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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危机中的世界3

4.擦掉心理创伤

我们已经探讨了思想、记忆、知识和经验的本性,我们知道了思想怎样毁掉日常生活中的人际关系。同时,知识、思想和观念在日常生活中又是绝对重要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对我来说,如果我们还算认真的话,我们必须深入地探究这个问题。因为当今这个时代如此之混乱,我们必须要深入地探究,必须要赶快觉悟。我们过着肤浅的生活,我们肆无忌惮地表达着脑子里冒出来的每一个想法,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这是多么肤浅的生活。所以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思想到底在整个意识中占什么地位?潜意识是意识里面隐藏的部分,是秘密潜伏的所在。我们的生活环境、我们的社会,怎样通过教育等东西污染了我们的潜意识?我们的整个心智到底被污染得有多严重?有没有可能把心智从“文明社会”的污染中解放出来?心智可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吗?

只有彻底看穿了思想的来龙去脉,我们才能回答这些问题。所以我现在要谈谈思想是怎样遮蔽心智的,谈谈我们身处其中的文化是怎样控制着思想的,因为思想是物质的。

我要再次提醒,不要沉溺于理论、推断或者概念层面,我们要一起探索:几千年来一直被文化、社会、生活环境深深地控制着的心智,有可能重归“纯净”吗?我们是否明白自己被深深地毒害了?我们可不可能深入彻底地探知内在?我们可不可能彻底地澄清心智,并因此而重获自由?

你知道,如果不是我们直接感知到的事情,我们就不应该谈论,否则我们就变得虚伪,否则我们就是在重复别人的意见、结论,重复别人的幻觉。别人成了无上权威,我们只是唯唯诺诺的跟班。你必须放下所有的外部权威,放下他们的知识,放下他们的见解,自己探索,得到自己的感悟。这样你所说的话至少对你是真实不虚的,这样才能诚实恳切,脚踏实地。我想我们应该花一点时间来搞明白这个问题:我们在多大程度上是二手货?我们多么容易就接受别人的话,我们轻率、流利、灵巧地鹦鹉学舌,我们一直都在说着别人的话。

我们将要一起探索:心智,你的心智,人类的心智,可不可能完全不受控制,这样就完全自由,同时又能与他人和谐相处?社会,就是说文化、各个经济阶层、各种社会活动造就了我们的自我形象,对吗?请不要轻易接受我说的话。你必须彻底地质疑每个人,质疑他们的每一句话,特别是那些有关心理的话,这样你就不会把别人当成权威,你就可以自己探索,你的发现才真正是你自己的。

我们刚才说到,我们处身其中的文化,就是经济状况、宗教分支、社会阶层、遵从权威和模仿他人,造就了我们的自我形象。就是说,你有一个关于自己的形象,对吗?不只一个形象,恐怕有六七个吧!这些形象是怎么形成的?是谁造出了这些形象?当然是文化及其相关的——宗教、心理、教育、环境、经济——造出了人们心目中的形象:我是什么,我应该是什么。我想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我出生在特定的生活环境里,我从小就视之为理所当然——我此生此世是一个天主教徒、一个新教徒、一个印度教徒,或者无论哪一种民族主义者。这个形象根深蒂固,“我”就是这个形象,全靠它来安身立命。请你看清这一点。不是看清我的描述,而是看清事实真相。描述和描述的对象是两回事。我可以描述一座山,但“描述”不是山。

所以这些形象就是我们的意识,意识的内容就是意识。你跟上我的思路了吗?现在是个美丽的早晨,我们应该出去走走,去看看阳光和阴影,高高的山脉,潺潺的流水,还有宁静的、晨雾弥漫的树林。它们是这样美丽,它们蕴藏着自己的秘密。但是我们却坐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认真,而且我们应该特别认真,因为我们必须要创造一种截然不同的文明,一种全新的人类。这不是离经叛道,而是一种全新的人类行为:彻底地了解自己,并且超越自己。

