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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妻(上)

湖南凤凰厅,在万山丛中有一座石头砌成的亭子,亭子的匾额上写着“苗姑救夫处”。

有人怀疑是苗族姑娘戴着绣帕,涂抹着脸,呜呜地吹着芦笙,自己选择夫婿的事。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明朝末年的时候,有个叫焦鼐的年轻人,字梅仲,是河南中州人,为人行侠仗义,喜欢放生行善,平日里读书学剑,真有一点古侠士之风。

一次,焦鼐和朋友到汴河上去游玩,当时刚好是清明,男男女女到处都是游人,十分热闹。

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壮汉在耍虎做戏,四周的犹如一睹墙一般,层层叠叠地围着观看。

那老虎瞎了一只眼睛,爪牙如铁钩一般锋利,身上斑纹相间。

壮汉故意把头放到老虎的嘴巴前面,手捋着它的髭须,爬到老虎的背上等等,然而老虎很温顺地听从他的话。

众人看过之后,纷纷扔下钱,像是下起了雨一般。

等热闹的集市散退之后,壮汉又把老虎赶入大木箱中,挑着它走了。

焦鼐也看到了,回去之后,显得郁郁不快,若有所思的样子,叹息道:“大丈夫不能保全自己,误落入陷进之中,受人钳制,也是像那老虎一样了。”

朋友玩笑着对他说:“然而你想把老虎也买来放生了吗?”

“有什么不可以?”焦鼐坚定地回答。

夜里睡觉的时候,焦鼐梦到一位年长的老翁闯进他的房里,穿着白色的衣袍,戴着绛红色帽子,向焦鼐拱手作揖,说:“那老虎贬谪人间的期限已到了,郎君要是行侠义,把它放归山林之中,那么你将会得到漂亮的妻子,免除意想不到的灾难,还能修成仙道,真是功德无量啊!”

焦鼐道:“耍虎的人凭着它获取钱财,获得日常的衣食用度,恐怕他舍不得出售吧?”

“一切皆有定数,现今正有机可乘。”老翁说。

焦鼐答应着忽然醒来了,然后清晨的阳光已洒满了窗台,起来梳洗完毕之后,又去呼唤朋友,一起到街市上去观看壮汉耍虎。

到了那里,已经敲响锣鼓开场了,老虎摇着尾巴,闭着眼睛,一副颓败的样子。

忽然,有一个老叟关着头,袒露着上身走到老虎面前,接着骑上虎背,抱着老虎的额头,又将头放到老虎的嘴边。

老虎忽然大吼一声,一口锋利的牙齿向老叟啄去,也是老叟的命该尽了,被老虎一咬,便命丧九泉了,倒在地上没气了。

观看的人都四下奔逃而走了。

两个壮汉哭着道:“死的人就是我们的父亲啊!老虎向来温驯,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变了性子了!要把它杀了来偿命!”

两个壮汉手里拿着刀子,准备上去揪住老虎,当场把它杀死。

焦鼐忽然上前拉住他们,制止他们的行动,说:“你们真是笨了!老虎咬人是它的本性。就是杀死了它,难道就能抵偿你们父亲的命了吗?况且人才两空,太失于算计了。““那该怎么办?”

“为何不把它卖给我,你们得到了钱,好好安葬你们的父亲,余下的钱拿去做别的生计,这不更好吗?”

两个壮汉私下商议了好久,才回答道:“好,可以卖给你!”

焦鼐又问:“要多少钱?”

“十万钱。”

焦鼐如数交付给那两个壮汉。

又叫仆人去把老虎放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说:“铁索锁在脖子上,都还咬人,要是放了,那不是要也像老叟一样死于它的嘴下吗?”

焦鼐气怒起来,自己骑着马,把老虎送到深山之中,对老虎说:“荒野山林之中,也不缺少生物,希望不要出来叨扰过路人,这小生也有罪了。”

