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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应是故人来

虽然每日在房中养病的日子甚是清闲,凌帝也很是体贴地派小安子来探病,还从供书局带了不少书,给我闲来解闷。就算如此,还是感觉有些憋屈,又碍于伤疤未退,连出门散散心也不好。

就在这时候,妘奺进宫的消息着实让我振奋不少。丰国的公主虽然同是皇家血脉,但终究是出了阁,有了婆家的人,除了年节生日等,大多时候还是要在婆家尽尽媳妇儿的义务的。更何况,姚驸马年少已丧母,父亲并未续弦,祖母又算得上有年纪的人了,妘奺还要担负着家中主母的责任,进宫的机会就更加难得了。

算起来,自她回门那日起,我们也是将近半年未曾好好相聚,每每有筵宴,也只是来去匆匆,不得细细说说体己话。如今,听说她要入宫小住几日,怎能让我不兴奋呢?

人还未进屋子就先听得她的笑语声,“看看这丫头轻狂的,有客到也不出来迎迎。”

我先细心的带了面纱,方才出来,笑道:“瞧瞧,这才出嫁了小半年,就还真拿自己当客人了!唉~~我们自然是比不上姚姐夫啊,这里是外人,只有在他那儿才是内人,不是?”

“呸,”妘奺红了脸蛋,轻啐一口,嗔怪道:“就你这张嘴会说话!”忽而看见我的面纱,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倒办起异族女子来了?”

我笑而不语,苜蓿正端着茶上来说道:“婉畅帝姬,您是不知道,咱们帝姬吃了个大亏了!”见我一使眼色瞪她,讪讪地缩了缩脖子,老实奉茶了。

妘奺见状,非不依不饶起来,我只得粗粗讲述了大概的事情,当然略去了玉佩和离白鷲。妘奺听了,杏眼怒瞪:“我原不知道,这翡钰为什么被抹了封号,还奇怪呢!竟是做出这般事情,哼!但是抹了一个封号,也太便宜她了!”

我只得出言安慰,心里觉得好笑,受害者好像是我吧,怎么反而是我在安慰别人啊?

“现下可好些?”妘奺关切地问道,“面纱取下来,我看看。”我只得依言取下。她见了不禁咋舌,“伤口这么长呢!还好伤的不算深,好好调理些必不会留下疤痕,你也放心啊!”又恨恨道,“这个小蹄子,当真不知好歹了。”

我心里对她的关切十分感动,但也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便主动岔开话题:“姐姐,你过得可好?姚驸马,对你如何?”

妘奺已在一边坐下,听得我如此问道,还未说话倒先红了脸颊,点一点头认真道:“他……对人倒是极好的,我说的什么也总是放在心上。家里一切还算顺心,虽然我年轻当家不懂事儿,公爹和爷爷也是极照顾和提携我的。”

原来略有担心妘奺会觉得姚澜河有些木木的性子配不上她,我见她如此,也算放了心。可知,感情的天平上那有什么配不配得上,只有愿不愿意这一说。

妘奺这算是打开了话匣子,给我讲来她操持家事的点滴,虽然琐碎却也一番趣味。说道他们新婚翻盖的园子时,我不由得感叹道:“如今你可真好,这院子想必让你打理得和天上一般吧!可惜我没福见一见。”

“这有何难的?我去和父皇说一声,也让你出宫来我那儿玩玩,可好?”

“真的?”我眼光一亮,“那就先谢谢姐姐了。”

“只是……你的伤……”

“不碍事的,我带着面纱,一来遮着疤痕,二来也能挡着点风沙,别扑在伤口上。”我耍赖似地撒娇,“妘奺姐姐,我可是都快要憋出病来了。”

妘奺果然向凌帝说了,或许是当真觉得委屈了我,也想让我透透气,也就答应了,让我到姚府看看。只不需晚回了,好在姚家的男眷也算是常见过眼熟的,也不需要怎么太过避讳。

因是随着妘奺回府的车一同回去的,这次倒不像上次去凌旸府上那般憋屈,也经过还算热闹的地方,妘奺殷勤的指点窗外重重。见我奇怪地望着她,方才解释道:“我和驸马偶尔也来过这里。”

我扬起嘴角,这两人还真是感情不错呢!在现代,陪老婆逛街都算得上是好男人的一个属性,更何况是在这里呢?

到了姚府,却见姚澜河已经在门口相迎,在偷偷取笑妘奺一番。问候过了,得知其祖父姚相和父亲姚大人都不在家里。我兴致勃勃地参观了一番,与上次去凌旸府上的偷偷做了个比较,倒不是存在着什么豪华的差距。只是这有女主人的和没有女主人的屋子,就是偷着不同,有着一种酽酽的家的味道。

我痴缠着妘奺,要去府外看看,妘奺有些犹豫,拿眼看向姚澜河。我一见有戏,马上甜言蜜语起来,一口一个“好姐夫”把他捧得晕晕乎乎上了天,便一点头答应了。

我和芷萱走在一条还算僻静的巷子里,我心里默默念叨着那个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地址,一边一家一家向门头看去。我就是预备借这次机会来打探一下那个医正的事情,所以趁着人多的时候,便假意说在前面看到了什么新鲜物,也不等妘奺说什么就急急挤过去,借着人影阻挡视线,和芷萱闪身溜出来。姚澜河忙命几个侍卫追上来,早已不见了我们踪影,估计这会儿都要找的翻了天吧!

我无奈地一耸肩,只好先让你们着急一会儿了。我看了看芷萱,她依旧是一副纤细的身子骨,但是刚刚那场算不得激烈的逃亡,却让我对她有了新的认知。她竟也是会一点功夫的,不然,以我的身手觉不可能在侍卫的眼皮底下跑出去。何况,能够感觉得到在人潮拥挤中,她一直帮我隔开一面的人群,才让我不至于太过狼狈。

“帝姬,怎么了?”她抬头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啊!到了,是这里了!”