我们有一个关于自我的形象。这个形象是我们肤浅的思想的一部分。从外面看,只能看到它很少一点,但是它却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内心。自我形象扎在我们里面的、深深的根,可以被挖出来吗?它对我们深刻的控制,可以被暴露、了解和超越吗?这就是我想要讨论的问题。从外面看,我甚少显露我自己,就像一座冰山,十分之一浮在水面以上,十分之九藏在水下。水下的部分是隐藏的、秘密的、不见天日的、从未被意识知晓的——这部分可以完全暴露吗?这样外在和内在就不再冲突;这样就成就了甚深观照,甚深觉悟;这样我们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心智终于可以健全、完整和自由?这就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你是否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如果没有,我们现在问这个问题,你必须面对这个问题。你如何看待它,如何面对它,取决于你的天性禀赋、你的兴趣爱好、你的精气神和你的生命力。

这个形象、这个结论,有很多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标签,但是这无关紧要。我们将继续使用形象这个词,继续使用形象和结论。这个形象经常会遭受外在和内在的创伤。每一句友爱或者憎恶的话都会产生效果。从孩提时代开始,我们的自我形象就饱受伤害。我们人类总是很恐怖地伤害别人。这个由社会和思想造就的形象,时而被伤害,时而被奉承。所以一直以来就这样:伤害,抵抗,然后在我的周围筑起一堵墙。肤浅的伤害也许比较容易对付,但是我要问:可以擦掉人类心灵深处的创伤吗?可以完全不留痕迹地擦掉吗?

你被伤害了,不是吗?从孩提时代开始,你的妈妈、你的爸爸、你的老师、你的阿姨或者其他什么人就说,“你没有哥哥那么棒”,“你不那么聪明”,“你看上去不好”,“你像那个阿姨一样丑”。你没经历过这些吗?当你在学校的时候,他们把你和其他孩子相比较,谁更好、谁的分数高,比较带来深刻的伤害。当你把一个孩子和其他孩子相比较的时候,你正在毁掉这个孩子。这些伤痕都累积在那里,在以后的生活中,它们会演化为暴力、焦虑或者其他什么来逃避伤痛。幻想也是一种逃避,幻想是另外一种形象,你幻想着不再被伤害,这是一种神经病。不是吗?请你看着你自己。我的话是一面镜子,让你能够看着你自己。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伤害可以被擦掉吗?可以完全不留痕迹地擦掉吗?这样曾经被伤害过的,并且现在已经觉悟了的心智将不再受到伤害。因为归根到底,单纯是一种没有伤害的心智状态。单纯这个词的意思就是不被伤害,也不伤害。单纯不是基督徒所说的羔羊那类东西,单纯是一种不会被伤害的心智,因此也不会伤害别人。我们来看看这个问题。

这是可能的吗?我的一生都在伤害中度过,我很敏感。你知道伤害是什么,你已经伤痕累累,你知道这些伤痕对以后的生活意味着什么。我被伤害了。我发现我可以相当聪明地对付肤浅的伤害。我知道怎样做。我可以抵抗,在我周围筑一堵墙,把自己隔绝起来,这样就不会被伤害了,长出一层厚厚的皮——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做。但是在那个背后他们都伤痕累累。或者一个人可以对伤害全不抵抗,仅仅是温柔地直面伤害。因为只有温柔的心智永不会受伤。你明白这个吗?你曾经见过春天新生的嫩叶吗?严寒的冬天过去了,一片新叶刚刚长出来,在温暖的春阳中,树叶闪闪地发着光,它是那样柔弱,却饱含着生命力,它生长在这里,风雨根本奈何不了它。这就是温柔。

我们可以在外表上装扮成柔软的样子,但是肤浅的装扮解决不了问题。问题是:伤害可以被全部擦掉吗?那些藏在潜意识深处的伤痕,那些深刻的伤痕,如何能擦掉它们?可以依靠分析吗?分析这个词的根本意思是撕碎。不管你分析什么,都是将它撕成碎片。但谁是那个能够分析碎片的主体呢?是思想的另一部分,不是吗?思想本身就是整体的一块碎片。你跟上我说的话了吗?所以作为碎片的思想分析检查其他思想的碎片,就是继续把它们撕成碎片。如果你看清楚了,如果你领悟了这一点,你就不再分析了。你领悟到了吗?

