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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辉眼里有些错愕，看着李国成沉默了片刻，还是承认了，问：“能理解吗？”
“你父母……”
“他们，不知道。”王光辉把目光从李国成脸上调开，转向那一排笔直站立的杨树林，语气转为低沉，说：“其实，我们这种非主流情感，尤其不敢告诉父母。不理解是肯定的，主要怕他们难过。”
李国成眼神有些复杂，看着他却没有说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之于王光辉的取向，李国成了解的并不多。但他知道，这还是个非常隐秘的群体。大多的时候，还可能被称之为变态。而已经到婚育期，自身条件又如此之好，他要面对的压力，尤其是还要面对来自在闭塞农村生活着的双亲的压力，显然很大。
王光辉把调开的目光又调了回来，淡淡地说：“这，是我最见不得光的一面，估计，也会是我终生为此纠结的一面。你，不会，看不起吧？”
“光辉，这不是看不看得起的问题。说真的，是我不能理解。我刚刚这样问，只是觉得你和小原之间有些奇怪，有些超越同性朋友间亲密的东西，不是要打听什么，这个你放心。我的意思，你，就没想法子改改？我好像在什么书上看过，说同性易交叉感染，你难道就不知道？！”说不清出于什么心理，李国成看着王光辉，话里透着那么点遗憾，又好像带着隐隐的担忧。
王光辉似乎有些受不了他的遗憾和担忧，又或者类似这样的话语他听得多了的缘故，他语气突地变得有些急躁：“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我也很努力地尝试过，看能不能过上主流传统的生活。”说到这儿，王光辉深吸了一口气后，似乎极力想按住有些焦躁的心态，语气继而也转为萧瑟。“可，不成！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成！我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吧？！”
王光辉停顿了下来，看着李国成似乎苦笑了一下，然后，才又接着说：“不论怎样，你能开诚布公跟我说，我都谢谢你，是真的。我能理解，像你这样长期生活在部队的军人，又生性这么正统，却并没把我和小原看成洪水猛兽，对此，我非常感谢和欣慰。”
看李国成张开嘴急于解释，王光辉摆摆手，“也许，你想说，在喀喇艰苦环境下生存，对什么事、什么人都能容忍的话，那么，大哥，我还想告诉你，其实选择这次喀喇之行，我原本的打算，就是想和小原做个告别。你知道，我今年了，在老家，我这样大的男人，孩子都上学了，大点的，兴许小学都毕业了。我是家里的长子，再一个人扛下去不成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你是不知道，春节，父母带我拜祭祖坟，看父母哭求祖宗佑我早点成家生子的愁苦，我真的无地自容。我当时想，随便找个人，传宗接代得了。可另一方面，我生性又极认死理，觉得既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那个跟我生孩子的女人。而孩子，就更不用说了，简直罪孽……”
李国成能听出来，王光辉心里的挣扎。他觉得他应该安慰或者劝解几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干脆闭了嘴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听王光辉继续说。
“有一阵儿，就今年上半年那一阵儿，我最直接的想法是，要不一了百了吧。是小原，看我悲观，开导我。后来，他建议我把放下所有‘出走’，看别人怎么生活。”
对于小原，李国成所知道的，也就刚见面时王光辉给他介绍的——是朋友。不过从小原举手投足间，他看得出来，小原受过良好教育。果然，这会儿听王光辉说，小原还是一个在IT行业发展得很好的“海归”。
“小原最初建议我去南非，后来我坚持，有了这次喀喇之行!其实，他这次来，无非怕我从喀喇，就这么跳下去！”比划出一条抛物线，王光辉笑了，“其实，多余！这一趟，对我而言，除了磨砺，还有启发——‘界山大阪我撒过尿，班公湖里我洗过脚，老子大阪我翻过车……’真的，李大哥，这一路的感受，让我顿悟了，生活之路就犹如这条天路，原本就艰辛，但只要无畏无惧，有什么大阪翻不了，又什么冰河过不去？！我和小原面临的，不就这条山路？不走不试，我怕我不甘心！”
李国成能听出来，王光辉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坚定。路灯下，看着他执着的眼神，李国成其实内心复杂。虽然，他还是不理解，而且遗憾，但是，从他的描述中，他看到的，却是和他一样，是一个认真对待生活的影像——也许，正如他天生不会说漂亮话，生命中有的东西，原本就与生俱来！
这么一想，李国成一拍他的肩，说：“光辉，这条路毕竟艰难，好自为之吧!走，我送你一张唐卡做纪念!”（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