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正在组织人手对十三号机进行改装, 设计师们的工作即将忙碌起，戴誉再把孩子带去办公室已经不合适了。
好在夏露这次差的地点是在省城下面的公社，戴誉只独自带了两天孩子, 她就及时了。
“咱闺女现在可真是不得了，精太旺盛了！”将孩子哄睡着以后，戴誉浑身疲惫地躺在床上跟媳妇抱怨。
“你才带了两天而已, 就受不了啦！”夏露坐在写字台整理这次差带的一些资料，“咱妈整天带着她, 岂不是更辛苦！”
“所以，我琢磨着把她送到托儿所去, 到时候咱们就都解脱了。”戴誉用蒲扇扇着风，嘀咕道, “就是这孩子被虎娃子吓得不轻, 总是犯怵去托儿所。”
“她都三岁多快四岁了，确实需要跟龄的孩子多相处相处。”夏露点点头。
“其实，在机械厂家属院那边, 能跟她一起玩的小伙伴也不，咱妈经常带着她串门, 能认识挺多小朋友。而且虎娃子，雯雯和四丫几也能带着她。”戴誉解释说, “主要是白天带孩子太累了, 我这两天带着她, 大部分时间都得弯腰，弄得我腰酸背痛。”
夏露将资料收好，爬上床在他头上揉了一下：“你的子太高了，弯腰照顾她确实不容易，这两天辛苦你了。”
“嗐, 我才带了两天，你跟妈和奶奶更辛苦，咱们赶紧把她送去托儿所，大家都能松快点。”
夏露将床头摆着的笔记本拿翻了几页，递给他说：“目敏敏可以去机械厂和二机厂的托儿所，还可以去我们单位的机托儿所，这三我都去看了。”
戴誉接，盘腿坐在床上翻看。
“两厂的托儿所规模都比较大，因为送去整托的孩子多，托儿所都是按照年龄分班的，每班至二十人。咱家敏敏应该被分去三至四岁孩子的中班。”
“才三岁多就送中班啊？”他闺女在他心里还是小宝宝呢，咋就上中班了呢！
“小班是给那些还要吃奶的小婴儿的。”夏露琢磨了一儿说，“我对比了一下三单位的托儿所，伙食什么的都差不多。不，相对说，计委的托儿所条件稍好一些，每班里只有十孩子，阿姨也能顾得。要不就让敏敏去我们单位的吧。”
“不，我们单位是把托儿所和幼儿园分的，咱家敏敏已经三岁多了，要去幼儿园。”
“机幼儿园，离家太远了，真把她送去那边，以后接送上下学的工作就都要压在你身上，负担太重了。”戴誉仔细看完她做的记录，摇头说，“还是送去机械厂的托儿所吧，我大姐家的正东和虎娃子都在那，到时候让咱敏敏跟两哥哥班，仨孩子相差不到一岁，可以做伴，平时接送也方便。”
“那不是又把敏敏推给咱妈了嘛？”
“最起码让她白天解脱了，平时家里谁有空谁就去接送两孩子。”
夏露思忖片刻，觉得这样也行。这么小的孩子，在托儿所里学不到什么，主要还是靠他们两子教。既然如此，还是选择离家近便的吧。
二人商量好了送闺女去托儿所的事，夏露抽空去探望了婆婆，她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孩子搬了去。
礼拜一早上起了床，敏敏就一直坐在床上噘着嘴不高兴，戴誉跟她说话她也不应。
假装没发现她的异常，戴誉从大衣柜里拿几件衣裳让她选。
“今天第一次去托儿所跟小朋友面，你想穿什么自己选吧。”
敏敏偷偷瞟一眼那几件衣服，看完以后嘴就噘得更高了。
居然全是短裤和褂子！
随手挑一件土黄色的绸布短褂子，戴誉将人捞，算直接帮她换上。
“我不想穿这！”奈之下，敏敏只好主动抗议。
这件衣裳实在太难看啦！
