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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唐门摆阵

月刃霜为器,寒锥铁作声。

话语刚落,唐门六子手中月牙刺两两掷出,分攻对手脖颈、心口、双膝等处。

郑六郎、苏绢绢、杜沙洲三人身形微滞,挥兵格挡。岂料六人手中十二柄月牙刺、只在几处要害前一个兜转,便被纶线撤了回去,竟是虚招佯攻。

藉着三人一滞的片刻工夫,唐门六子已抽身出来,迅速向王韫秀靠拢过去。七人数目交光,当即心领神会,一面掐诀念咒、步罡踏斗,一面摆出个奇形怪状的阵法来。

方才游走在外围的英武军士卒,见唐门六子撤开,顿时有了用武之地。个个奋刀而起,将郑六郎、苏绢绢、杜沙洲三人围在中间,猛砍猛斫,悍不畏死,一时间竟有几分碾压之势。

王韫秀手执如水剑,威风八面、列于阵前:“狗杂种!今日能死在我唐门‘七曜藏锋阵’下,也不枉你来这世上走一遭!”

“聒噪!要打便打,废话真多!”

杨朝夕将承影剑一点、直指王韫秀面门,不屑一顾道。旋即在七人微微错愕的眼神中,径直向其中一人斩来。

“迎!”

王韫秀果断喝道,如水剑陡然崩出,追着杨朝夕身形吃去,“梁秋退一步,避锋芒;梁书、梁易进半步,攻下盘!”

杨朝夕略感狐疑,承影剑已然斩下,却见那人身形一闪一侧、堪堪贴着剑刃躲开,令自己一剑落空。而左右却有两人,趁着自己剑出未收之际、挥刃撩出,分攻自己两处膝弯;若被着实斩中,只怕当场便要矮人一头……

他心知不妙,当即将剑尖向地面一杵。身形顿时跃起丈余,凌空几个飞转、落在了两丈之外,才算躲过这一波攻袭。

之前赤手相搏、王韫秀早领略过他“一苇渡江”身法,此时自不肯给他半刻喘息之机。不待他双足落地,便已提剑奔来,口中继续呼喝:“梁诗、梁乐、梁春!封退路,斩其腰!”

杨朝夕喘息未定,便觉腰后寒意袭来、惊得毛发耸立!登时顾不得潇洒,使出一招“懒驴打滚”,才将飞掷而来的月牙刺尽数躲开。身子借着翻滚之力,却向王韫秀脚下滚去。

滚至半途,手中承影剑向后回刺,恰好抵在一柄月刃上。只听“叮”地一声细响,那月刃已被削下一角,惊得那人急扯纶线,才将月牙刺收回掌中。

王韫秀见他仓皇之际、竟还能反戈一击,心头怒意更盛。不待他滚至身前,陡然两足猛踏,欺身而上,双手握剑、朝着杨朝夕脑袋重重劈下!

“噹~~~~”

杨朝夕横剑便挡,两柄名动天下的宝剑、登时又碰撞在了一起,瞬间溅起无数火花。

王韫秀虎口剧震、十指酸麻,抬剑还欲再斩。不料杨朝夕却将承影剑向后甩出,直刺梁乐小腹。而他身形一扭,竟似狸猫一般、手足并用,追着那承影剑飞扑而起,仿佛与剑相融,自有一股所向披靡的气势!

“救!”

王韫秀只来得及一声断喝,想要去救,却已赶不及。

好在梁乐左近的梁春、梁

秋,果断将月牙刺抛出,砸向承影剑的剑脊。承影剑才偏出去几分,擦着梁乐腰胯、斜斜插入砖石中。

杨朝夕身形紧随而至,不待梁乐月刃斩来、挥手便是一掌!这掌恰好拍在太阳穴上,梁乐顿感眼前一黑,强烈的头晕耳鸣袭来,登时脚下不稳、踉跄倒地。

梁春、梁秋见状,挥起月牙刺便向杨朝夕肋下挑来,竟是只攻不守,空门大开。

杨朝夕却不愿与两人以伤换伤。双臂使出“夺槊拳”的招式来,钩手一叼、便叼在了两人手背上。

梁春、梁秋两人,只觉握着月牙刺的手酸痛异常,连忙撤手回防。却见杨朝夕已趁着空当、猱身奔出,当下不再追赶,忙将梁乐搀起、替他在头上揉捏起来。

杨朝夕脱出包围,停在承影剑前,扬手将剑拔起,在指掌间随意挽了道剑花、护在身前。看着一脸怒容的王韫秀、以及眼神阴戾的唐门六子,心头终于恍然:

原来这唐门六子,竟然姓梁不姓唐!想来在唐门之中,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难怪要千里迢迢跑出来,攀龙附凤,甘为鹰犬,想要闹出些动静来。

之前听刘木匠话语间,对唐门中人颇为不屑,还觉得他有失偏颇;现下一番交手,才知唐门武技果然以刁钻诡谲见长,对刘木匠的态度和看法、不由得深以为然。

联想到“温梁龚简”四门、以及六人奇怪的名姓,杨朝夕嘴角不由漾起一丝玩味笑容:“几位仁兄,不愧是唐门巨族!‘温良恭俭’,分毫不‘让’;六书缺一,无‘礼’至极。哈哈哈!”

