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9章涵生回京 ===
陶伯将沈悦的苑子安排在东院临近小五的苑落, 这处苑子大一些，方便孩子们在暑假的时候来找阿悦玩。
小厮将祈福苑时封存的东西搬了来。
苑子是小厮加紧收拾出来了，也放了沈悦喜欢的植物。
东西来了之后, 翠子帮着沈悦一道收拾。
小五离得近，听说阿悦搬到了隔壁，头一个过来窜门，平妈妈帮着翠子一道归整东西, 小五也在帮忙做力所能及的情。
“谢谢天天。”沈悦一面整理书册，一面道谢。
“那有什么！”小五有些不好意思, 他只是帮着递书给沈悦。
阿悦搬到他隔壁, 小五高兴得不得。
“阿悦, 你怎么这么多书？”早前阿悦在祈福苑的时候，他不常去, 也没仔细留意过，眼下, 一本接一本的，小五只觉比六叔的书多多。
沈悦正好笑道，“我喜欢看书啊！书很好，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小五叹道，“我也想看外面的世界。”
沈悦凑近，“那正好，放暑假, 你可以每日来我这里看书。”
呃，小五婉拒, “我又不识字……”
沈悦锲而不舍，“你每日来，我抽空给你讲书, 也教你识字？”
小五惯来抵触识字，打个乐呵呵就过去了。
沈悦笑笑。
两人继续收拾书册的工作。
许是因为小五在的缘故，枯燥的整理过程，仿佛也有多不少乐趣。
之住在祈福苑是因为京中才出了国公府失火的，有禁军来回巡逻，京中不算安稳，陶伯……陶叔担心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梁宅不安全，所以暂时在王府落脚。等到王府，为了方便去幼儿园，选北院的祈福苑，眼下祈福苑已经连同北院一道拆，扩建成新的王府幼儿园，她也搬来了这处听书苑。
苑子的字和她契合，她要在这里呆两三年，也应当要置些自己的东西。
舅舅舅母家中不大，她的房间能堆书的地方都堆书了，不如听书苑宽敞，这次听书苑收拾出来，她可以去北市买一些适合放在女孩子苑中的花花草草和小装饰物了。
沈悦心中隐隐期盼。
书籍收拾完，便完成一件大活计。
沈悦和小五默契击掌。
这里的书籍整理，有小五一半功劳。
黄昏前后，孩子们听说阿悦搬来听书苑，都陆续来了听书苑这里。只是慧妈妈也好，王妈妈也好，碧落也好，都同小祖宗们说，沈姑娘今日才搬了苑子，收拾了一整日，肯定辛苦了，我们来看看，明日再来沈姑娘这里。
小祖宗们竟然都很听话。
这应当就是许久不见，份外听家中话的乖巧例子。
沈悦逐一同来窜门的孩子们道别。
搬回东院，葱青，少艾和凝白就不适宜再同沈悦住在一处，东院都是王府小祖宗们住的地方，相互离得都不远，剩余一大片占地都是花园，因为东院的孩子可能多，所以尽可能避免湖泊，池塘，所以到夜里的时候，东院便要比南院和西院都要热一些。
好在夏日里王府内都有消暑的冰块送来。
沈悦怕凉，不敢吃冰，但放在房间里降温倒是很好，反倒比早前在梁宅的时要凉快上许多。
今日从京郊别苑回京，下午又收拾了一下午听书苑，夜里，沈悦很早就洗漱完，换上舒服的小吊带和小短裤坐在床榻上夜读。头发用素簪挽起，旁边放杯温水，屈膝在床榻上坐着，看到有趣处将书页折起来，明日用笔勾画。
困意来时，熄灯，盖锦被。
临睡前，忽然想起大熊孩子。
打仗有时候不分昼夜。
她并不知晓这个时候的卓远是在帐中，城墙，是在沙场上……
平安就好。
***
大军在湖城开外三十余里处扎帐。
今日大军将羌亚军队逼退湖城外，眼下后援充足，有必要将战线前推。
湖城以北三十里处扎营，湖城已然安全，稳扎稳打，许是能在七月时候收回峦城。
将近子时，大帐中的灯火未熄。
卓远在沙盘站许久，脑海中反复过这十余日双方交战的细节。
奇怪，对方的战术很奇怪。
同一处关卡，他们想强攻的时候，对方弃守；但同样是一处地方，他们另一次想强攻的时候，对方又死守。
不应当！
而且，是对方不应当！
他们第一次强攻这处关卡的时候，是想试探对方的底线，但对方弃守，没有给他们机会；第二次强攻同一处关卡，是为打通补给线，将战线前推，但这次，对方死守。
要说巧合，是有些巧合。
但非要说巧合，又不回回巧合。