分析意味着分析者、时间,还有分析本身都必须完整。否则就留下了一堆残骸,第二天,残骸又继续分析。就这样,你连续好多天、好多月、好多年,不停地分析,永远都对着残骸,而不是整体。所以,如果你看清了这个真相,明白了其中的危险性,不管是公开的还是在私底下,你永远都不会沉溺于分析了。我可以继续往下讲了吗?这就是说,你完全停止了分析,无论是集体性分析、个体分析,还是专业分析。

所以分析不可能擦掉深深隐藏的创伤。那么面对创伤你怎么办呢?我将继续讨论,请你认真地跟我一同探索。你会怎么做呢?我不会分析,我看到了分析的愚蠢——不是因为别人这样说,是你亲自看到了这一点。因此,我该怎么办呢?怎样擦掉隐藏在深处的创伤?梦想可以擦掉它们吗?梦想是必需的吗?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专家说你必需做梦,否则你就发疯。梦是白天事情的延续。显然,如果我们对白天的事情充满觉知,我们明了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感情、我们的反应,运用它们,观照它们,不把它们小题大做,只是观照它们,那么当我们入睡的时候,还必须做梦吗?

如果分析和梦想都不是答案,那么答案是什么?怎样擦掉全部的伤痕,从朋友、从偶然的熟人、从密切关系里面得到的伤痕——怎样擦掉?你正在等待我给你答案吗?你正在等吗?我猜恐怕是这样的。现在,让我们停一下,如果没有人能给你答案,没有人,你该怎么办?你已经看到了分析不是答案。你已经看到了,梦想对特定的生命阶段有些意义,但是梦想根本上毫无价值。如果你在白天里生机勃勃,充满了精气神,没有冲突或者小心观照着各种冲突,那么当你入睡时,你会发现?不是必需的。因为不做梦,你的心智、你的头脑就可以完全休息。白天的冲突毁坏了心智和头脑,夜晚才会做梦。

如果你在白天的生活里面拥有和谐与秩序,夜晚头脑就不用忙着重建了。你明白了吗?来吧,动动脑子!只有看清了生活中的种种纷争,你才可能拥有和谐与秩序。看清纷争并不等于就是秩序。如果你创立某种秩序,那么它只是一个设计图,不是吗?如果你开始懂得了,杂乱无章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那些丑陋、琐碎、争吵、唠叨,那些闲言碎语,那些愚不可及,还有所有的一切,向它们永远地敞开,提供选择的空间——那么,纷争的清晰之刻,就是和谐与秩序诞生之时。

现在,如果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你的问题,没有人告诉你答案,你必须独自面对问题,你的答案是什么?怎样擦掉深刻的伤痕,这样心智就不再被伤害?你是个聪明人,你读过很多书,你能够引用弗洛伊德、卡尔·荣格还有所有专家学者的话,你的答案是什么?请你老老实实地说,你的答案是什么?你能非常诚实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吗?现在,请你小心,你能完全真诚、完全老实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吗?你还在忙着从书本中找寻答案吗?你还在忙着从声称知道答案的什么人那里找吗?来吧!你能完全真诚、完全老实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答案。我知道问题是什么,我完全了解它的意义,了解它的深度和重要性。我已经认真考虑它了,观察它,从各个角度探索它、参究它、检验它,但是我没有答案”吗?

问题之所以成为问题——请仔细地听了——什么让问题成为问题?只有当你试图去解决它的时候,问题才存在。请你仔细地听我说。我有一个问题,我想要拥有这样的心智:它清晰明澈,从未受过污染,从未受过伤害,自由自在,生死攸关,充满了美丽和生命力。我探究这个问题,我发现分析,还有诠释梦想,无法带给我这样的心智。我不会去找什么人对他说,“请你帮助我”,也不会去追随那些让我“忘掉一切,想着神明”的宗教上师。我看到所有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于是我只好放弃了,它就变成了一个问题。然后我说,为什么它变成了一个问题?如果我对它无能为力,它就不是一个问题。你跟上我说的话了吗?只有我想我可以做些什么的时候,它才是问题。我不知道你明白了没有?

