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白鹿缓缓睁开眼，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仿佛刚刚从深眠中醒来。
这是鬼市？发什么了什么？
摸到了地面的触感后，白鹿坐在地上揉着太阳穴陷入了回忆。方才，他在闫焕之的指引下进入了那扇门后的漆黑之中，那明明只是盛安大厦内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可白鹿却觉得自己在黑雾之中走了很远，恍惚之际，他看见远处有光点闪烁。
向着光的方向走去时，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直到……
“咣！”一声震响在白鹿耳旁突然炸裂。
“呃……”白鹿只觉得耳膜一痛，他护住双耳抬眼望去，看见一个身形瘦小的伛偻老人站在自己身前。那老人一手握着小铜锤，另一手掌着一只铜镟子，镟子中央还点着一盏明烛。
见白鹿尚未清醒，老人抬手抡起锤，眼看着就要朝镟子边缘砸去。
“行……行了！”白鹿连忙摆了摆手，“我醒了！”
老人将铜锤往袖里一收，接着把镟子往白鹿身前靠了靠。借着烛光，老人将白鹿上下打量了一翻：“竟是只红尘娘，真是稀客。”
这面具果然有用。白鹿站起身，这才看清这位唤醒自己的老者——老人骨瘦如柴，且十分驼背，他身披一件灰色破袍，双手双脚上都戴着生了锈的镣铐。
“你记住，这叫‘醒锣’。”老人抬了抬手中的镟子，“进这鬼市难免会失了魂，这醒锣可以把神儿叫回来。”
“那……我这是进了鬼市了？”白鹿四下一望，除了老人手中的烛火外，四周一片漆黑。
“还没。”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头一次进鬼市，所以才能看见老朽。把迷了路的客人带进鬼市，就是老朽的工作。”
“随我来。”老人端着烛火向前走去，白鹿不敢迟疑，紧跟了上去。
“老人家尊姓大名？”
“一彖二虫，单字一个蠡，叫老蠡便是。”老蠡说着，侧眼瞟了瞟白鹿，“你这红尘娘，放着好好的梦境不待，来这鬼市做什么。”
“听说在这能打听到各种消息，”白鹿学着红尘十三的语气说道，“有件事，我很感兴趣。”
“那你先跟老朽说说吧。”老蠡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这鬼市大得很，各区有各区的规矩，没个带路的，没准你逛上三天三夜也问不对地方。”
“那蠡老先生可知道，哪里能问到天师火案的线索？”
一听“天师火案”四个字，老蠡的面色陡然一变，他站住脚步，镟子上的烛火忽然剧烈摆动了一下。老蠡回过身再次打量了一下白鹿，目光忽然冷了下来：“莫怪老朽没提醒你。上一个来这鬼市的红尘娘，尸骨可是至今都没找到。更何况，你问的还是……也罢，既然你有胆子进来，想必也做了十足的准备。”
“什……什么？”白鹿一惊。
“任凭你再会躲，那群畜生，也总会有办法抓住你。”老蠡重新转过身向前走去，他的语气重归平静，宛如一滩死水，毫无生气。
“到底是……”白鹿话还未问完，就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老蠡将烛火一吹，烛光灭去的同时，黑色的迷雾中隐约透出了丝丝光线。
“到了。”老蠡抬起稀疏的眉毛，看向白鹿，“进了之后，必须让鬼市吸足一个时辰的魂魄，这期间你是无法离开的。”
说罢，老蠡抬手一挥，迷雾之中出现了一个入口，奇异的鬼市之景出现在了白鹿眼前。还未等白鹿反应过来，弥漫在四周的黑雾忽然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它紧紧抓住白鹿的身体，将他毫不留情地拽进了其中。
“这！”白鹿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好自为之。”望着重新合拢的黑雾，老蠡轻叹了口气。
***
这里与人间大相径庭。
没有预想中的那些黑暗小径，也没有石雕壁画中的那些冥府模样，更没有用纱带遮住面貌的神秘角色，或是冷不防在背后对你说“跟我来”的情报贩子。
可是即便如此，单单是站在这入口，白鹿的背上就已经掀起层层冷汗。
映入白鹿眼帘的，并非见不得光的鬼市之景，而是一座耸立着的巨型石壁。石壁宛如一道城墙般横在白鹿眼前，其身洁白如玉，仿佛用整块汉白玉雕刻而成，壁上刻着精美的莲花和祥云，正中央是一张慈眉善目的菩萨脸，那菩萨眉眼低垂，仿佛在凝视着白鹿。
