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也只有到临死前才会看透以往看不透的东西,遗憾的是,太晚。
陈昊天将栖霞宫两位大佬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笑道:“紫门主早一些觉悟,不会输得这么惨。”
紫训东哈哈大笑,眼眶依稀有些湿润:“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像老简一般透过层层迷雾看本质?更何苦贾仁义盗走九天丹不是阴谋而是明谋,即便大家都知道其中蕴含的风险,恐怕还会飞蛾扑火,谁不想突破到仙级高阶巅峰,谁不想高高在上号令天下?九天丹的诱惑太大太大了。”
紫西岚握剑的手在颤抖,在生死厮杀的一刻他想到了先前跟简正相处的点点滴滴。
记得那时他们三人总喜欢在雁荡山上漫步,那时简正笑得总那么阳光,就像一个小男孩。在外人看来,简正是狡猾的阴险的,只有跟他深交的人,才会看到他的血是热的,心如此透亮,就像今天他不遗余力的劝告,他已经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不管紫西岚还是紫训东都没责怪简正没把话说清楚,因为说清楚他们会听吗?简正还是那个简正,紫训东和紫西岚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紫训东和紫西岚。
陈昊天退到刘洪海身侧,对慕容飞雪道:“不要浪费时间,还得去紫砂岛继续包饺子。”
“是!”慕容飞雪从腰间抽出软剑,抖出一串红色光华,扭头对天机门武者沉声道,“速战速决。”
没有应答,有的只是肆意弥漫的力量气息,还有冰冷的眼神。
“打起精神来,即便是死都要像个爷们儿。”紫训东冲着属下厉声道。
“是!”属下们异口同声的道。
他们的很坚决但也很疲累。能挺到最后的都是精英,也是栖霞宫重振的希望,只是走到这一刻,陈昊天会给栖霞宫恢复元气的机会吗?天机门都被折腾的遍体鳞伤不复当初,栖霞宫不被灭门已是奇迹。
范天灵阁下,邹九洲阁下,如果你们看到栖霞宫变成而今这幅模样,会怎么做呢?这个念头只在紫训东脑中一闪而过,他没有细想,慕容飞雪也不会给他多想的时间。
“我先来。”紫西岚无视左臂的伤口,抖了抖手中的剑。只是透支太多内力的他,已抖不出内力光华。
“还是我先来,”紫训东冲紫西岚一笑,朝一边努努嘴,“挑个差不多的,做掉一个是一个。”
“我也想,就怕他们不会给我机会。”紫西岚正对一名天机门武者,看了看对方身旁的仙级高阶中段武者,无奈的笑笑,“也不可能给我机会。”
“那就好自为之,自己酿的酒自己喝,自己造的果自己尝,来世再做兄弟。”紫训东云淡风轻的笑笑,而后用剑指着慕容飞雪,“今天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仙门世界排名第十的高手!”
“排名第十的不是我,而是简正!多年前曾跟简正交手一次,我败了,为了天机门我不能说,根据约定,他也不能说,”慕容飞雪后退一步,看着紫训东明显有些颤抖的右手,正色道,“我本想给你一次公平的对决,时间不允许,此战过后,我会在印西尼岛立碑,以便简正能来此拜祭你们。”
“那我还要多谢你了?”紫训东咸不咸淡不淡的道。
“不用谢,应该的,我们这代人是传统仙门世界涌现出的最后一批精英,历史记不住我们,我们要自己记得自己。”慕容飞雪右手平举,徐徐后退,盯着紫训东的手,从嘴里蹦出来的话语平静的就像远处的海面,“高手对决一线间,这剑不仅凝聚我毕生修为,还有秦如烟和陈昊天那日对战的领悟。”
“我拭目以待!”紫训东将仅存的内力凝聚在剑身,先前湛蓝的剑身陡然被红光覆盖。
“去!”
