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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在兴城的困顿3

从所辖范围上讲,兴城市属县级市。这座于1986年,在原兴城县址上成立的年轻城市,却有着悠久的历史。这个原本在汉代被称为柳城的地方,到明朝,因北辽女真部落的兴起,加之所处的重要军事地位,被设置成了宁远卫。到清朝,又被改建成了宁远州。而真正让兴城留名的,还得数明军第一次打败后金军的那场大胜仗——宁远之战。

这场被后人称为“宁远大捷”的战役,在明史通录中,得以浓墨重彩大书特书。也正是这样深厚的历史积淀,这座位居辽西走廊中段的海滨城市,自改革开放以来,成为我国著名的旅游、疗养胜地。近年来,更因其历史悠久、民风淳朴和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而蜚声中外。

到兴城第六天,在海滨海鲜小店老板娘推荐下,李国成来到南关,爬上了宁远大捷的古城墙头。

站在城楼,李国成信手敲敲城壁,听墙壁发出空空空的声音,看历经几百年栉风沐雨,依然坚固如初的城壁和依然完整的城墙。

也不知大面积修葺过没有?如果几百年经风历雨,还这个模样,明朝老祖宗们还真了不起!站在巍峨的魁星楼上,李国成俯瞰门楼底下穿梭而过的人流,想着久远的这里曾经发生的厮杀,刹那间,生出厚重的历史感来。

似乎一刹那,李国成却又沮丧。想,当年在建设这个被后人称之为古迹的城楼时,他们,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即便这里取得过宁远大捷的辉煌,即便下功夫修筑的固若金汤的城池,却依然没能阻挡努尔哈赤前进的脚步。短短一年间,八旗将领就越过山海关,建立了清王朝。

也许,让当初那群建设者尤其想不到的,是几百年后的今天,城市建设早已淘汰了他们的劳作方式。那不远处立得高高的塔吊,转得呜呜作响的卷扬机,正见证着时代变迁的脚步。

——是非成败转头空。历史终将证明并再次证明,这里的一切,不管是曾经取得胜利的袁崇焕,还是当年势如破竹的努尔哈赤,都成了脚下万人踩踏的黑土,抑或纸片上的几个符号。

李国成不由感慨,也许,能勇立潮头不被时间打败的,只怕就只有这城楼了。只是,不知今后还有多少男女,行走于它的身下,穿梭过兴城的古今?

有短信进来,李国成觉得新鲜。这阵儿,他手机淡得出鸟,连留守处干事的电话都没一个,不知是不是袁主任事先打了招呼。

是张建国,问,他是不是还活着?

李国成笑了笑——是该给报个平安!这么想着,他手指一动,电话拨了出去。

张建国依然那幅好像有些疲乏的嗓音。

李国成刚想劝他,别净忙赚钱,却突然想起他生了对双胞胎:“建国,仔细别委屈了左左右右!”就是,带儿子,累死也值!

电话那头响起张建国既疲惫又兴奋的声音,给他抱怨,他每天被折磨得来不及躺下就睡着了忙碌的生活。抱怨完,又汇报左左右右的近况......

终于拉呱完左左右右吃喝拉撒睡后,张建国问:“国成,你还好吧?”

墙头上,李国成脚踢着城墙,说话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有海鲜吃,有美女看,天天睡到自然醒,日子甭儿棒!”

“我说的不是这个。”电话那头,张建国沉吟,然后才又说:“我是想问,对王小凤,你怎么打算?”

接着,张建国也不等他回答,就又说,王小凤托唐晓霞给他捎话,看什么时候把婚离了。还说,家里存了10万块钱,看怎么交还他……

李国成默默挂断电话,然后,下得城楼,去了那家叫做石磨豆花的小饭店。

不知道为什么,到兴城后,他总感觉没胃口,常常一天去不了一次食堂。他也再没去海鲜店,都是些平常没见过的花手绢、海瓜子之类的东西,他一大男人,拿牙签坐那儿剥虾剔肠,没趣得紧。这几天,他在南关寻了个

石磨豆花的地方,觉得有些意思。常常一大早,洗把脸赶去,天擦黑才回来。

石磨豆花是夫妻店,还算干净。里面的吃食,都是寻常的豆腐豆花,花生蹄筋,也就罢了。倒是那个老板娘,健壮丰满,红脸白牙的,有几分豆腐西施模样,很符合他对漂亮女人的审美。

三两天交道打下来,李国成和这个本土的西施,除了逸闻趣事,捎带着还能说说擦边的混帐话,过过嘴瘾。他注意到,那个忙着算账的小个子丈夫似乎并不介意,听他们热火谈论,还跟着笑笑,逢着人不多,也插上句闲话。

这一天,李国成一直呆到末班车时分,才走出豆花店。站马路对面等车时,他脸上还晕着半分笑意。他的确没想到,那泼辣的老板娘,竟当老公面把她过往的情事,连比带划说给他听。难不成,东北的女子,都这么泼辣、性情?站牌底下,李国成凌乱又无聊。不知为什么,脑子里蹦出个王小凤来,他突然醒悟过来,那个几天来跟他打得火热的豆腐西施,脸上的笑容,仿佛有几分王小凤的模样。李国成突然窝火,到站的路车也不坐了,只埋头向疗养院方向走去。

这一走,走了十几站。回到房间,李国成也没洗漱,脱衣直接钻了被窝——他是气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那么个心里阴暗的女人,几年如一日帮扶野男人,莫说用皮带抽她,就再踏上一万只脚也不过分。而他,竟然还掂着?!李国成下意识用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尖那道疤的结痂还没有完全腿掉。那是临来兴城前那天晚上,他回到二楼家里收拾行包。在看到墙角那堆垃圾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蹲了下来,徒劳地想把那只被

他摔碎的白玉镯子拼在一起而划伤了食指。李国成记得,那天的他,就蹲在那里,看着指头上流出来的血,一滴一滴滴在那断成几节的镯子上,灯光下,那白玉被淹成了一片刺眼的红。

李国成紧闭了双眼,竭力想睡过去,可仿佛注定般,不止没睡过去,思绪还异常活跃起来。往事哗啦啦又涌到眼前,他想起,在爷爷那间破屋子里,和王小凤心慌意乱的第一次;想起,新婚第一年,王小凤手沾唾沫数他一年工资时的兴奋模样;想起,王小凤生产娜娜时,他产房外差点尿失禁的紧张……

黑暗中,对现实生活的极度不满,对王小凤的极度憎恶,加之对自己的极度绝望,让李国成眼里瞬时充满泪水。想起过去9年臆想的温情里,不过就是他自己和自己的想象在热乎;想起他,他的生命和情感,就像此刻眼角的泪水一样无声流淌,除了他自己从无人真正顾惜过,李国成再也没忍住,抓过被子把头一蒙,于更黑的黑暗中,无声又肆意地痛哭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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