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温馨的家，因为那个让他温馨的王小凤，李国成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内心也一片温馨。此时，他满脸含笑地整理着交接材料，眼睛不知不觉落到了边防营营务建设报告上来——他经手的这项工作，还处于酝酿阶段，没取得实质性进展。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话实在。李国成在边防营一呆16年，期间，他都记不清，经他的手，迎来送往了多少个战士。虽然，这里苦点，可是，只要能生存下来，哪个战士从内心到体格不发生变化？说翻天覆地可能夸张，可不怕事、能吃苦，那是肯定的！
旁的不说，老乡张建国，不就靠着连队学会的技术，复原后在山下的魏城，成了当地有名的致富状元？！前不久，这位和他同龄的老战友，主动提出要反哺边防营。
是得好好把事儿给才从外单位调上来，还在熟悉情况的老洪做个交接。这么想着，李国成拿了报告来到隔壁。
“老洪，边防营局域网，上次给你提过。出资人张建国，曾经是我们边防营的志愿兵。他初步打算，出0台电脑，帮三个连队做局域网，这些，意向书里涉及到了。只是，主机机型、各连队如何配置，当时没技术人员，明确不下来。”李国成边说着，把手上的报告递给了面色白净的教导员。
“营长，我可听说，人张老板只买你面子？！要不，局域网……”拿起意向书，老洪又放下了，从抽屉里摸出烟，给李国成和自己都点上，慢吞吞地说。
李国成听出他语气迟疑，吸口烟后，也有些迟疑地说：“我听说，张建国年前送生猪上山了。我打个电话，要他在呢，咱仨一起再唠唠。”
嘿！还真赶巧了！张建国正好在距离边防营十六公里外，一个叫藏巴的川菜馆，回话说，这就过来。
等人的空儿，李国成又把张建国给老洪做了介绍。说，他六年前从部队复员后，趁政策好，在山下办了养猪场。目前，发展成拥有一座种猪场和两个生猪养殖场的大型养殖基地。听说，去年年底，又在距离分区二十公里外，建了周转站，以抢占和满足山上饭馆需要生鲜猪肉的市场……
正说着，李国成听门外喊，忙大声应了一声，说，教导员办公室。话音没落，已经发福得红头花舌的张建国，大步流星熟门熟路走了进来。
三个人寒暄后坐了下来，李国成把报告摊在中间，开始和洪、张二人一条一条逐一议了起来。差不多到吹晚饭哨的时间，在李国成催促下，张建国和老洪达成共识，并在文书的努力下，形成了书面材料。
李国成站起身来，一拍张建国的肩膀，说：“你小子，0几万的帐，眼都不眨一下。走，我请客！”
张建国这才知道李国成提职，当胸擂了他一拳头，埋怨道：“你球也不早吱个声。”
“现在也不晚！”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蓝绿色的碎花窗帘。李国成定定注视着那里，一时，弄不明白身在何处。倒底哪儿呀？举起左手，李国成习惯性拢拢墨色浓郁的发顶，竭力想把发散的思绪往一处笼。只是，总不得要领。索性，披了衣服下床。
突然响起激烈狗叫，把他吓一大跳。
——屋外没人？！是个大大的院子，收拾得倒还干净，就是时不时飘过来一阵猪屎味？李国成蓦然想起，球，昨晚张建国奔00多公里，把他弄回他那个中转站了。
“营长，醒了！”是个女人好听的声音。
“晓霞？！你怎么来了？建国呢？”李国成转过头，看到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的唐晓霞从院子那头走过来。
“我一块来的。建国备饲料去了。”唐晓霞一抬手腕，接着说：“快回来了。营长，你先洗洗，一会儿喝点玉米糊糊垫垫底儿。听建国说，昨晚你吐好几次，三十大几了，得爱惜身体。”这唐晓霞，平素就爱说话。
李国成不由咧了咧嘴。洗漱后，就着她端上来的早餐，想，这唐晓霞生就爱说爱笑爱热闹的性格，跟着张建国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葫芦，又干了开猪场的营生，平常往来人少，还不给憋闷住了？！
“营长，听建国说，升官啦？！说回留守处。这下好，顾得上家了。要我说，一家人呆一起，比啥都强……”
这时，外面响起自卸小卡车的声音。晓霞转身就着暖壶倒了热水，热热地烫了一条毛巾。果然，过不大一会儿，张建国摘了手套走进来，喊了一声营长，就着晓霞拧过来的热毛巾，胡乱揩了一把脸，然后，把手浸盆里，边洗手边回头问：“头，还疼不？！”
李国成摇摇头，问：“咋这么早忙去了？”
洗好手，张建国走来，抓起桌上的馒头大口嚼着，说：“早忙完早下山。”
“我行李呢？”
“通讯员放后备箱了。”张建国嘴里包得满满的，显见是饿着了。“明天，我们下山。”
晓霞倒完水，转过身正赶上他豪迈的吃相，嗔了一句：“你饿死鬼投胎啊？！”嗔罢，走过来盛了一碗糊糊递过去。张建国也不用手接，只就着她的手，一气儿喝了大半碗才抬起头看晓霞咧咧嘴。晓霞瘪瘪嘴，跟着也笑了。
李国成嘴里嚼着馍馍，看到这一幕，哎了两声，笑道：“你们两口子还真是怪，怎么越在一起越黏糊？！”
张建国笑笑，唐晓霞嘴快，抢了话：“营长，你别笑！到时候，你和小凤，也这样！”说罢，一掀门帘，走了出去。
李国成也笑了笑，接过刚才的话题，说：“建国，你忙你的，我自己找车！”这几年，喀喇高原上地方运输户多了，节前找台车，不成问题。
“不算专门送你！猪场和玉器行，年前，也必须守着。”
李国成这才知道，张建国不止是个猪老板，还是个玩石头弄玉器的老板。虽然，他一再声明，经营玉石是晓霞的主意。
“山上这摊子？”
“有人！”
“那你至于带着……”李国成向还微微晃动的棉门帘努努嘴，接着说：“巴巴吃这苦？”
“她自己要来。”
“球，是不是对你不放心？”再次瞟一眼棉门帘，李国成自觉压低声音。
“不是。”
难不成当老板的建国整出点什么“新情况”？看着建国脸上难得认真的表情，李国成突然闪出这个念头。这几年，莫说魏城，就是分区周围，也新开了不少这吧那吧的。听张顺君说，分区旁边，有的理发店，都不真干理发的营生了！建国这二年干得不错，与时俱进培养出其他爱好，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原本还想取笑取笑建国，只不过，李国成听得门响，抬头看到晓霞端着几个煮鸡蛋折回屋子，生生把冒出来的话又吞了回去。再看一眼张建国，李国成兀自笑了笑，才又端起晓霞刚盛满的糊糊，然后，一鼓作气喝了个底儿朝天。（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