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锦儿。话归正传。你可知我辈江湖之人为何也要了解国家大事?”
我合袖,垂下眼帘,道:“弟子愚钝,还望师父多加点拨。”
“清羽可知?”
“诶……啊?”师兄明显跑神了……
师父气煞,道:“你们就没有想过,不了解国家大事,你劫富济贫的时候劫谁啊?”
“……”
……
我默默望天,我真没想过……
师父瞪了我们两一眼,正色摆谱道:“总之国家大事匹夫有责,从今天起我就要跟你们分析一下当今天下的局势,以及各国内部的党羽,明白了么?”
所以基于师父的谆谆教诲,各国高官,尤其是轻裘肥马有钱人们的名字,我都记得很牢靠。秦寿自然是我劫富名单里的一人,不过我还记得师父说秦寿此人虽然贪得无厌,但为人圆滑世故至极,长袖善舞,是……
“他是太子的心腹,你认为太子那一年十万两纹银的俸禄真够他挥霍?”
莫非池沉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我忽然觉得这只蜘蛛还没死透,有那么一线升级。
“秦寿手中定有一本太子的私帐。”
那种东西,在我的意识里头是藏在枕头底下都忐忑的烫手山芋,还不能丢了,会要命的。
“只要这本账本到了你的手里,皇上便是再护着太子也没有用。彼时太子倒台大势一去,诸位皇子中就没有人可以与你匹敌。到时候那些恨你的,想整死你的人,反而回千方百计的讨好你。”
我回头,恰是对上他几分嘲弄几分得意的瞳眸。
“可是你此去依旧险象丛生,太子爷的账本不是那么好到手的。便是被你弄到了手,回京的路上也极容易出事。”
我泼了他一盆冷水,他眼睛一眨,冷笑道:“前有狼后有虎,也总要选条路啊。”
“那你今天来……是为了请我助你下江南的?”
莫非池忽然神色一转,戚戚然道:“蕊蕊,虽然我很乐意吃你的软饭,但此去我并无全胜把握,你还是留在京城更为妥当。若我此次有去无回,你这个做嫂嫂的,要照顾好非墨,他不合适这场争斗。”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我忍不住打断莫非池煽情的遗言,“你够了,莫非池。是谁在冰糖葫芦上刻字——随我一道下江南。啊?你少在这里装苦情了,我知道你演技好,别给我在这耍宝。还有你手上那个锅,赶紧的给我还回去,我说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你那是摸得街头王老头的!老娘等回还想着出去吃块烙饼呢,你给我还——回——去!立刻!马上!”
莫非池终于破功,面露喜色。
“蕊蕊,你这可是答应了?”
我瞪了他一眼,他依旧是笑。
“你不走我走!”我转身,耳畔冷风呼啸,夹带着一句轻语,旋即那一句话又随风散了去,如他主人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说。
蕊蕊,你总是知道我想要些什么,却总装作不懂。你这样,我很不高兴。
夜里,皎皎明月上中天。
情事过后,云涯明显心情大好,心满意足的搂着我。
我琢磨着这正是吹耳边风的好时候,就将要同莫非池一道下江南的事说与他听。想来在一个男人的床上提及另一个男人是件十分扫兴的事,云涯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道:“你去掺和这是做什么?”
“也不算掺和。”我耐心的解释道:“莫非池这个人虽然不厚道,但总比剩下几个纨绔子弟要好上些,太子为人心术不正,他若登基为帝,必视我云家为眼中钉。加上我与莫非池早有婚约,朝中早将云家视为池王一派,要和他撇清关系太难,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坐实了这名头,莫非池这人不愿与人有所亏欠,帮他一次,日后也好牵制他。”
云涯幽幽叹息。
“采荷说的对,我是有些后悔送你上玄明山了。”
“嗯?”我翻身,疑惑不解的望着云涯。
“你啊!”云涯伸手刮了刮我的鼻梁,无奈又宠溺的笑。“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乖乖让我养着你,幽居深院中,只为我一人妍花容月貌。”
“那样的我就配不上你了。”我说。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云家是你的责任,你的义务,它不能亡在你的手里。”
云涯轻声道:“可我真不在乎,一点都不。”
“所以我要替你在乎啊。”
“……”
云涯将我搂紧,轻声笑道:“那好。不过此事你不用插手,我打发手下去保护他便是,你若真不放心,我便亲自走一趟。你去我不放心。”
“我去我更不放心。”我闷闷道。“莫非池如此多娇,此行你们两个大男人必将生死与共,荣辱一体。寂寞危机之下,更易擦枪走火,你若看上他,叫我该如何是好?”
“……”
云涯很没有形象的磨牙,咬牙切齿地道:“我当初怎么就把你交给玄妙那个老家伙了!”
我的睡意渐浓,揉了揉眼睛。
“涯啊,我想吃江南的冰糖葫芦了。”
黑暗中再度传来无奈又宠溺的叹息,我挪了几寸靠在他肩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梅香入梦,忽然好想就这么一睡不醒。
半月后
古人言烟花三月下扬州,想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伸手入滚着晶莹露珠的莲叶丛里,拉出一根亭亭玉立的白莲,莲香袭人,沁人心脾。青碧的莲蓬已发育完全,我大叹练了十几年的拈花抚叶指总算派上了用场,轻巧的自莲蓬中取了几颗珠圆玉润的青莲子。
剥开那一层青皮,白玉似的胖莲子露了一角,我笑着就江水洗净,去了苦心,白皙的莲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入了我口。
江南水好,养出来的莲花也好,莲子更是清爽可口,我吃的很满意。
“要不要?”
我捏了颗莲子在莫非池眼前炫耀,相较我的神清气爽,悠哉怡然,莫非池就不那么舒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平日亏心事做多了,他娘梅妃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梅家在江南做的又是漕运生意,便是最下等的伙计也是泅水的好手,偏生他这个正牌的表少爷却是晕船的货,也不知这冥冥中的梅氏先祖们在上头看着,作何感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