戴誉与媳妇心照不宣地相视一，而后扭头问闺女：“那你想穿什么？”
“我想穿小舅送我的那条花裙子！”
“你小舅给你买了好几条花裙子呢，你说哪？”夏露问。
“就是跟我小姨的一模一样的那件！”敏敏急急地说，“白的，有小红花的！”
戴誉在心里偷，这丫头还挺臭美的。
“你虎哥没跟你说嘛？”他故作疑惑地问，“他们托儿所里有大滑梯，好多小朋友排队玩呢！”
听他说起大滑梯，敏敏勉强提起一些兴趣：“说。他上次玩滑梯还被大伯娘屁股了。”
戴誉语带诱惑：“去了托儿所，就可以玩大滑梯，你想玩不？”
敏敏诚实地“嗯”了一声，想玩滑梯和不想去托儿所并不冲突。
“那你知道虎娃子为啥被屁股吗？”
敏敏摇摇头。
“你大伯娘给他做的新裤子，只穿了一天就被磨得漏窟窿！”戴誉补充，“就是玩那大滑梯玩的。”
敏敏瞪圆眼睛问：“我要是穿花裙子也磨窟窿嘛？”
“有可能。你要是尽情玩，玩的次数多，就有可能磨破裙子。”戴誉建议道，“要不你还是穿短裤和褂子吧，到时候随便玩，还凉快！”
敏敏嘟着嘴想了一儿，终是神色恹恹地点头意：“好吧。但我要穿蓝色的那身！”
“可以。”戴誉赶紧帮她把衣裳穿好就算完任务了，剩下的工作交给她媳妇解决。
了房间，坐到餐桌，他跟戴母说了今天要送敏敏去托儿所的事。
“送托儿所干啥，家里没人照看的孩子才送去托儿所呢。”戴母不太想让小孙女去。
戴誉道：“虎娃子不是也每天去托儿所嘛！”
“那是你大嫂的主意！”戴母撇撇嘴，“她总觉得花了钱的才是好的，不放心我给她带儿子。”
“嗐，您可真能想。让您带有啥不放心的！”戴誉乐呵呵道，“要不是您这次感冒，我自己带了她两天，都不知道带孩子这么辛苦！大聪一天天大了，精还贼旺盛，您和我奶带着她太吃了。我跟小夏一合计，干脆送托儿所吧，能让你们松快松快。”
戴母不舍地说：“敏敏比她四姐姐好带，除了总问问题让人吃不消，其他方面都挺好。我带她去串门，总能得到人家给的糖果尺头啥的，跟你小时候一样招人稀罕。”
“等她下午放学，您再带着她去串门也是一样的。”
戴奶奶劝儿媳妇：“你就听戴誉的吧，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让敏敏去托儿所认识认识其他小孩也挺好的，省得总跟咱们这些老太太在一起。”
戴母还是不太舍得让孩子去托儿所。
她去托儿所接孙子和外孙，多知道一些那里面的情况。
他们所在的中班，只有一老师和两看护的阿姨。二十多孩子，只有三大人盯着，而他们家是两大人盯着一孩子，托儿所的条件哪有家里好！
老太太这边还没摆平，孩子那边又闹幺蛾子了。
夏露拿着木梳和头绳走到餐桌旁，气呼呼道：“你快去管管你闺女吧，我伺候不了她了！给她换了好几发型都说没你梳的好看！”
戴誉放下筷子得意地道：“这一点我闺女还真没说错，为了给她梳头，我这两天跟桂云嫂子学了好几种新发型呢！你还别说，人家桂云嫂子不愧是养两闺女的，梳头的手艺真不错！”
“我看她就是不想去上学，故意找借拖延时间呢！”夏露将东西往他手里一塞说，“你去给她梳吧，我看她这还能挑什么毛病。”
戴母也趁机说：“她不乐意去托儿所就别去了，还让我带着就行！”
戴誉没接话茬，拿着木梳就进屋了。
进门一看，好家伙，怪不得他闺女不乐意呢，他媳妇又给闺女扎了一朵大喇叭花。
敏敏小小一人儿，脑袋上顶着大喇叭花坐在床头，竟然还摆了一张生可恋脸。