眼前正是一扇算不得太新的门,暗色的外墙倒有些温润的感觉,几支爬山虎枝条翻出墙来,平添了几分生趣。芷萱喊了几声门,无人应。我略一迟疑,伸手推开了有些斑驳的大门。

一个男子端坐在长椅上,头顶是盘着棚架的枝蔓植物,绿荫遮挡着阳光,星星点点的光亮斑驳地印在地上,印在那俊逸的眉眼之上,润着一层柔光,如同浮动的飞雪。触手可及之处,是摆放在长椅边的矮几,上面放着精致玲珑的点心,微微滚动的小壶中冒出酽酽的热气,映得满室的茶香。

他悠然启唇开口,周身的黑色衣服如同墨晕染一般的散开,眼底是不可名状的深邃:“我今日提前打了一卦,说‘应是故人来’,”嘴角略微上扬,“如今看来,这卦倒真是灵的吓人呢!”

这男子自然便是离白鷲。

芷萱见状略略摆出防御的姿势,将我掩在身后,我按住她的手臂,“没事,你且在这里候着吧!”说着,迈进了院子。

“笙阳帝姬,当真是巾帼英雄啊,胆色果然过人!”

我在他对面的椅上坐下:“三皇子,总是能够给我惊喜啊!”

他望着我,忽而伸手摘下我掩面的纱巾。我阻挡不及,纱巾已经落入他的手中,见他凝视我的脸许久,不由得心生不快,冷冷地开口:“三皇子,可是在检视成果?”

他也不移开目光:“你必是要怨我了……”叹了一口气,“我也没能想到,翡钰这平时看上去温温顺顺的,下手竟会这般狠毒。”

我不耐地夺回他手中的纱巾,重又带上:“我还真是要谢谢你的这份大礼了!只是可惜,这次倒把你那位心上人给搭了进去了。”

他冷淡地提起小壶,给我面前的茶碗注入热水:“她也确实是要好好教训一下才是了。”

“三皇子,可真是薄情啊!”我讥讽地笑道,“翡钰姐姐要是知道自己所托非人还不要肝肠寸断了?”

他不置可否,我自觉无趣,便敛了正容:“说吧,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等价交换的吗?如今,三皇子竟要食言而肥?”

“帝姬稍安勿躁,白鹫并无此意。”他的眼睛眉毛很好看地弯了一下,“只是因为有事相商,才暂且借着这屋子的。”

我耐着性子听他说。“日前凌晖殿下来找过我呢!”

我猛地抬眼望向他,他平静地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想必帝姬也该知道所为何事?”

我微微眯起眼睛思考起来,凌晖在内和熔妃走得很近,自然想着借熔妃那边的关系来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助自己顺利登位。而眼前这位可是翡钰自己挑选的“准妹婿”,又算是夷赫的势力代表了,尽管以前瞧不上这一个质子,但如今好歹也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了啊!

“那倒要先恭喜三王子了,这个大舅子很是看好你呢!”我依然不咸不谈。

“而且,我也答应了!”

见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倒像甚是高兴地笑了:“怎么?帝姬不是说要恭喜我的吗?”

我忽而反应过来,若是真的投向那边了,他又何苦来向我报备?估计又是一反间计吧!只希望这不要是一出局中局吧!

我带些警惕得望着他:“这件事情何须与我商量?”

他竟似乎带着一丝苦恼:“我也想找辰殿下的,只是一来到底不方便直接明白与他接触,毕竟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呢!这二来呢,辰殿下的那个管家似乎很不待见我,总是想方设法的把我隔离在辰王府十米以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听的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虽然上次隐香楼白俞远的事情并没有张扬出去,可是在儒生中已经略有些传闻说,夷赫的王子好臀风了……凌旸的这个管家也跟随他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听说到这一点以后,怎么可能还放任他出现在自己主子周围?还不赶紧严防死守,捍卫主子菊花的清白吗?

“这个钟伯伯也是凌旸身边的老人儿了。这……想必是听说了传闻……额……忠心护主吧!哈哈”

他看着我笑作一团,嘴唇抿成薄薄一线,脸上似有些尴尬,可是眼睛里也带了些笑意,也哧的一声笑道:“原来不过是当个玩笑,竟然真有人相信呢!”

笑够了以后,我略揉揉酸痛的肚子,经过刚才那一番,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

“那个医正到底现在何处?”我刨根问底不放松。

“死了……”他轻描淡写回答道。

“什么?”我一下子站起身来,这到手的证据飞了?“你不是说在你手上的吗?”

“是的啊,可是之前熔妃虽说让他回乡,已经对他派出了杀手,他也受了重伤,最终还是……”他叹一口气,接着说“还是让我在他濒死前找到了,现在在这里休养呢!只是受伤过重也受了太大的惊吓,暂时还是迷迷瞪瞪的!”

我瞪他:“那你说什么死了?”

他无辜的一摊手:“我的意思是说,在外看来,他已经死了。我找了一具遗体冒充,他家人已经领过尸了。”

离白鷲陪同我看了他一眼,在宫中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如今形容枯槁得几乎要认不出来,微弱的呼吸不可闻见,要不是那瞪圆的眼睛,我几乎就要把他当做一具骸骨了。

我转过身,走出来:“能治好吗?”

“这种事情,说不定的……也要看他的造化了。”

我点点头,既是看他的造化,也是看熔妃的造化了。看谁比谁毒,就看谁先弄死谁。如今,熔妃没能弄死他,说不定改日,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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