难让人揣测透。
抛开巧合的一条，要么，对方很清楚他们每一次的作战策略；要么，对方军中很善于指挥作战的人，而这个人，对他，对整个西秦军中都了如指掌。
如果是对方很清楚他们每一次的作战策略，那就是他们出了内鬼，但这个内鬼很狡猾，并没有次次都让他们扑空，所以他们觉察；如果是第二点，对方军中有善于指挥作战的人，而这个人，对他，对整个西秦军中都了如指掌，这样的人，除了几个熟悉的字，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
但这几个名字，做不到这样料如神。
卓远眉头微拢，这次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何处不对，又说不来何处不对……
忽得，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托亚得？
他喉间紧紧，也不知为什么这个名字忽然涌入脑海中。
许是那日阿四说得认真，他得听了进去，又许是，他的魔怔……
“叫孙勇来。”他吩咐一声。
身侧的副将应声。
孙勇早前在军中一直是他的副将，这次赴西北，孙勇是左军指挥使，是卓远的嫡系，也是卓远信得过的人。
眼下已经过子时，孙勇来得却快，是同样也在帐中没睡。
“王爷。”孙勇拱手。
“孙勇，帮我查个人，不要惊动其他人。”卓远摆，示意他，轻声道，“打听羌亚军中，有没有一个叫托亚得的人。”
托亚得？
交战这么久，孙勇确实不曾听到过，遂皱眉，“王爷，这人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卓远环臂轻叹，“不清楚，只是做排除……”
排除？孙勇听得有些迷糊。
“先去打听，不管是托亚得，托亚雷，托亚峰，反正什么都好……我就是好奇，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卓远缄声，他最好没猜对，否则这场仗，内忧外患。
不知为何，他总能想起阿四说起，梦到他死在托亚得的陷阱里。
他是告诉阿四梦是反的。
但他也好奇，他行军惯来谨慎，什么样的情况，他明知危险，要去追击，最后死在对方的陷阱里？
说不通。
“早点休息吧。”卓远在沙盘图前环臂看着，孙勇拱手，退出了主帐中。
卓远伸手，取近处的绿色旗帜，插在沙盘，大营前五十余里的峦城上。
峦城要不惜代价拿下。
但一次，卓远目光微敛，伸手拿了一侧红色旗帜，插在峦城以西六十里的繁城上……
卓远拿定主意，去洗漱。
脱下一身戎装，仿佛整个人都如释重负，轻巧许多。
两日前打完一场恶战，今日行进到此处扎营，能睡个短暂的安稳觉。
卓远一头倒在榻，目光空望着大帐顶端出神。
稍许，从枕侧拿出那枚荷包看又看，不怎么光彩，但走之趁她睡着取她几缕头发……
反正她也知道他熊。
卓远笑笑。
***
翌日想来，沈悦是被小五的人工闹铃闹醒的。
虽然早前也想到过，搬来听书苑，许是每日晨间会被各路小祖宗的人工闹铃闹醒，但等被小五的人工闹铃闹醒的时，沈悦还是有些懵懵的，连连打着呵欠。
“阿悦，别睡懒觉！”小五在外阁间唤她。
内屋是她休息的地方，府中的孩子虽然调皮，但知晓礼数，不偷偷跑到内屋中来。
沈悦还未出声，又听到一侧平妈妈的声音，“五公子，沈姑娘没醒，这样不礼貌。”
“可是阿悦一向起得早啊。”小五据理力争。
平妈妈叹道，“昨日搬苑子，沈姑娘忙到很晚，五公子要体恤。”
小五似是才想起来这一出，他帮着递过书呢，小五歉意道，“阿悦，那我先回去了，你晚些起来吧。”
言罢，又是一连串脚步声，和平妈妈撵他的脚步声。
沈悦一面伸绾了绾耳发，一面忍不住笑，平妈妈的身子骨就算不是王府中这几位管事妈妈里最好的，也应当是锻炼得最勤的，随时随地都在撵小五的路上。
反正也醒，沈悦撑起身。
看来，搬来听书苑，以后是不能睡懒觉。
沈悦唇瓣勾勒出一抹如水的笑意，既而俯身穿鞋，青丝如墨般披在肩上，遮住吊带露出的香肩，起身去了屏风后更衣。
翠子已经在外阁间备好了洗漱的水。
等沈悦洗漱完，回屋中简单描了淡妆，小六和小八来了苑中。
王妈妈歉意道，“知道沈姑娘搬来了听书苑，就闹着要和沈姑娘一道早餐，拦都拦不住。”