老虎点了点头,一只眼睛好像流淌着眼泪。

焦鼐亲自系在老虎身上的绳索铃铛等,然后,骑上马向老虎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

于是,就分道各自上各自的路走了。

焦鼐刚调转马头走了几步,忽然飙起了狂风,吹得沙石横飞,老虎已上来了,焦鼐也来不及多想,只想夺路快离开。

老虎已伏在他的前面,向他叩拜了十几下才离去。

焦鼐回去,把这事告诉朋友,都没有人相信。

这年秋天,焦鼐在乡试中考取了举人,后来,又要到京城去参加进士会试。

走到燕赵之地的时候,太阳已落山了,一路上奔驰往前赶路,稀稀疏疏的林木,一丛又是一丛,似乎看不到边,忽然感觉到迷路了。

看见一块一块的石头矗立在树林中,大概有一丈多高,是一座堆砌的假山,显得瘦削可爱,又看见林子中冒出缕缕炊烟,知道那里有住在野外的人家,就朝那里走去,想去找个歇脚的地方。

那里有几椽显得古朴的屋子,面临着弯弯曲曲的溪涧,一个没了一只眼睛的老叟体态龙钟地出来迎接焦鼐,说:“哪里来的贵人,光临草野?”

焦鼐说出了自己的姓氏,并说:“小生只管赶路,不想迷失了方向,希望老丈行个方便,让我们住宿一晚。”

老叟邀请他进去,到草堂之中坐下,并把他的仆人和马匹都安置好。

老叟才衣冠整洁地出来,和焦鼐说话,言语粗豪,他自己说他姓苗,原先一直居住在中州,刚回来还没多久。

忽然,有一个红妆女子在画屏的角落偷看家里来了什么客人,又有一个老媪走上堂来点起灯火,步履蹒跚,走得颇为吃力。

老叟道:“贫寒之家,没有奴仆在跟前服役,只得亲自动手,这是山妻,不要见怪。”

焦鼐感到局促不安,想呼喊自己的仆人来服侍,说:“劳累老夫人,实在不应该。”

老叟道:“你的仆人也劳乏一天了,已让他栖下了。”

说完,又对着屏内呼喊道:“大姑姗姗我儿,快出来拜见郎君,也代替母亲*劳。”

女子果然大方地走出来,提起衣袖,向焦鼐作揖行礼。

焦鼐见姗姗妩媚之态,摇曳生姿,不觉看得痴了起来,几乎差点失态。

也向姗姗还礼,并问老叟道:“你家女公子吗?”

老叟答道:“是的。因为郎君是贵人,才敢让女儿出来相见。”

一会儿,菜肴摆上了桌子,酒也在酒壶中冒着热气,老叟拿着一个大杯子自己喝,用一个一般的杯子相劝焦鼐。

吃过酒之后,姗姗就出来,在一旁给焦鼐铺设床榻,摆弄枕头,掸抚被子,十分的殷勤周到。焦鼐谦逊地向他道谢,女子笑了一下就走了。

吃过饭之后,老叟也到内屋和老媪絮絮地说话去了,也没有再出来。

焦鼐喝得差不多了,就躺在椅子上,微微地睡去了。

姗姗把他摇醒,说:“公子可以睡觉了。”

焦鼐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问道:“你还没有走吗?”

“父母叫我来服侍你,怕你口渴了,要茶水喝。”

焦鼐已看过姗姗了,心里对她有意,问道:“芳龄几何啊?”

“十六。”

“已许配人家了吗?”

女子显得很害羞,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嗔怪着说:“夜深了,该睡觉了,唠叨地说话做什么?要是让老父听到了,恐怕你就不想在这儿睡了。”

焦鼐凭着自己喝醉了酒,故意装得人事不知,一下拉住姗姗的衣袖。

姗姗极力挣脱,离开焦鼐。

焦鼐知道不能亲近,就上床睡去了。

睡梦中醒来,口干舌燥,就试着呼喊说要茶水,姗姗果然捧着瓷碗,站在床边。

焦鼐喝完茶水,又拉着姗姗的手不放。

姗姗呼喊起来:“哪里来的鲁莽儿!”

老叟和老媪都在屋内问道:“什么事啊?”

焦鼐才立即把她的手放开,姗姗也立即就走过一边去了。焦鼐心想,姗姗一定会诟骂自己,可是也没有听到她说一句。

第二天天亮了,晨光透进了窗户,姗姗已起来,在外面清扫着地面。

焦鼐心里惴惴不安,不敢和她说一句话。

姗姗却向他呼喊道:“郎君起来了?满天的飞雪,真是天要留客啊!”

焦鼐披上衣服,往窗外看去,果然片片雪花,有巴掌那么大,不停地飘落。

接着,姗姗又打来洗脸水,让焦鼐洗脸,又沏上茶水,让他漱口。并笑着说:“痴郎子,昨晚差点被你吓破胆了!”

