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段天成明白了，段司敏是原谅他了。
“敏儿……”段天成双唇颤抖，眼中含泪。
段司敏抬手擦了擦眼泪：“父皇，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退了。”
“好，好。”段天成点点头。
段司敏退下后，段天成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有些事真的比皇权还要重要的。
段司敏出养心殿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出宫的段司珩和纪若棠。
“司敏。”纪若棠见到段司敏便走了过去，借着月光，纪若棠看见段司敏眼中有泪花闪烁，“怎么了这是？”
段司敏摇摇头：“没什么事，三嫂，你们这是要出宫吗？”
“对，等明天中午出来一起吃饭吧，去海晏楼。”纪若棠道。
“好啊。”段司敏立马应下，她看着纪若棠很久，才扭扭捏捏地开口，“三嫂，你今晚能不能留在宫里陪我啊？”
“啊？”纪若棠没反应过来。
段司珩当即就拒绝了：“不行，你在宫里十多年，晚上还怕吗？还让你三嫂陪你，你别忘了，你可是比你三嫂还大两岁，就算你要和你三嫂说什么话，就不能等到明天吗？偏偏让阿棠晚上陪你，陪你干嘛呢？”
段司敏发现了，自己说一句，段司珩是有十句话等着她的。
不过段司敏也知道，段司珩拒绝了不管用，主要还是看纪若棠的意思，她眼巴巴地看向纪若棠。
纪若棠看了看段司敏，又看了看段司珩，最后她还是拉着段司珩的手，撒娇道：“阿珩，我就陪她一晚上好不好？”
纪若棠知道段司敏刚才是哭了的，她也肯定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所以，纪若棠还是决定留下来陪段司敏。
段司珩都听到纪若棠这样说了，他心里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不乐意，纪若棠也还是要留下来的，不过段司珩还是尊重纪若棠的想法的。
“那好吧，等明儿上午，我来接你们去海晏楼。”
“好。”
这件事决定了之后，段司珩便把纪若棠和段司敏送到了寿康宫门口。
“思敏，你先进去吧。”纪若棠对段司敏道。
“好。”段司敏也不笨，她明白纪若棠是有话要和段司珩说才让她先进去的。
待段司敏离开后，纪若棠环视四周，没发现有别人，她便抱住段司珩，然后踮脚吻了一下他的唇。
在段司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纪若棠就松开他往寿康宫里走了，临走前还不忘道：“阿珩，做个好梦哦。”
这一招段司珩的确是很受用，他摸了摸自己的唇，仿佛上面还有纪若棠的余温。
纪若棠刚进寿康宫，就发现段司敏在不远处等她。
“怎么在这等着我？咱们是要去给太后请个安吗？”
“不用，我就是怕你不认路才等着的，这时候太后应该已经睡了，咱们明早再去请安吧。”
“好。”
两人去了段司敏的寝殿，洗漱过后，她们便躺在了一张床上。
寝殿内的蜡烛也都灭了，在黑暗中，纪若棠轻声道：“说说吧，你让我陪你一晚，是有什么话憋在心里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感伤罢了。”段司敏舒了一口气，“三嫂，你知道我当初是不情愿去和亲的吧？”
“嗯，我知道。”
“因为这件事，我可以说是恨了父皇整整六年，这次从南疆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等见到父皇，我一定要说一些狠话来报复他，甚至是站在养心殿外的时候我都把话准备好了，可是等真正见到他了，我却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
“今晚，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才让我去和他说说话的，原本我以为我看到他后悔的样子的时候，我会很开心，我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可是真正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却流泪了。”
“三嫂，人的感情真的好复杂啊，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三嫂。”
段司敏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哽咽了。
纪若棠多多少少也明白她的感受，毕竟纪若棠也有这么纠结的时候。
“司敏，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也能稍微理解一点，你这是明显的嘴硬心软，你心里也是舍不得皇上的，不是吗？你也是在思念他的，你以为你是恨了他六年，其实你也是在思念了他六年，不是吗？”
段司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司敏，跟着自己的心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好吗？”纪若棠柔声道：“谁都会骗你，只有你自己的心不会。”
“好。”段司敏轻轻应声，“今晚，父皇对我道歉了，听到他道歉的时候，我忽然就不恨他了，忽然就觉得我也不应该恨他，他说的没错，从某些方面来说，和亲的确是我应尽的职责。”
“也是在那一瞬间，我真的好想再留下来多陪陪他，三嫂，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纪若棠想了想，才道：“司敏，你现在心里应该有答案了吧？如果你真的想留下，你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而是会直接告诉我，你想多留几天再走，可是你没有，你心里其实还是挺想见到赫连奕的吧？”
纪若棠的话让段司敏沉默了，她觉得纪若棠太厉害了，她想什么都逃不过纪若棠的眼睛。
“三嫂……”
“你别说话，有些话你说出来的和自己心里想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你现在别说，你就自己闭上眼睛好好想想心里到底是什么。”
纪若棠话音刚落，段司敏便闭上了眼睛，她想到了很多事，有自己和亲前和太后朝夕相处的时候，有那时候和段天成游玩江南，也有去南疆之后，经历的许多是是非非。
可是最后这些画面都消失不见，段司敏只能看见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少年朝她笑，朝她招手，她便想不顾一切地飞奔到少年的身边。
过了许久，纪若棠才问：“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段司敏睁开眼，眼神坚定，“我要回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