沈悦目光柔和看向眼前的两个小宝贝，两人忙不迭点头，一个劲儿附和王妈妈的话。
王妈妈哭笑不得。
“正好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吧，你们想吃什么，让翠子去取？”沈悦上，小六和小八都自觉得伸手牵了沈悦一只手。
小八大声道，“肉包子，菜包子，豆浆，有稀粥。”
小六轻声道，“我想要蝴蝶酥和连藕粉。”
翠子朝二人福福身，又问了道，“沈姑娘，您呢？”
沈悦会意，“这些都多取一些，剩下我用就好。”
翠子福了福身，这去取。
沈悦这里地方很宽敞。
在等翠子送早餐过来的功夫，沈悦带着小六和小八去苑中的东暖阁参观。东暖阁光线很好，平日里可以用来做书房，而且空间宽裕，容纳一群孩子坐着看书都不显得挤。日后，恐怕要时常在东暖阁内带着孩子们活动。
“阿悦，这里准备放什么？”小六好奇问她。
昨日她和小五整理书册的时候，就是将书册间隔着拜访在不同的书柜隔断里，隔断与隔断之间大抵都有隔空，所以小六才问起。
小六惯来心细，沈悦半蹲下，温声道，“我想让书柜不那么单调，想在每处空余的间隔里，放一些花草，有一些装饰物，取书的时候心情也好。”
小八笑道，“那可以放一盒糖罐子，点心盒子。”
沈悦和小六都跟着笑起来，小八就喜欢吃的。
“那为什么不让陶爷爷让人送来？”小八好奇。
沈悦道，“我想自己慢慢挑，符合自己喜欢的。”
正好，翠子送早餐来，沈悦陪着两个孩子在外阁间一道用早餐。
陶伯跟的小厮来，说幼儿园还在打扫，沈姑娘可以酉时前后去。
“哇~”小六和小八顿时都无比期待，终于要见到新的幼儿园了。
小八闲不住，“现在就想去怎么办！”
沈悦想了想，“我正好要去一趟北市，买苑子里装饰的东西，想邀请小六和小八一道去，要不要去？”
“要去要去！”小八当即不说去幼儿园的情。
反正幼儿园酉时就可以去了，那还是吃完早饭和阿悦先去北市比较重要。沈悦遂让小厮同陶叔说一声，小厮稍许折回，“陶管家说，沈姑娘拿主意就好，知会卓夜一声，让他安排。”
那就是日后府中孩子相关的都悉数听她的意思，不必再同陶叔商量了。
直接让卓夜安排就是。
“哇~”小六和小八喜出望外。
“那等我们吃完就去，我有好多想买的东西。”沈悦朝他二人眨眼睛。
小八和小六都果加快速度。
稍许，王妈妈来了苑中，沈悦和王妈妈说起去北市的。沈悦在，王妈妈苑中正好有走不开，没一道跟去也放心。
府中孩子多，作息大不相同，譬如小五起得早，但当下兴致一来跑去哪里玩了也不知晓。小七有起床气，桃桃起得晚，孩子们的习惯各不相同，夏令营结束，暑假的时候更多些自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这趟出门沈悦也不准备寻每个孩子问一声，就同小六和小八来回一趟，酉时再同孩子们一道去幼儿园不耽误就行。
“走吧。”沈悦一牵起小六，一牵起小八，三人一道往王府大门外去。
阿吉驾车，叶子和段牧都已骑马在一侧等候。
北市稍远些，叶子和段牧领五六骑一道。
今日并非休沐，卓新一早便入宫早朝，街的马车不多，北市也差不多开市不久。
小六和小八之几乎没有来过北市。北市是卖小手工和小东西的地方，譬如花灯，棋盘，画扇之类的，小六和小八去过较多的是东西市，所以看到北市琳琅满目的陈设时，都仿佛看花了眼，觉得比东西市看起来要丰富许多。
沈悦带着孩子们看不少装饰的小玩意儿，有可爱的小盆景，小花草等等，都是适合放在东暖阁和外阁间，以及主屋的小东西。
小六和小八也给自己屋中挑一些小装饰。
这些，早前都是陶爷爷让人布置好的，或是王妈妈和桂枝放好的，小六和小八也是头一回给自己屋中挑选喜欢的装饰物，虽然不多，但是都很满意。
沈悦还置了喜欢的棋盘，有一套喜欢的喝茶杯子。
算不得贵重，但都很别致，也与众不同。
小八馋路边的小面了，沈悦带着两人去路边吃小面，其实也有些担心不闹肚子，但看着小六和小八吃得一脸满足模样，又忽然想，偶尔出来放松一下也不错。
吃完小面后，又在逛街的时候吃糖葫芦，喝好喝的八宝茶。
这大半日的时间如飞一般过去了。
最后，沈悦又带小六和小八去之做泳衣的小作坊，小六和小八听说之的泳衣是在这里做的，都很好奇，也问阿悦这回是还要做泳衣泳帽吗？