“你真够忍心了。”焦鼐说姗姗道:“柔情媚骨,在你眼前,就足够了,何必定要这样!”

焦鼐更加被她的神态所迷惑,说话也渐渐地亲昵起来。

姗姗见焦鼐又不老实了,眼光中微微露出恼怒的神色,好像是又要呼喊一样,焦鼐才转过话题,不再继续和她调笑,姗姗也才安定下来。

姗姗准备离开的时候,脸面忽然涨得通红,似乎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最后,才勉强说:“郎君娶妻了吗?”

“还没有。”

“真的吗?”

焦鼐立即激动起来,说:“我可以对天发誓。”

姗姗低着头道:“郎君向我父母求婚,不会不成的。”

“好。”

当时,焦鼐的仆人也已起来了,问焦鼐要不要上路,焦鼐痴痴地站立着,犹豫不决。

老叟出来了,向仆人挥手道:“茫茫大雪,向哪里走去?天晴就走,难道会耽误了行程吗?”

一会儿,姗姗又摆上菜饭,饼饵带着松子的香气,野鸡鹿肉尤其鲜美。

焦鼐一边吃就一边向老叟问姗姗的年龄,和夫婿家的姓氏,他知道姗姗还没有许配人家,只不过故意这样说,要引出话题而已。

老叟回答道:“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小女至今还没有许配人。”

焦鼐道:“我不才,但还是清白之家,要是我能金榜题名,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候选人呢?”

老叟道:“姗姗性情倔强,让我进去和山妻向她问个明白,免得她日后埋怨我们行事太草率了,她又不同意,就不好了。”

过了一会儿,老叟出来告诉焦鼐道:“大喜大喜,小女竟然点头答应了。但是我们夫妇老了,已是风烛草霜之年,说不定哪一天不小心就去了,让她一个人孤独地在世上,没有人给她成婚,那就不好了。山野之中,没有鼓乐傧相,想让你们今晚就草草成婚,明天天晴了,就让你带着她走。只是惭愧没有什么陪嫁,你能见谅吗?”

焦鼐欢喜不已,向老叟拜了两拜,连连答应。

老媪扶着姗姗出来,衣裙已焕然一新,头上也梳着玉环,更加显得妩媚动人。

让他们两人交拜完了。

又重新摆上筵席,一家人团聚起来,饮酒叙话。

焦鼐的仆人在那里,也有犒赏,喝酒喝得非常的痛快。

到了夜里,老叟和老媪就离去了,焦鼐把灯火移到床边,关上门,把暂时居住的客房当做了新婚洞房,两人缱绻恩爱,千言万语地盟誓。

第二天,雪果然晴了,老叟和老媪一起出来,对焦鼐说:“姗姗平日过于娇惯,无论什么事,希望郎君看在老朽的面上,不要罪责她。你们一起上路吧,不敢因为私爱而耽误你的功名大事。”

老媪流着眼泪,悲伤起说:“好好事奉郎君,回来的时候,可以回家来看看,不必如此悲戚。”

姗姗也流着泪和老媪拜别。

焦鼐让姗姗坐到马上去。

他自己和仆人一起走路。向老叟老媪拜别走出门的时候,老叟揭开堆砌的石头,里面都是白银,拿出几块来交给焦鼐,说:“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妆奁,就用这来代替吧!”

焦鼐道:“在旅途中,都没有什么聘礼,怎么还敢要这厚重的赠物呢?”

老叟道:“聊且为你一壮行色。”

焦鼐勉强取了三锭,老叟觉得太少了,又捧了一捧,放入他的口袋中。然后,才向他们挥手:“去吧!去吧!”

出山走了几十里,进入了一处大城市,焦鼐去给姗姗买来簪子珥珰裙服等,让让她得焕然一新,又找了一辆车马,驾着到了京城,租赁了房屋居住下来,夫唱妇随,两人十分欢乐。

考榜放下来,焦鼐中了进士,被授予浙江会稽县令,就带着姗姗一起到任上去。

焦鼐到了那里,政绩卓著,治理一方百姓,很有声名,大多都是得姗姗在一旁相助。

然而,焦鼐生性喜欢结交客人,旧的朋友去了,又已帮新朋友来依附。

没两年,焦鼐由于治民有方,便被升任为钱塘太守,因此,他结交的人更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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