戴誉忍着安抚道：“没事，今天咱大聪第一天上托儿所，爸爸帮你梳最好看的发型，到时候肯定是全托儿所最漂亮的小女娃！”
戴敏敏补充道：“我还是最聪的！”
“对，还是最聪的！但是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总说跟小朋友显摆啊！”不然很可能交不到什么朋友。
敏敏举着镜子看爸爸给她编小辫儿，心不在焉地应承着。
即便戴敏敏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被父母连哄带骗地带了家门。
与他们行的还有她虎哥。
听说敏敏也要去托儿所跟自己作伴了，虎娃子今早的上学程特别顺利，没哭也没闹，总算在妹妹面有了一点做哥哥的样子。
戴誉一手牵着一孩子，低头对侄子交代道：“虎娃子，大聪今天头一天去托儿所，我一儿跟老师说说，让她到你所在的班级去。你俩以后一起上下学，在班级里的时候，你看着点妹妹，知道不？”
虎娃子还没说什么，夏露却不意地说：“虎娃子自己还是孩子呢，你让他看着敏敏，不是强人所难嘛。虎娃子，你把自己照顾好了就行。”
不，虎娃子却晃了晃拳头，对戴誉说：“二叔，你放心吧，要是有人欺负敏敏，我就揍他！”
戴誉瞅瞅他的小身板，摇头道：“那倒不必，有事还是找老师和阿姨吧。”
他这侄子，虽然小名有点虎，长相却十分清秀，哪怕比她闺女大了将近一岁，但是身形细溜溜的，看起就没比敏敏大多。
托儿所距离家属院并不远，从戴家小院步行去，只需要一刻钟而已。
在门接孩子的老师认识夏露，知道她是夏厂长的女儿，听了他们夫妻想让敏敏跟虎娃子一班的请求后，没怎么犹豫就意了。
戴誉与她道了谢，又客气地问：“这位老师怎么称呼？”
“你们叫我马老师就行。”
戴誉点点头，轻拍了一下闺女的肩膀，示意她叫人。
敏敏这儿已经被托儿所操场空地上的滑梯，秋千和另几项游乐设施吸引了注意。
对托儿所的抵触情绪稍稍降低，得了爸爸的提示神后，响亮问好：“马老师好！”
马老师逗着她说了儿话，便对旁边的虎娃子道：“戴卫国，你先带着戴敏小朋友去班里玩吧。”
于是，由于老师于快刀斩乱麻，戴敏敏小朋友稀里糊涂地就被她虎哥领了进去，甚至都没得及跟父母道别。
戴誉之预想的闺女抱着他的大腿哇哇大哭，不许他走，或者要跟他家的情景，一都没能上演。
别说敏敏没反应，连戴誉这老父亲也没能跟得上这种快节奏。
闺女对新环境接受得太快，他心里还有点小失落呢！
夫妻俩扒着托儿所的栅栏内张望，两孩子手拉手地往教室的方走了没多久，便停住了脚步。
只他们头碰头地叽叽咕咕了一儿，脚下就调转了方，虎娃子牵着他闺女跑去了教室的操场。
俩孩子趁着没有其他小朋友争抢，将所有游乐设施都玩了一遍。
眼瞧着终于有老师去抓那两荡秋千的娃了，夏露晃了晃戴誉的胳膊：“走吧，别看了！上班快迟到了！”
戴誉郁闷道：“也不知道把这俩孩子放到一起对不对，我咋感觉咱好好的闺女，快被差生带坏了呢？”
夏露道：“虎娃子能带着她玩一玩也挺好的，知道了托儿所的好处，就不怕她抵触上学了。再说，虎娃子也还小呢，你对他要求别太高了。”
夫妻二人看着那两小的被老师抓了教室，才依依不舍的离。
戴敏敏小朋友正式上了托儿所以后，果然如夏露所说，真香了！
之后的几天，每天放学家都要絮絮叨叨半天在托儿所都玩了什么吃了什么，上学的态度比虎娃子积极多了。
只不，夫妻俩的单位都离这边比较远，要想按时上班，就得提半小时将孩子送去托儿所。
