来之后，我们已经和罗伯特?埃文斯有接触了，你只要参加一个宴会，据说马丁?戴维斯也会出席。你要做的就是和家族的法律顾问一起，去和他们谈谈。”
家族是事务总是已老头子的意见优先，里纳识趣的没有坚持下去。他本人对好莱坞的关注和普通的美国民众没有太多两样。对派拉蒙影业的了解停留在多年前。那时这家公司的掌权者还是80岁高龄的阿道夫?楚科尔。一个由老年人长期把持的公司不可避免的跟不上时代了，他们不理解观众想看什么电影。故此不客气地说，罗伯特?埃文斯接手的公司就是一个烂摊子。
埃文斯作为一个不太成功的演员晋身制片公司管理层，时至今日估计多么忠实的电影爱好者，也想不起他在《妾似夕阳又照君》里演出的角色。当然了，这不重要，他今天是派拉蒙影业的股东兼总裁。住在贝弗利山庄巍峨的住宅里。大宅富丽堂皇，能让俄国的沙皇感到自卑。可没有人曾经在罗伯特?埃文斯的家里过夜。有钱人花式繁多的怪癖当中，比喜欢留朋友过夜绝对是其中最值得宽容的一种。
好莱坞的头面人物基本上都将出席，谁都满脸堆笑，决口不抱怨主人家任何招呼不周的地方。埃文斯很满意大家这样做，他认为这证明了派拉蒙公司的威望仍旧是如日中天的。和宾客中几个身份重要的人物打过招呼后，他和手下亲信的一伙人来到了大宅中的私室里。他们讨论的是新影片的投资和从纽约传来的关于收购公司股份的信息。
眼下，私室里的人有公司的总经理经理，泰瑞?戴尔，制片厂主任汤姆?莱伊，以及监制兼导演的鲍勃?辛克莱尔。全是忠心耿耿的撒克逊人后裔，这伙人跟着埃文斯干保险个个身价千万，肯定没有出卖公司利益的可能。
罗伯特?埃文斯像是军队的统帅。他才是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正是统领全局的合适年龄。但是作为曾经的电影演员，他看上去起码比真是年纪要小上十岁。头发没经过刻意的修剪，宽阔的肩膀撑起了深色的西服。他有点近视，鼻梁上的眼睛给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他很清楚自己的资历和经验难以服众，因此他极少独断专行，让手下团队群策群力才更为稳妥。
埃文斯觉得胸中充满力量，手下人的工作效率不用怀疑的，他给予泰瑞?戴尔和汤姆?莱伊很大的权力。看着两人坐在价值数万美元的沙发上，他向他们点头示意。泰瑞在好莱坞以强悍有力著称，大小的明星们都知道他从不心慈手软。在影片分成上玩弄小手段，逼得导演、作家、明星们只得少要分成。上法庭寻求公道他也不怕，他手里有加利福尼亚最优秀的律师。
汤姆和鲍勃在制片理念上也很有一套，他们继承了派拉蒙一贯的明星政策，每部电影必然要有耀眼的明星存在。他们的另一个作用是防止导演在拍摄过程中巧立名目，把原来属于公司的利润据为己有。倒不是说替他们工作就一点油水捞不到，精明的制片人高超之处就在于能最大限度保证公司的利润，同时还让有利可图的导演们精力充沛。（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