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邱政委和李国成忙凑头往桌上看，很奇怪老板娘端的，都不是这里常见的海瓜子、鱿鱼丝之类的海产品，于是，都抬头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依然从容不迫，说，小菜是她家常做的，一碟是泡椒凤爪；一碟是她使用十八种调料秘制的白萝卜；一碟是家常腌制的野木耳；一碟是刚剁的剁椒，下酒菜，看对不对胃口。
于是，邱胜远拿筷子点一下剁椒，嗯了一声。又夹萝卜片往嘴里填，又嗯一声，只不过这次使用了二声，他抬头看一眼老板娘，接着尝黑木耳，又嗯一声，这次却改成了三声。
“试试凤爪！”老板娘在旁边笑。
邱胜远上手掂个鸡爪，待剔出块小骨后，他又嗯一声。这次使用的，却是四声。然后又说：“人说，字如其人。其实，菜也如人，尤其这些随性的小菜！老板娘，你果然有些匠心。”
“你们先喝着，一会儿再尝尝我做的海鲜，看有没有你说的匠心？”老板娘依然从容不迫。
对于食物，李国成基本介于好吃和不好吃之间。但今天，面对几碟赏心悦目的小菜，加之刚邱胜远来回嗯了几声，也忍不住食指大动，不等招呼，拿筷子吃起来。
夹起一片萝卜，李国成也嗯了一声。这萝卜酸酸甜甜的，还真爽口。于是，又夹一大筷子往嘴里送。
“看过金庸的书没有？”邱胜远一看，笑。
李国成正唇齿留香，腾不开嘴，只点头作答。
“肯定看过射雕了？”
什么意思？李国成抬头看他，然后，再次点头。
“你记不记得，洪七公形容郭靖吃饭，用了什么词？”
李国成凝神，待摇过头后，继续吃爽口的萝卜。
“是——牛嚼牡丹！”邱胜远慢吞吞地。
想起刚才大块朵熙的模样，李国成放下筷子，咧开嘴笑了。
“不要只盯眼前，其它几样，各有千秋。”
抬起头，李国成深深看一眼邱胜远。不知道为什么，这句挺平常的话，让他悸动一下。悸动？！他竟然还能
有这么新鲜的感觉！美食当前，李国成不愿纠结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邱政委，我敬你！”
当老板娘再次端出托盘的时候，几个小菜基本吃得七七八八了。而邱胜远和李国成的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都飞上了酒意。
这时，听得门响，几个食客涌进来，老板娘迎了上去，说：“不好意思，今天店里食材用完，麻烦改家用餐吧。”
正用餐的高峰期，怎么没饭了？李国成和邱胜远对视一眼，发现，此刻人眼里闪烁着，是和刚才不一样的意味。
送走嘟嘟囔囔的食客，老板娘转过身过来，依旧从容，从托盘里端出细瓷的大汤碗，开盖子。里面摆着的，是刚煮好的琵琶虾。
碗大，虾只装了不足五分之二。细细的白瓷，衬着嫣红的虾，颇符合适度留白的美学原则，灯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李国成也不用筷子，伸手从碗里捡只虾，既不剥壳，也不蘸料，大嚼起来。李国成记得，他好像听老板娘说过，这样的虾，虾皮也可食。
当老板娘掀开那个扣着的盘子时，李国成注意到，邱胜远原本靠着椅子的背，直了起来。
一道蒸菜？果然，老板娘说：“二位，尝尝清蒸鳕鱼。”
鳕鱼清白，好像并没添加颜色，李国成想，怕是连酱油都没上。只鱼身上，撒了三两片芫荽叶子，兀自在那白色的盘中，透着一丝清冷的质感。
“先不论味道，这盘装得讲究，有水墨画味道。”邱胜远笑。
李国成刚也觉得菜的品相好，具体怎么好倒说不出所以然来。此时，再仔细一看，果然，有些契合中国画清淡雅致的风格。不由看向老板娘，想，这女人果然有些不简单。
正想呢，却见邱胜远起了身，拉开了旁边的椅子。
嘿！这老板娘还真没叫他失望。先是，大大方方地说，把后堂打发下班。然后，从从容容离开，又从从容容走了回来。
李国成看邱胜远看他一眼。于是，站起来，从旁边消毒柜里取副碗筷和小酒杯，斟满后，放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又放下些盘子碟子，好像有她烧的花手绢、渔家小炒……李国成已经记得不怎么清楚了。他只清楚地记得，邱胜远和老板娘碰了一杯又一杯。期间，约莫着邱胜远该清场了，李国成主动站了起来，想先行告辞。
不乏酒意的邱胜远很是直白，按住了他，说：“我不是你想的花花肠子。”
李国成只好又坐下来，听那二人天上地下的聊。
李国成记得，好像是邱胜远先流了眼泪。当时，那徐娘，对，他私下管老板娘叫徐娘。待邱胜远确认老板娘确实姓那徐娘的徐时，一拍大腿帮他认了这个名副其实的称谓，并跟着他一起，徐娘徐娘的称呼老板娘。原本就是个称呼，脸上染了红晕的徐娘，也不以为意，只端着酒杯依然神情疏朗慢慢喝。
许是有了酒意的缘故，邱胜远说，他打赌徐娘是个有故事的人。
“哪有故事？”李国成看到徐娘慢慢放下酒杯，依然眉眼疏朗。
邱胜远不再追问，和徐娘又喝起来。
看他们这种喝法，李国成稍微拦了一下。
“小李，只怕，到我这年龄，你就知道了，这人，想醉的时候，却偏偏怎么都醉不了。”邱胜远话里有深意。
不好再劝，李国成只捡些对口味的海鲜，自己吃起来。
“罢了，就跟你们说说那些久远的事情吧。”待又是三杯两盏之后，徐娘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豁达起来。（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