原本想把接送孩子的事，托付给戴母的。
戴誉刚在饭桌上起话头，就被戴大嫂接住了。
“你们别管了，以后我负责接送敏敏和虎娃子上下学！”戴大嫂大包大揽道。
夏露迟疑地问：“嫂子，你既要上班，又要接送孩子，时间能安排得嘛？”
“没事没事，接送孩子而已，耽误不了多时间！”戴大嫂大方地挥挥手。
戴誉想着平时尽量自己接孩子，只让大嫂早上帮忙送去应该没问题。他刚想答应下，却戴大嫂突然表情不太自然地看自己。
“那什么，二弟，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戴誉点点头：“都是一家人，大嫂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发现戴家一大家子人都等着自己发言，戴大嫂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二弟，你跟弟妹教敏敏学习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们虎娃子一？”
戴誉莫名其妙道：“我不是一直带着虎娃子学习嘛？”
两孩子年纪相仿，一家人又都是住在一起的，所以他给敏敏启蒙的时候，也顺便教一教侄子。
戴大嫂吭哧道：“那什么，听说敏敏已经学汉语拼音，背九九乘法表了，可是虎娃子从一数到一百还有点费劲呢……”
戴誉心知她是误自己差别对待了。
不，他总不能拿孩子的智商差异说事，便勉强解释道：“他俩的学习进度确实不太一样。但是，男孩比女孩窍晚一些，而且更活泼好动一点，容易注意不集中。等他再长大一点，能够克服这些缺点了，学习进度自然就赶上了。”
戴大嫂听得似懂非懂的，便看自家男人，让他拿主意。
夏露听了半天，突然插话道：“大嫂，孩子学数数这件事，并不是咱们教一遍就能马上学的。还需要大人去引导他重复练习，加强记忆。敏敏之数数也数的不利索，不咱妈引导得比较好，我跟戴誉教了他们一遍，却没时间帮他们复习。多亏了咱妈经常鼓励敏敏在邻居们面数数，才让敏敏进步得这么快。”
听小儿媳说起这件事，戴母就相当有话说了。
“敏敏最始确实数得不好，不我每天都带着她去串门，给大家表演。你看她现在表现得多好。”
戴母斜眼瞅大儿媳，哼道，“别的不，数数你总吧？下班家没事的时候，你就多教教虎娃子。总不能啥都指望着你弟弟两子，你们自己当甩手掌柜啊！戴誉那是要造飞机的，时间多宝贵，这样芝麻绿豆大的事，你们就别去烦他了。简单的知识你们自己教一教，有难度的再找他。”
戴誉觉得大嫂给自己儿子争取学习机也没什么不对，她也不得有啥坏心眼儿。
被自家老娘这样一说，容易影响大家庭的和睦，遂圆场道：“大哥大嫂，你们别怪咱妈心直快，她也是为了虎娃子的教育问题着急。咱老戴家这一辈儿就虎娃子一男丁，敏敏也只有这么一哥哥，我当然是希望他能长起的。不，男孩儿熟的晚，他学习进度慢一点，你俩也别太着急。”
戴大嫂赶紧点头，直说以后还得麻烦二弟多教教虎娃子云云。
然后拍着胸脯包票，负责接送敏敏上下学。
戴誉没怎么将这件事当事，但是有人却上了心。
当天晚上，戴母就把他堵在了院子里，语重心长地劝慰了一通，而后说：“敏敏都已经三岁多了，你跟小夏赶紧趁着年轻再生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