一旁刘木匠听罢,亦是哈哈大笑:“林少侠此解妙极!孔夫子为人‘温良恭俭让’,唐门之人却只争而不让;孔夫子编定六书《诗》《书》《礼》《易》《乐》《春秋》,唐门却独独将仪礼弃如敝履。呵!当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唐门六子听罢,无不勃然变色。

唐门虽是江湖门派,以暗器、机关、用毒为能事,却向来重视庠序之教。凡门中弟子不但要习武修业,更要攻读经卷诗书,好将门中绝技记录传承下去。此时被两个来路不明的小民调侃、如何不怒?

唐门六子中的梁诗,伸指叱道:“狗辈小子!只会逞兵器之强、口舌之利么?!今日便叫你晓得,啥子叫当仁不让、先礼后兵!”

说罢,七人阵型又变,竟围成一道箭镞的形状。王韫秀手举如水剑,便如那锋锐幽寒的箭尖;唐门六子四人充作镞翼、两人充作镞銎,手中月牙刺互相抛接、仿佛杂耍,却迅疾精准、带出道道弧光。

就在杨朝夕垂剑而立、不知所以时,这阵型突变的“七曜藏锋阵”,已毫无征兆、向他冲来。

不过交睫工夫,阵前那柄如水剑、已同他手中承影剑换过数招。王韫秀似已按下怒气,出招攻防之际、却更沉稳了许多。她见依旧不敌杨朝夕剑法高妙,便陡然一退、将杨朝夕引入阵中。自己却一退再退,竟从那“镞銎”处退出阵来。

杨朝夕心头一沉,刚刚暗道“糟糕”,便见十二柄月牙刺、仿佛游隼一般,在阵型见往来穿梭。阵中游光炫目、银弧闪烁、杀气凌凌,却唯独捕捉不

到月牙刺的轨迹方位,不禁头皮发麻!

惴惴不安间、他连刺几剑,却是尽数落空。那十二柄月牙刺、也愈发放肆起来,开始向杨朝夕周身渐渐逼近。

“嗤!嗤嗤!”

杨朝夕忽觉左肩、右胯、耳廓接连一痛,登时便有温热液体涌出,心头才终于升起一丝危机感来。于是忙收摄心神、调息运气、放开六识,照着刘木匠所言“识风之术”,开始细细感知这十二柄月牙刺纵横往来的规律。

同时手中长剑一转,用起公孙剑法中“以拙应巧、以曲打直、以柔胜刚”的剑意来,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挥劈格挡的招式、也极尽拙朴短促,绝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气力。

双眸半睁,两耳耸动,浑身寒毛都根根直立起来、随着刀风掠过而微微颤动……意念中渐渐分清了十二柄月牙刺、飞旋兜转的路径,也感觉到唐门六子虽然轻微、却依旧不够匀称的呼吸声……周围一切声响,都不似方才那般难以捉摸,诸般动静,尽在掌握。

这过程说来漫长,其实也不过几息工夫。

杨朝夕身上又多出几道创口后,终于挥剑斩中其中一柄月牙刺,直将那月牙刺剖作了两段、跌出阵外。而月刃穿梭的阵型中,危险也便少了一分。杨朝夕精神一振,当即如法施为。过得片刻、又一柄月牙刺被他一剑挑飞,月刃与锥刺分离开来,也是彻底废掉……

唐门六子却也沉得住气,随着阵中月牙刺逐渐减少,面色却没有丝毫焦虑之色。看得刘木匠亦觉得古怪至极。

便在杨朝夕一鼓作气、连续斩破八柄月牙刺后,眉间终于涌起淡淡喜色。

盯在阵外的王韫秀挺剑又起,面上竟浮现出一丝狞笑来。唐门六子似早有默契,登时将阵型开出一道缺口。王韫秀手举如水剑,恍若流光骤至、又如霹雳乍临,便向杨朝夕后心刺来!

“铮——”

如水剑不偏不倚、毫无悬念刺入杨朝夕后心,却只没入衣袍三分,便再难以寸进!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如水剑蜿蜒曲折的霜刃、竟拱起一道弦月般的圆弧来。这圆弧维持不到半息、便陡然一弹,登时将王韫秀连人带剑、弹得倒飞而出!

王韫秀虎口剧痛,竟已崩出几道血口,黏糊糊液体很快填塞在指缝间,将剑柄也染得殷红……然而这些,都不足以抵消她心头的惊骇:

这……这小子明明修的是道门功法,何故竟有如此精纯的“护体罡气”?!以如水剑之利,只怕是修习了“铁衫功”“金钟罩”的释门大能,也未必能挡下这一剑!这小子……当真是个万中无一的怪胎么?!

杨朝夕自是吃痛、缓缓转过身来,望着王韫秀一脸震惊的神态,才知竟是这丑婆子偷袭自己!

此时只感觉背后的“玄丝软甲”、似乎都被她用如水剑捅出个窟窿来。一面感喟这如水剑果然是神兵利器,连“玄丝软甲”都几乎被破防;一面又感叹自己命大,连如水剑都杀他不死。那么眼前这些破铜烂铁、又能如何能害得了他?

一念及此,杨朝夕微微抬眸,手中剑起、便向唐门六子之一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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