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溪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性格，所以方严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
刚开始方严并不有意外。
生意人嘛，因为各种原因往子女身上转移财产的多了。
不过当他得知，林经纬转到林鹿溪名下的不止房产这类不动产，还包括林经纬实控的夜总会、洗浴中心等大股东身份也变更成了林鹿溪之后，方严多少有了点疑惑。
变更手续一直弄到四月份初才办完。
因为据林鹿溪说，这两家企业都属于抵押贷款状态，变更工商信息之后，她还要配合爸爸去银行做贷款人信息的变更，重新签署合同等等繁琐手续。
得知这个消息，方严的疑惑已经转为了不安。
转移财产不算稀罕，但这么急迫，并且还费了这么大力气转移财产，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但方严并未对林鹿溪多说什么。
在没有搞清林经纬的动机之前，方严如果把心里那些忧虑讲出来，有挑拨人家父女感情之嫌。
这件事闷在心里几天，方严也没理出个头绪。
毕竟林鹿溪在接受了财产的同时，也承担了债务。
如果他俩不是父女，方严第一反应肯定觉得这是一个阴谋。
于是四月的第一个周末，方严向方卫东询问了有关问题。
“这件事我知道。呵呵，小鹿倒是什么都不瞒你.......”
方卫东的回答非常让人出乎意料。
就算他和林经纬关系好，但林经纬会把这种私密之事告诉方卫东？
林经纬可不是没心没肺的林鹿溪.......
看出了儿子的疑惑，方卫东接着道：“因为你林叔叔那笔贷款是我和他一起贷的，他抵押的是两家企业的经营权，我抵押的是工厂和咱家这栋房子。
所以贷款人变更，也需要我去签字确认。”
以前方严并不怎么关注老爸的事业，对很多事都不知情。
“爸，你和我林叔要搞什么啊？这么拼？你们是贷了多少？”
由不得方严如此惊讶，他的印象中，方卫东这位靠实业起家的商人，行事风格走的是稳健路线。
此时听来，他抵押了全部身家去做某一桩生意，已是相当激进大胆。
“你以为银行会平白无故给出1000多万贷款？”
方卫东抿了口茶，接着道：“这笔贷款是用在肖山那个建材城的。我和林叔叔觉得，现在房地产大热，肯定会带动下游建材市场。”
投资建设建材市场这个事，方严是知道的。
毕竟方卫东去年就开始谋划了。
“爸，你们资金链绷着么紧，可是要小心点。据说那个李明睿一直想掺和你们这个生意。”
想起陆铭轩临走前那些话，方严又一次提醒道。
“他想掺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还能因为顾虑他就不干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建材市场的项目已经稳定推进了大半年，砸进了不少真金白银。
站在方卫东的角度上，的确只能继续。
但方严疑惑并没有完全解除：“爸，贷款是贷款，可林叔为什么忽然把一系列产业转到小鹿名下啊，老林不会把小林坑了吧？”
“胡扯什么呢。林经纬娇惯小鹿的样子你没见过？当爸妈的谁会坑自己孩子？”
方卫东这话是站在父亲角度说的。
“虽然坑孩子的父母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方严反驳道。
他是站在男朋友的角度说的。
“放心吧，不会坑小鹿的。”
方卫东轻易不会保证什么，但他保证了，也就代表这件事不会出现翻转。
他其实是知道林经纬转移财产的原因，但为了不破坏长辈的形象，他又不好给儿子说。
林经纬在外边有女人的事，在他们圈子里根本不是秘密。
甚至林经纬的妻子，章芸都知道这件事。
林经纬28岁下岗创业，30多岁事业小有成就。
久贫乍富之下，对身边有心接近的女人自然没什么抵抗力，很是过了几年浪荡生活。
其实这种现象不是他独有的。
在当年，现在以及未来还会不断重演。
五年前，林经纬和店里的一名领班勾搭了在一起，一年后，这个女人给林经纬诞下一女......
这下，林经纬算是被套牢了。
前些年他是按时给钱，去年给女人买了第二套全款房，今年开始，对方又打着女儿的名号开始问林经纬要名下产业了......
林经纬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果断把资产转移到了林鹿溪名下。
说他铁石心肠也好，说他厚此薄彼也好。
但林经纬比较冷硬的心脏唯一柔软的位置，就是属于林鹿溪的。
可这些话，方卫东自然是没办法向儿子说出口。
方严虽然还有疑惑，但老爸已经明确说了‘不会坑小鹿’，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就在方严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方卫东又道：“阿严啊，我已经四十多了，这次我再为自己拼一把，为你，为咱们这个家拼一把。
建材城弄成之后，我就不搞那么累了，多抽点时间陪陪你妈。
去旅旅游，以后就看你们小辈了.......”
两人刚开始谈话的时候，方严对老爸压上全部身家贷款这事用了‘这么拼？’三个字形容。
老方这是对此做出了解释。
所谓‘为自己拼’，是为了实现男人的野心，实现自我价值。
‘为你’，是为了给儿子打起一个更坚实的事业、物质平台，好让方严的起点更高。
男人的‘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深远’，大概就是这样......
“爸，想旅游你明天就可以带我妈走。以后我混的比你好......哈哈哈。”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可方严一张嘴就是玩笑话。
父子之间可以谈正事，但谈感情是真的尴尬......
......
这次谈话，方严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
同时，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也依然存在。
‘不安’的直觉，主要来源于方、林两人超级紧绷的资金链。
两人都只是吴都市内的中小商人，为了投资这座建材市场，所有人脉和资金都砸了进去。
这种情况下，不出意外还好......
偏偏还有一个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李明睿。
‘应该没什么问题，记忆中老爸这两年的事业还挺顺利的......’
方严自我安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