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党委会缺编的那名党委委员到位,陈子涛是既安心又不安心,安心的是人齐了,免得提心吊胆胡乱猜想,不安心的是不知道这人是谁?能力如何?背景深否?与自己对路不对路?
耐心地等待肖志良抽了半支香烟,陈子涛才追问道:“领导,到底是谁啊?”
肖志良笑道:“敢与你叫板的人,你猜会是谁?”
陈子涛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对不起,好象没有敢与我叫板的人,当然了,这样的人也许还没有出生吧。”
肖志良笑看着陈子涛,“想想,再仔细的想想。”
“想不出来。”陈子涛笑道:“反正是骡子是马,很快就要遛出来了。”
“臭小子,你的记忆很有问题哦。”肖志良道:“你小子读高中的时候,你同年级另一个班有一个大龄生,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陈子涛一楞,随即脱口而出道:“李一民。”
肖志良哈哈大笑,“想起来了吧?正是李一民,你读高中时的死对头,一个敢与你叫板的人。”
怎么会不记得?太记得了,陈子涛读的是两年制高中,就在那短短的两年时间里,李一民向他叫板的次数太多了。
不堪回忆的是,李一民向他叫板,总是胜多负少,读书也好,业余活动也罢,方方面面,陈子涛大多处于下风。
李一民的父亲李剑波是个南下干部,曾官至县委副书记,十年前患中风而瘫痪至今,李一民的母亲乔艳兰是海岭县本地人,嫁给李剑波,妇以夫贵,进入体制后不断进步,现任县委常委兼县委统战部部长。
李一民比陈子涛整整大五岁,十年前初中毕业后下乡当了一名插队青年,后来回城进入县中读书,成了陈子涛的同年级学生。
当时的县中有两个学生头儿,一个是陈子涛,另一个就是李一民,但李一民处处压陈子涛一头。
陈子涛的父亲是公社书记,李一民的父亲是县委常委,陈子涛是县机关干部宿舍区的孩子王,李一民是县机关干部宿舍区的才子,陈子涛是团员,李一民是党员,陈子涛好不容易当上一班副班长,李一民进校就是二班班长,陈子涛当上学生会体育部长时,李一民已经当了半年的学生会主席,陈子涛读高中时的最高荣誉是体育积极分子,而李一民每个学期都是三好学生,陈子涛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李一民会下的围棋他一窍不通……
更让陈子涛生气的是,他自幼跟随三叔学武,从青浦乡到城关镇,打架无数胜多负少,偏偏李一民也会打架,凭着下乡插队时跟房东学的那套太极拳,居然与陈子涛多次交量而不落下风,而且他还会外国人的拳击,陈子涛当时还没听说过这门功夫。
最让陈子涛郁闷的是,李一民当时也在追求林盈,是不折不扣的仇敌兼情敌。
陈子涛后来总结过他与李一民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唯一占压倒性优势的就是高考和大学,那一年全国恢复高考,陈子涛和李一民都参加,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好学生李一民没有考上,捣蛋鬼陈子涛的成绩居然比录取线多了十二分,陈子涛进了本科,李一民直到第三次高考才勉强考进了省师范学院,仅仅是一个大专生而已。
那是陈家扬眉吐气的日子,母亲到处炫耀儿子的成就,做儿子的高唱“谁笑在最后,谁就笑得最好”。
该死的李一民,你的理想不是当一名人民教师吗,你一个师范学院的毕业生,不好好去学校教书,你跑来官场凑什么热闹呢。
他娘的,要与李一民共事,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哎,小陈你傻了?”
见陈子涛一楞一楞的,肖志良伸手在办公桌上拍了一下。
“呵呵,没事没事,我在回忆我与李一民的往事呢。”
“往事不堪回首吧。”
“不堪吗?”
“当年你和李一民之间的故事,我可知道不少哟。”
“那是以前的故事,早就翻篇了。”
“哈哈……不对,你怕了。”
“怕?怕字怎么写?”定了定神,陈子涛问道:“领导,李一民去我们青浦乡担任什么具体职务啊?”
肖志良笑道:“放心吧,这回你可以压他一头了。”
“怎么讲?”
肖志良道:“虽然李一民比你大五岁,党龄也比你多六年,但他毕竟是今年刚刚毕业出来的大专生,所以,他去你们青浦乡工作,职务也只是一名党委委员,具体分管什么工作由你们乡党委讨论决定。”
“噢,是这样啊。”陈子涛长出了一口气,心说狗日的李一民,老子终于压你一头了。
“但是。”
“但是什么?”
肖志良收起笑容反问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组织上为什么让你一肩双挑?为什么全县七十三个乡镇,唯独你们青浦乡没有正书记正乡长只有代理书记代理乡长?”
陈子涛道:“是因为组织上对我不放心,随时准备让别人取代我。”
“你明白就好。”肖志良严肃地说道:“这对你来说既是坏事又是好事,只要你干得好,领导就不会换你,如果你辜负了组织的重托,你就随时都有可能被换掉,子涛,警钟长鸣,好自为之吧。”
干得好,或干得不好,这他娘的有标准吗,陈子涛心里苦笑,官字两张口,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么。
“肖部长,我一定记住你的教导。”表完态,陈子涛问道:“领导,李一民现在在哪里?”
“这几天他一直参加县三级干部大会,开完会后就跟着你去青浦乡上任,县里区里不派人送了。”
陈子涛欲走还留,凑到肖志良面前小声道:“领导,你教教我怎么对付李一民吧。”
“对付?”肖志良的脸上立即挂起了不满。
“应付,是应付。”陈子涛急忙纠正。
肖志良哼了一声,“应付也不对。”
陈子涛陪起了笑脸,“是相处,相处之道。”
肖志良摆着手,头也不抬,“去吧,说起相处之道,你小子是我的老师哦。”
从县委组织部出来,陈子涛一阵胡思乱想,想到李一民的老娘乔艳兰,心里有些没底,李一民不可怕,他老娘才可怕呢。
走路不看路,陈子涛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哈哈,老同学,你在想什么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