慕容飞雪软剑向地上一划,冲着紫训东右侧飞去。
紫训东右手持剑,正准备对敌,见紫训东向右侧飞去,有点莫名所以。
他要做什么?本能驱使下紫训东足下一点,如离弦之箭,不,应该是风暴中的闪电。
剑尖直指慕容飞雪的后心。
正像慕容飞雪说的那般,两个人在这一刻都将所有的修为凝聚在这一剑之中。
慕容飞雪要速战速决,而紫训东仅剩的内力很难支撑他发起第二波攻势。
陈昊天盯着紫训东的剑,暗暗点头。栖霞宫门主不是白当的,天机门门主更不是白当的,纵然习的是武道,在这一刻两人都将招式施展的老道至极,如果他习练的不是仙法,不是具备心神无限,很难从中寻到那唯一的破绽,一闪即逝的破绽。
两名仙级高阶中段武者在印西尼岛密林的对决代表着仙门世界的最高水准。
就在紫训东即将刺到慕容飞雪后心的那刻,软剑朝光秃秃的树干一荡,慕容飞雪速度陡然提高,转身踢开迎着后背而来的长剑,借助力道疯狂旋转。
落地刹那,四散的红芒让大地烟尘四起。
紫训东败了!陈昊天眼前一亮,慕容飞雪一只脚已经迈进仙级高阶巅峰,他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四起的烟尘中,红芒绽放,慕容飞雪所过之处,一丝红线悄悄显现,若有若无的杀气刚刚衍生,随后就如同海啸铺天盖地袭来。
紫训东看着向自己刺来的慕容飞雪,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微笑,握剑的手松开了。
一道红芒从他心口穿过。
慕容飞雪转身一脚又踢碎了他的丹田。
噗通!
紫训东重重落在地上,大口吐着鲜血,看着内力光华闪烁的战场,扭头对已然落地的慕容飞雪点点头,而后沉沉趴在地上,没了声息。
慕容飞雪提着软剑走到紫训东身前,蹲下身低低言道:“你,做的很不错。”
没有回答,只有不远处内力相撞的声音。
结束了,伴随着紫训东的倒下,栖霞宫历史上最耀眼的时代划上了句号。这是一千年来栖霞宫实力提升最迅猛的时代,也是属于紫训东的时代,只要栖霞宫高层再有那么一点点耐心,或者说如果棉阳森林事件推迟三十年,结局肯定有所不同。
紫训东倒下后,紫西岚也被天机门武者刺穿了胸口。他已经接连奋战两个小时,内力损耗到了极致,早是强弩之末。
战场终于安静下来,慕容飞雪扭头看向陈昊天,试探着问道:“能留点时间掩埋紫训东和紫西岚吗?”
陈昊天掏出手机看了看,点点头:“迅速打扫下战场,不仅他们的尸体要掩埋,我们的人手也要好好安葬,三十分钟够吗?”
“够了,我们是仙级武者。”慕容飞雪很是感激的冲陈昊天笑笑。
这个表情让一边的刘洪海很受伤,从中他看到了些许凄凉。
陈昊天看着慕容飞雪略有些落寞的身影,心下不忍,可如果不这般,又要怎么做呢?这批仙门武者着实强悍,也很忠勇,可当私念作祟之后,强悍会变成无所顾忌勇敢会变成残忍。
世间最险是人心,陈昊天不敢赌。这一路走来,他看到的残忍之事太多太多。
从口袋掏出一根红塔山,他突然想起当年在战场上老混蛋递烟给他时说的那番话语——其实抽烟不好,可在有些时候它是一剂良药,能让悸动的灵魂恢复平静,让孤寂的心获得些许安慰。
此情此景,跟当年的战场何曾相似?那些倒下的敌人也是热血沸腾,对待自己的弟兄也是情义有加,但是若让他们活着出去,他们很快就会展现无比残忍的一面。
“此战过后,天机门的兄弟只剩十分之一不到了吧?”旁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陈昊天的思绪。
陈昊天狠狠抽了口香烟,对陈子杰点点头:“多也多不到哪儿去。”
“我错了,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天机门的兄弟了。”陈子杰盯着陈昊天阴沉的脸,冷冷言道,“他们是你的人,慕容门主是你的人,五长老也是你的人。”
陈昊天笑了,转身正对陈子杰:“没错,仙门世界变天了。”
“为什么不给我父母一个机会。”陈子杰深吸一口长气,通红着眼眶,握着兵刃的手在颤抖,“即便你看透这是一场戏,犯不着将他们推向刀山火海!”
“对不起,作为战时总指挥,在我眼里,每一枚棋子都应该起到应有的作用,图瓦那岛需要能提起士气的堂主,作为我名义上的父母,他们也有这样的影响力。”陈昊天将香烟丢在地上,狠狠踩灭,“司空上风都能死,他们凭什么不可以?”
“你太冷血了,你终有一天会有报应的!”陈子杰睚眦目裂,“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陈昊天耸耸肩膀,从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冷漠的就像腊月地面上的冰:“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打从我拿起刀杀人要活着那天起,我就一直活在报应之中,我是如此,你难道就干净?既然大家都不赶紧,就让厮杀在猛烈一些,肮脏的东西拼没了,后面自然清爽许多。”（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