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留守处，张建国驾车一路向西。半小时后，在一个围着铁栅栏的院落前停下来。摇下车窗，张建国看袁主任下车，就也下车陪他站院子前。透过栅栏，能看见，里面是个有树有草有水池的地方。片刻之后，他看到里面走来一拿钥匙的老头，隔着栅栏，向他们点头。
张建国把车开进去时，听袁主任问：“老宋说没说，啥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年跟前了，说这次带姑爷一起回来。”
袁主任等老头又锁上铁门，招呼他一起坐上车，又告诉张建国顺路慢慢往前开。
“我刚跟你说的东西置办没有？”
“炉子已经点了，这会儿火正旺。东西，窖里有。”顺着老头所指的方向，张建国把车停在一栋单独的小四合院门口。
进得院子，张建国感觉到有些不一样起来。院子里，也种了柳树，只不过，此时，仍然绿苍苍的。院墙，也不是魏城常见的水泥红砖，一水儿青砖。那圆形的门洞，和房顶的飞檐，采用了中式仿古的式样，顶上盖着红色的琉璃瓦。右手角上，还躺着个石磨，簸箕上还放着半簸箕的黄豆粒儿。张建国抬眼一看，前面堂屋那原木的木格窗棂上，还挂着几串红彤彤的干辣椒和几个黄灿灿的老玉米棒子。张建国心里不由嘀咕一句，难道，这里是所谓的私人会所？
“袁主任，你们请。”等他们仨进得门洞，老头停了脚步。
推开红漆雕花的木门，屋子里呈现的，是农村常见的堂屋格局，灶台、八仙桌、太师椅一应俱全。太师椅背后那面正墙上，还挂了幅毛主席的画像。张建国注意到，此时灶台的锅里，正咕嘟着白汽，也不知炖了些啥，喷鼻的香。随着视线右移，他看到，八仙桌上还放着一颗白菜、一把干宽粉和一把挂面。
脱去外套，袁主任径直走到灶台。把李国成安顿在椅子坐下来，张建国也脱了上衣，凑到灶台看袁主任把宽粉下锅里，笑着说：“看不出来，袁主任，您还有这一手？！”
“今天就尝尝我的手艺。一个菜，白菜猪肉炖宽粉。你个张老板，不觉得委屈吧？！”
张建国笑，然后摇头。
回过头，袁主任看一眼坐那儿的李国成，直截了当问：“国成和王小凤，到底咋回事？”
“具体的，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下午我老婆接到老乡电话，火急火燎催我到他家，说仔细出人命。”
“你老婆没跟你说为啥？”
“说了！说两口子打架！问为啥打，她说她也不清楚。怕误事，我也没顾上多问。”
“那个老乡，你总认识吧？”
“那倒认识，是王小凤的老板。”
“他怎么知道他家有事儿？”袁主任看张建国，张建国也看袁主任，然后，两人一起回了头看李国成。
好像商量好般，袁主任和张建国同时回过头来，再次对视一下，却都没有说话。往锅里放了几块姜片后，袁主任这才又说了话：“这个地方，是我近老乡的院子，平常不对外。今天到这里，主要因为僻静，能谈事。另外我想，换个环境，国成兴许能放轻松一点。我的意思，是咱们也不要逼他。他想说就说，不说拉倒。另外，关键是，国成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听袁主任意有所指，张建国又担了心：“王小凤，不会怎么样吧？”
“如果做法医鉴定的话，王小凤怎么也够得上轻微伤害吧！”看一眼一脸担心的张建国，袁主任拿起白菜，也不用刀，用手撕罢撕罢，先梆子后叶子下进锅里，然后才说：“不过从当时情形看，我估摸着，她不大可能走这一步。”
张建国正想开口，却听袁主任手机响起来。
“仔细巴锅底了！”袁主任把锅铲交给他。
是张润平，说，需要留观，问怎么处置？袁主任就站灶台旁边接电话，张建国多少听到些，不由抬眼和他对视一下。
“那就留观。等会儿你问医生，看晚上要不要陪护？如果要，你在医院请个看护！晚上你陪娜娜，那孩子有必要多开导几句。”
张建国原本想问，只是看到袁主任收了手机，从他手中接过锅铲，若有所思搅着锅底，于是选择了闭嘴。好大一会儿功夫，袁主任抬起头，叫他把盆拿过来，盛好菜，端上桌，才又说：“咱们边吃边谈。”
在八仙桌前坐好，张建国给李国成硬塞双筷子，说：“我只喂我儿子，你自己吃！”
张建国刚得两小子的事，袁主任知道。此时一听，扑哧笑了出来，然后，招呼他说：“建国，你尝尝，不是自吹，我这猪肉白菜炖宽粉做得真不错。要再有两口酒，就更美气了。”
“这个容易！”
张建国站起身，拉开门，到车上提个白色塑料壶进来。然后，从八仙桌抽屉寻个杯子，张建国给他斟满，端过去，说：“袁主任，你别嫌散装酒上不得台面。这，可是魏城老八梁的烧刀子，尝尝看！”
“是比那些上台面的瓶装酒强。”袁主任一展喉咙，突然指着李国成，“你的，国成的？！再拿！”
“我开车！”张建国再拿出个杯子，满上，端到李国成跟前。
“不用，到时候叫人送我们。”
于是，张建国又拿只杯子，满上。
“来，咱仨先喝一个。”端起杯子，袁主任拿眼神扫一眼桌子，说罢，一口干了。
张建国一看，也喝个满杯。然后，拿眼看李国成，得，那人还手握筷子纹丝不动。
袁主任也不管他，只一指杯子，示意张建国继续满上。然后，慢条斯理开了口：“哎，建国，依你看，王小凤外面的男人会谁啊？”（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