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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陷害

我从云归那里出来,便径直去了永寿殿。

宣碧梧待在暖阁中,似乎已经等待我很久了。她斜靠在软枕上,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

我道:“人人都说,当年长稽公主的权谋手段,让人惊艳又恐怖。可是这一次,却让我有些失望了,漏洞百出的陷害,还毁了自己亲妹妹的声誉,你什么时候也用这样烂的招数了。”

她只是淡淡一笑:“能达到目的,不就够了吗?况且,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眸光深邃,话里有话,但我已经不打算和她继续言语纠缠,直接问道:“说吧,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孤竹?”

她以手托腮,微笑着缓声道:“我还没有想好。”

我忍住心里的怒气,静静地跪在下首。

过了片刻,她轻轻地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恨你。两年了,我一直都在盼着这个孩子。自从我有孕,太医就说胎象不稳,我连走一步路都变得小心翼翼。不仅是我,他对这个孩子也是一直期待着,虽然他还是会让我在庆王之乱中冒险,可是我知道这个孩子对他有多么重要。但是,你一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一遇到你的事,他就连这一点都忘记了。”

我迎着她的目光,道:“凡事皆有因果,你当日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让你失去孩子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和他自己。你不过是舍不得恨他,所以将所有的怒气都加在了我身上。”

大约是我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突然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她捏住我的下巴,冷冷地道:“你说得对,凡事皆有因果。你当日的因,也会注定你今日的果。你放心,很快你就会回到这里,再一次跪在我的面前来求我的。”她猛地甩开我的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滚吧。”

她素来端着皇族公主的架子,习惯了笑得优雅得体,今日大约是因为丧子之痛而失去了理智,一张脸已经因愤怒而显得扭曲起来。

但我只是浅笑着看着她,然后擦拭干净嘴角的血渍,站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永寿殿前,深冬的寒风吹在脸上,左脸的痛感也稍稍缓和了一下。心却是出奇地平静,平静之下蕴含着真正的风暴。

从前,对于她的针锋相对咄咄逼人,我总是不断退让,并非是我宽容,而是我不希望因为感情纠葛而让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人,我以为从我和云归分开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和她再无交集,过去的恩怨也可尽相泯去。可若是我的不计较被人当做了软弱可欺,那我也决不会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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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到宫门处,恰好遇到了郑光弘。隔着车帘,我听见他向我见礼的声音。

我很想谢谢他送我山茶的心意,却只能沉默,女官代我答礼,然后马车继续前行。

可是没走几步,就听见郑光弘的声音从马车一侧传来:“市井人声嘈杂,还请殿下务必遣人清道。”他的声音很轻,刚好只让车内的我可以听到。

本来我并不愿意太过扰民,但想到此时非同往日,虽不知道郑光弘是什么用意,便也就依他所言,让常康先行清道,然后由谭蒙率领百骑护送我,浩浩荡荡地向将军府行去,于是一路行去,除了车轮和马蹄之声,早已没有了一点市井的气息。

就在我们快要到达将军府时,突然听到一阵歌声从远处传来,稚嫩的童音轻轻地唱着:“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清脆甜美的歌声响在空旷的大道上,每一个字仿佛都是穿透车壁向我射来的利箭。难怪郑光弘特意提醒我清道,居然有人这般恶毒,教这些无知孩童唱诗经南山,借讽刺齐襄公和文姜兄妹**的诗来讽刺我和云归。

谭蒙示意马车停下,对我道:“这群孩子不知在唱些什么,殿下,是否需要属下去制止他们?”

还好他没有听懂歌里的意思。

我淡淡地道:“不必了,走吧。”我若和一群孩子去计较,岂不是太有失风度了吗。

在那远远传来的甜美童音里,我的唇角慢慢勾出一个笑容。宣碧梧既然下了这盘棋,我就一定会陪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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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云归下旨将孤竹转到了廷尉狱。

听到这个消息,我终于稍微放下心来。我想,既然云归已经下旨,此事便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想来廷尉也会尽量将大事化小。

然而,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事态突然急转直下。云归下旨之后,有官员上书,指控孤竹曾受宣恪之命,诛杀朝廷命官。

孤竹的案子本是一件内宫之案,却突然牵扯到罪太子宣恪,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阜都上下物议蜚然,新党之人更是群情激奋,皆上书要求彻查此案。本来主张严惩孤竹的旧党官员纷纷噤声,唯恐祸及自身。

我本来还在奇怪,为何宣碧梧要用这样漏洞百出的案子来陷害孤竹,原来竟是有这样狠毒的后招。

随后,云归下旨着廷尉徐尚之和侍御史甘艾辉共同审理此案。徐尚之属于新党,曾深受宣碧梧的信任,而甘艾辉是御史大夫裴钜的人,都曾是宣恪**,云归如此安排,是想平息新旧两党的矛盾,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偏私吧。

这些变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都开始怀疑云归是不是想要帮我。旧党之人为了撇清自己,说不定会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孤竹和死去的宣恪身上,事情都已经过去这样久了,能销毁的证据想必都已经销毁了,只要孤竹一死,他们就都可以高枕无忧。而新党之人都恨不得借此机会打压旧党,必定会抓住此事不放。如此一来,满朝上下,新党旧党,都想要孤竹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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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下旨的当日,我便在二哥的陪同下,去廷尉狱中探视孤竹。

狱中光线昏暗,一走进去便觉得寒冷刺骨。孤竹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石室之中。此时,看守的狱卒早已被遣了出去,只有我和二哥两个人进入了地牢中。二哥停在一旁,我独自走到石室门口。

那石室并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高大的石门。那门很重,我用力地向里面推动,发出的吱嘎声响在安静的地牢中显得格外刺耳。就在门即将打开的时候,我听到了孤竹的声音:“长乐,不要进来。”

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听得我心上猛地一痛。

听我没有说话,他又道:“我不希望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他这一生,何曾这般狼狈不堪、尊严尽失呢?

我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进宫来呢?”

他的声音虚弱而疲惫,从石门的缝隙将传过来,一直穿透我的心间。他说:“我如果抗旨,只怕就不得不离开阜都了。”

我很想问他,他不肯离开阜都,有没有那么一点原因是因为我。可是我张了张口,却顿住了,就算他给我肯定的回答,他也不是真的为了我,又何必再问呢。

我说:“其实,你可以逃走的,没有人可以困住你。”

片刻的安静,然后传来孤竹的声音:“我知道留下就必死无疑,可是如果我此时逃走,我将不得不永远背负这个污名活着,那样与死又有何异?”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开始低咳起来,声音里夹杂了压抑的喘息声,经过那空荡荡的石室传过来,像风撕扯着枯黄的树叶。

再怎么不在乎俗事浮名的人,终究还是唯有尊严无法放弃。宣碧梧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布下这个局的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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