沈悦摇头，是给宝贝们准备小雨衣和小雨靴。
差不多进入到七八月，是雨季，若是外出课外活动的时候遇到大雨，可以穿起来保护自己。
小六和小八虽然听不大懂小雨衣和小雨靴是什么，但阿悦给他们准备的东西总是很有用，那小雨衣和小雨靴肯定也是。沈悦和掌柜交谈的时候，小六和小八就在店中听着，等稍后沈悦牵了他们一道出小作坊的时候，告诉他们，再隔几日，就有小雨衣和小雨靴啦。
小六和小八都很高兴。
生活，就是被这些点滴的小高兴撑起来的。
等从小作坊出来，便差不多该坐马车折回平远王府，酉时还要参观扩建后的幼儿园，小朋友也好，大朋友也好，心中都有些激动。
“阿悦，我们可以一直留在幼儿园吗？”小八突发奇想。
“当然不可以，我们会长大，去学堂，可能去到很远的地方，所以，幼儿园是我们的美好记忆，但人不可以一直停留在美好记忆里，要继续创造自己的价，所以，小八，你是不可能一直在幼儿园的。”沈悦直接打消他的念头。
闲谈间，马车抵达平远王府。
大门前，马车缓缓停下。
沈悦撩起帘栊，依次抱着两个孩子下马车，阿吉驾车从侧面驶入，他们今日各自买的东西，也送到各自苑中去。
陶东洲身边的小厮一直在大门处等候，见沈悦来，赶紧快步应去，“沈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沈悦笑道，“陶叔找我？”
小厮拱手应道，“是的，沈二公子早前托人捎口信来，说他们的马车在回来的路上陷到泥坑里，正好有京中的禁军经过，见他们是启明学堂的夫子和学生，就直接骑马将他们载道驿馆。口信是一日前让人送的，但说是路耽误，所以陶管家推算差不多眼下，二公子应当回家中。”
涵生，回来了？
沈悦喜出望外，似是连话都忘接。
小厮继续道，“陶管家说，参观幼儿园的不急，不如先放在明日，沈姑娘许久未见二公子，让叶子赶紧送沈姑娘回家一趟，旁的，先暂且搁一处再说。”
沈悦笑着朝他道，“替我给陶叔道谢。”
小厮拱手。
沈悦又朝小六和小八交待一声，可能今晚不回来了。
小六和小八听话点头，而后同她挥手道别。
早前的马车里放的都是今日从北市购置的东西，叶子另驾马车载着沈悦往城西去。
马车，沈悦一直有些激动，涵生其实也不大，出门几月，她不担心是假的，但涵生总是小大人模样，信中也都是报喜不报忧，她心中一直记挂着。
说的是六七月里回京，她没想到赶巧是今日，六月最后一日。
平远王府离城西不远，马车缓缓停在梁宅门口，沈悦果见苑门是开着的，是涵生回来了！
“涵生。”沈悦入内。
“姐？”沈涵生其实也刚到。
刚放好外出游学的行李，转眼就听到沈悦唤他的声音。
沈涵生冲到沈悦跟，沈悦拥他的时候，不由叹道，“怎么长高那么多？”
忽得，又觉问得糊涂，三四月本来就是大多数孩子的猛长期，涵生一直独立，也能照顾自己，所以外出游学的时候个头窜这么快也是情理中的。
“涵生，饿吗？”沈悦忽然想起。
“有一些。”沈涵生尴尬应道，其实方才他就看过厨房了，也想起姐姐从，甚至还没从京郊别苑回来，厨房一直是空置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也饿得快。
“走，正好我也饿了。”沈悦牵了涵生一道出门。
随意在近处找了路边摊吃碗混沌，两人都吃都很满足。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弟二人在一处。
沈涵生同沈悦说起这一路的见闻，有开始时候闹的笑话，沈悦一直认听着。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好好陪他，所以听他说游学的，她大都专注。
临末了，姐弟二人一道散步回家中。
沈悦也同他说起夏令营的，有就是幼儿园扩建好，明日就可以去看，她心中挺期待的。
华灯初，仿佛整个城市都是从这个时间开启了另一番夜景，好看，也让人动容。
沈涵生看看她，忽然道，“姐，我听说平远王出征。”
沈悦微楞。
沈涵生想了想，又道，“你想他吗？”
沈悦笑道，伸手揽过他肩膀，轻声道，“想啊，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