如此恢弘的石壁，左右皆望不见尽头，着实让白鹿吃了一惊。细细观察后，白鹿发现在石壁之下整齐分列着不少拱门，似乎可以通向石壁内，走进一个拱门后，白鹿惊讶地发现这些拱门的内壁上也刻着精细的佛像，每一尊佛像的神情姿态都栩栩如生，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这阎罗鬼市里怎么有这么多的佛像？”
带着疑惑穿过拱门后，眼前的景象让白鹿倒吸一口凉气。
石壁的这一侧，与其说是鬼市，倒不如说是一座由寺庙和佛像组成的城池，可令人胆寒的是，无论是寺庙还是神像，全部都被摧毁得七零八落。断裂的佛头砸在寺庙之中，残缺的肢体横在道路之上，壁画上的菩萨被火熏得如同恶鬼般狰狞，目力所及之处，所有的小佛像都被砍去了头颅，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任凭践踏。
“这……”一阵冷风顺着拱门从石壁外吹来，联想到老蠡说的话，白鹿只觉得背脊一寒，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红纱。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迈开了脚步，朝鬼市内走去。
约莫走过几条街后，断壁残垣少了些，可与之相对的是，妖的气息愈发浓重了起来。白鹿朝空中随便一嗅，都能分辨出数种危险的气息。
“不妙。”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白鹿站定脚步，听见从四周各处都传来了窸窣的声响。
“各位！”白鹿突然硬着头皮大声说道，“我不想惹麻烦，只想打听些事，愿意做生意的就现身开个价！”
话音刚落，白鹿忽然看见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紧接着，他感到身上一紧，一股力量拖着他跌倒在地。
“啊！”白鹿一个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还没待他看清缠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一股夹杂着腥臭的酸味扑鼻而来，紧接着，一阵滑腻而湿热的触感在他脸颊上一扫而过，旋即撬开了白鹿的唇齿，一下塞了进去。
“嘿嘿，真是个好俊的小妮子。”一个猥琐的声音在白鹿耳旁响起，紧接着，白鹿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游走，并且慢慢探向两股之间。
顾不上恶心，白鹿狠下心猛地一咬，只听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束缚在他身上的东西一下松散了开。白鹿挣开这些恶心滑腻的东西，剧烈地咳了两声，连忙站起了身。可还没等他把眼睛上的粘液清理干净，双臂就又被一双大手钳住了。
“妈的，性子还挺烈，有意思。”白鹿听见刚刚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白鹿心里一紧，刚想开口说话，就又被堵上了嘴。
“别耽误时间了，一个一个来。”另一个声音从白鹿身后传出。
“看着模样，是只红尘娘吧？这可是个极品啊，小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又是另一个妖的声音。
我靠！老子是男的啊！白鹿在心里怒骂道。
“听说红尘娘是不会怀胎的，你穿成这样，是专程来给哥哥们送温暖的吧？”话音刚落，白鹿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身体，“妹妹放心，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败……败类……白鹿拼命想要挣脱，无奈抓住他的妖力量太大，他根本无从逃脱。
“哟哟哟，你们看这腰身，扭得真是绝了。”
一股绝望之情迅速蔓延开，白鹿的浑身不住颤抖着，此刻，一个危险的想法忽然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了出来。
摘下面具。
只要用肩膀将面具向上推开，就能恢复本来的面貌！
想到这，白鹿强忍住即将溢出泪水，他顾不上多想，将下巴朝右肩处猛地一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