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未久等，不多时八阿哥就从里屋出来，观其脚步沉重、神情萎靡，朱棣不禁故作关切地问道：“八弟，可是过年期间大办宴席累着了，瞧着气色不太好啊。九弟呢，怎么不见他与你同来，往常你们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八阿哥揉揉太阳穴，借着指缝阴鸷地瞪了朱棣一眼，勉强挤出平日里和煦的笑容，疲惫地叹息道：“今日我是来请罪的，怎好拉着九弟一起挨骂……四哥，十三弟，实在是我御下无能，去年就被奸人钻了空子，差点害了你们。今年又出了这档子丑事，着实抱歉！对了，四哥，你那个侍女伤势如何了，回去我就让人送些补品过去，好给她压压惊。”
朱棣闻言眼睛一亮，似笑非笑地盯着八阿哥开口道：“你说年姑娘啊，她不是我的侍女，那丫头贪玩，扮成她大哥年希尧的小厮，妄图跟着一起去蒙古，被我看出女儿身，留在身边照应。没成想却遇上这倒霉事，她伤势还好，刚已经让年羹尧接回去了，你应该与他不陌生吧，东西直接送到年府就是。”
看到老八果然眼神迅速闪过一丝狠厉，心中暗喜鱼上钩了，继续得意地笑道：“不过这年姑娘，甚是合乎我的心意，反正她也受伤参加不了选秀，待会见了皇阿玛，我就直接回禀要娶她做侧福晋，到时候还要劳烦八弟帮忙操办，对了，年姑娘闺名舜华，颜如舜华的舜华，规制内的东西全都要刻上木槿花。”
八阿哥心中飞快地转过数个念头，再对上朱棣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勉强牵扯嘴角干笑两声，低沉地开口：“都是弟弟分内的事……内务府还有些要紧事，弟弟就先告辞了。”
朱棣玩味地看着八阿哥离开的背影，这才得意地在十三阿哥耳边低语：“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年羹尧就会借着妹妹的关系投靠过来。”
“您是说，八哥会冷落年羹尧？就因为误伤了年姑娘？解释清楚不就行了，至于为此损失一员大才。”十三阿哥不敢置信地小声问道。
朱棣冷笑道：“还不是这年羹尧太爱攀高枝，老八虽然敞开门收奴才，却是谁都不信任！何况年羹尧在他跟老大间两头跳，两头占必两头空！说真的，这年羹尧要不是有真本事，又是年姑娘的亲哥哥，我也不愿要他！”
就在二人低声密语之时，梁九功已经从书房中出来，请朱棣兄弟进去回话。
刚一进门，康熙就怒气冲冲地呵斥道：“好威风的四贝勒！为个女人竟敢封城捉凶！要不是你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还打算一直封到城中大乱不成！”
“皇阿玛！四哥他……”十三阿哥刚要替朱棣开脱，康熙转身一记凌厉的眼刀，厉声呵斥道：“闭嘴！你的账，一会再跟你算！”
朱棣平静地开口：“皇阿玛，您是知道我性子的，十三弟那里劝得动我，您就不要生他的气了。至于封城，我承认是鲁莽了些，却也不全是为了年姑娘，边塞小镇多是富裕的商贾，竟有人敢在闹市行凶，不捉住凶手，难以安抚民心。”
“借口！还是最蹩脚的借口！”康熙冷哼道：“天朝地大物博，闹市行凶不说日日都有，却也着实算不上什么稀罕事，你也曾在刑部历练过，这点小桉子也值得你大动干戈？可是对朕派你远赴蒙古不满？”
朱棣勐地抬起头，眼神炙热地看向康熙，满面春风地笑道：“皇阿玛，儿臣不敢，事实上也多亏了皇阿玛派儿臣走这一趟，才会遇到年姑娘这么合乎心意的女子。”
康熙甚少看到这个自幼老成得近乎古怪的儿子笑得如此欢快，不由对这位年姑娘有了一丝好奇，只是想到向来谨慎的老四竟为了她如此鲁莽，难免心中早早下了红颜祸水的污名。便只是冷冷开口：“年姑娘？不是乌尔锦噶喇普郡王所赠吗？怎么是个汉女？”
终于来了，朱棣正色道：“实际上她是户部年希尧的幼妹，因为不满其兄年羹尧想要将其嫁给揆方为续弦，所以扮做小厮随长兄出塞躲避。我认出其为女子，因其是待选秀女，怕被人玷污清誉，就改了名字留在身边照应，朝夕相处中不自觉动了心。”
年羹尧、年希尧、年遐龄……康熙在心中默默盘算，年家虽有年羹尧这么个人才，毕竟汉军旗出身，底子太薄，着实算不什么，难得老四对女人有兴趣，赐给他便是，一个女人罢了，算不得什么。
只是想到封城之事，还是语气不佳地告戒道：“既然你提了，就赐给你做个格格吧。只是不论再怎么合乎心意，福晋毕竟是福晋，你若是宠妻灭妾，朕绝不饶你！”
格格？果然只是格格！朱棣据理力争：“皇阿玛，年氏父亲好歹也是封疆大吏，兢兢业业一辈子，她又因儿臣遭此横祸，儿臣想为她请封侧福晋。”
康熙怒斥道：“请封是这样用的吗？她尚未生育，父兄官职也不高，如何配做你的侧福晋！更何况她受伤是否因你而起尚未查明！”
“儿臣就是要娶她做侧福晋！望皇阿玛恩准！”朱棣坚定地开口。
一旁的十三阿哥急得不停掐着自己的手心，见康熙脸色越来越差，赶紧插嘴道：“皇阿玛，您就答应四哥吧，难得有人能让四哥开心，侧福晋跟格格又有什么大不同，四哥如此喜欢年姑娘，孩子还不是早晚的事。何况年家出了名的书礼传家，生的儿子必定也极为优秀！”
康熙脸色这才有所缓和，看着面前那个骄傲的儿子，突然间想起当年自己也是一心想要给表妹皇后之位，只是碍于朝堂格局，不得不委屈她屈居贵妃之位，是啊，身为男子如何不想要给心仪女子最好的。
不由轻声叹息道：“既然小十三帮你求情，侧福晋就侧福晋吧！只是有一点，你的继承人必须是满洲贵女所出，所以朕到时候还会指给你几位格格，明白吗？”
听到皇阿玛松口，朱棣迅速地谢恩，不给康熙丝毫反悔的时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