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听到这话的瞬间，忠国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形象。
身材壮实，皮肤由于经常受太阳照射而发褐发黑，虽然也有她发火的印象，但是记忆中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笑呵呵的模样。
忠国下意识地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来到院子里头，他愣住了。
一个妇女胳膊上挎着一只大竹篮，竹篮里头装着厚厚一堆韭菜，隔着三四米远忠国就闻到了韭菜特有的香味。
只是对方的模样和刚才浮现在他脑海里的中年妇女样子差了不少，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印象中壮实的身体被一副精瘦的身躯取代了，深褐色的皮肤几乎失去了光泽，脸颊也凹陷了下去，和印象中那个略微有点发胖的模样完全不同，神态明显苍老了许多。
唯一能够将眼前这个妇女和忠国脑海中浮现的那个中年妇女联系起来的，是两人身上那份相同的气质。
老妇人头冲着门外，小心地看着自己竹篮里的韭菜，生怕一不小心给滑落了出去，因此没有注意到自家院子里站着一个年轻人。
她一边拽着竹篮往院子里挤，一边大喊。
“孩他爹？上哪儿去了？老头子？！出来帮我拿点！喂，老头......”
她一边喊话，一边扭头看向院子里。
随即，她的声音十分突兀地止住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站在面前的忠国。
被对方这样看，忠国心里不自觉地涌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尽管模样和华峻霄记忆中的已经不完全一样了，但是忠国还是立刻就确认了眼前这个神态苍老的妇人的身份。
他犹豫着冲对方喊出了一声原本应该由华峻霄来喊的称呼。
“娘......”
听到这声称呼，老妇人猛地从僵硬中回过神来，整个人的动作忽然变得十分利落而迅速，一下子就跑到了忠国的面前。
“峻霄？你是峻霄？！我的儿！你是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娘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我的儿啊！真的是我的儿！我没有看错吧？不是我眼睛花了吧？你再叫我一声看看，再叫一声！”
忠国被这个老妇人的神态和言语感动了，他只有华峻霄的记忆，对于这名老妇人其实并没有母子间的那份感情，但是现在，老妇人的急切呼唤声让忠国感动了。
他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脸，伸手去拿对方胳膊上的篮子。
“娘，是我，我是峻霄，我回来了，回来看你和爹了，我回来过年了！娘，你的样子变了，比以前老了，儿子不孝，往年都没有回来。”
妇人顷刻间流出了眼泪，不等泪水滑下，老妇人就用手捂住了脸。
“没错，没错！你是我的儿，你是峻霄！老头子！孩他爹！你快出来呀！你看看谁来了！你儿子回来了！快出来看啊。”
忠国连忙制止他，把自己回来之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妇人一边听一边点头，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对他的思念以及自己内心的欢喜。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要不是你信威叔每次回来都能给我们带个信，娘真怕你在外面遇上坏事！峻霄，峻霄！诶唷，我的儿诶，娘跟你说，去年还是前年，娘做了个梦，梦见你要寻死，吓死娘了！要不是你哥拦着，娘非要去找你不可，诶唷喂，好好好，回来了好，看看我的儿，多么出息！”
坐在边上剪窗花的柳萱也被妇人的样子给感染了，眼巴巴地看着忠国和华峻霄的娘谈话。
忠国扭头看到了她，也立刻就注意到了柳萱脸上的神情，心里不免一疼。
他赶紧拉着妇人，让她看向柳萱。
妇人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一个人。
不等她问，忠国就替两人做了介绍。
妇人很快就接受了柳萱，看到自己的儿子时隔数年之后体体面面的回到了家，她高兴得什么都忘了。
“好好好，叫什么？柳萱是吗？好好好，柳萱，你老家遭了灾，你就把这儿当成你老家吧！你跟着峻霄做事，他没有刻薄你吧？回头跟我说说。”
忠国笑了笑，扶老妇人进了屋。
华忠义已经在屋子里忙活开了，正打算做晚饭。
妇人一看，立刻呵斥他。
“老头子，你糊涂了，今天是峻霄回来的日子，咱们得吃点儿好的，你等会，我去生子他们家借两个鸡蛋去，还有，等老大回来了咱们再弄吃的，老大今天去帮人杀猪，能带肉回来！”
忠国一听，觉得奇怪，怎么鸡蛋还要去借？
他脑海里有着一些华峻霄关于其家庭的记忆，按照记忆中的信息来看，华峻霄家里也养着不少鸡才对。
这么一想，忠国也注意到了，刚才他进屋的时候院子里别说鸡了，连根鸡毛都没有看见。
这么看来，华峻霄离家的这五年，他老家的情况似乎也变了。
忠国现在已经对这家人十分有好感，便忍不住替他们担心，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怎么，娘，咱们家没有鸡蛋吗？还要去别人家借？”
尤话情，也就是华峻霄的母亲听了忠国的问话，扭头冲他一笑。
“叫你老不回来，老家现在变了样了都不知道。”
忠国更好奇了。
“变样了？变什么样了？”
尤话情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话。
“你问你爹，我得赶快去，再耽误会儿天都黑了。”
说着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
忠国左右无事，便跟华忠义继续说刚才的话题。
“爹，咋回事？咱们家的鸡都去哪儿了？”
华忠义摆了摆手。
“都卖了，早几年就全都卖了，这两年村子里养鸡的人家都把鸡给卖了，就剩下生子他们家还养着几只。”
忠国更奇怪了，他前世的时候就喜欢看玉龙国近代历史的各种资料，知道普通老百姓家想吃点鸡鸭鱼肉基本上都是靠自己养。
像鸡这样的家禽养着不费事，还能够产肉产蛋，尤其是鸡蛋，那可是好东西，怎么会一个村子的人都不养鸡了呢？
商人的本能让忠国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