如果我遇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我根本无能为力——它就在眼前,高耸入云,威严、宏大、坚实、壮观——我为什么要把它当作一个问题?只有当我想要爬上它的时候,只有当我想要翻越它的时候,它才变成一个问题。但是如果我发现我根本无能为力,它还是一个问题吗?如果它不是一个问题,那么问题就解决了,不是吗?请注意,这不是花言巧语,这是真理。一条河从旁边流过,汹涌澎湃,水量丰沛,涛声震天。只有当我想要渡到河对岸的时候,我想象对岸一定比此岸更自由、更美丽、更可爱、更宁静,这样过河就成了一个问题。但是我发现我过不了河——我没有船,我不会游泳,我不想尝试。这样,什么事情发生了呢?我不满意待在河的此岸。你明白吗?但是这并不是一个问题。我不知道你是否完全明白了?这样我的伤痕就不是问题。所以我没有受伤。噢,如此简单,只要你看看!它是如此简单,以至于你根本不去看。

现在,让我们先放下这个问题,继续往下讨论。我们的自我形象是在社会的影响下产生的,是由我们身处其中的文化决定的。文化说,你必须比较,你必须用他人来度量你自己。把你自己和英雄人物比较,和圣人比较,和聪明的人比较,和那些把名字留在书页和雕塑上的人比较;从小到大,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你必须不停地比较。你正是这样做的,是不是?不停地度量你自己。这种度量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你对自己说,“我很聪明”或者“我很迟钝”。你迟钝是因为你把自己和他人相比较,他人更聪明、更有学问、更狡猾、更有才智、更如何如何——当你度量的时候,必定产生长短高下的分别,对吗?这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现在,我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度量?度量是强加给我的,还是我自己精心栽培的?——更大的汽车、更大的房子、更高层次的心智、日积月累的成就。我们的存在完全建立在度量之上——富人、穷人、健康的人、不健康的人,这个人是圣人或者是罪人。

我们的心智可以不度量、不比较吗?你可以这样做吗?你曾试过完全摒弃心理上的比较吗?当你试穿一件衣服的时候,你必须要比较,我说的可不是这种比较。当你建造一座房子的时候,你必须要比较。比较在某些时候是必须的,但是心理上的比较也是必须的吗?比如,涉及耶稣基督或者佛陀,也必须比较吗?从小我们被要求和他人比较,我们因此而伤痕累累。如果我不比较,我就不会受伤。现在我该怎么办?我比较吗?你坐在那里,我坐在讲台上;有高有低,我们被隔开了。你说:“天哪,坐在讲台上的那个人怎么知道那么多?而我知道的这样少。”比较无休无止。

当你比较的时候,你就是劣等的或者是超级的。你通过比较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结论带来神经病式的习惯。我通过比较得出了结论,不管真实情况如何,我都坚持这个结论。因为我比较过了、观察过了、学习过了,我得坚持。你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吗?这是神经病的状态,不是吗?现在,我为什么比较?部分因为习惯,部分因为继承传统,部分因为这里面有利可图,比较让我觉得我是活着的。因为我在奋斗,我排除万难变得像你一样,比较给了我生命力——虽然它也带给我沮丧这类东西。

所以现在我问自己,虽然我对生活并不满意,但是生活可以完全没有比较吗?当我不再比较,我会对真相心满意足吗?或者当我不再比较,我就直面真相,当我比较,我就从真相面前逃跑?因此,比较是在浪费我的能量,我需要能量,必须有很大的能量,才能够直面真相。比较会浪费能量吗?如果你看清了这一点——不是我,是你自己看清了这一点——那么你就不再会为比较、度量而浪费能量,不再会为感觉自己是劣等的或者感觉自己是超级的而浪费能量,不再会为情绪沮丧这类东西浪费能量。因此你就有能量去面对事实真相,就是面对你自己。你怎么知道你自己缺乏才智或者迟钝?因为你在和他人比较,所以你说,“我缺乏才智”?如果你不比较,你是迟钝的吗?你不知道吗?所以你开始面对事情本?。来吧,动动脑子!

我们有一大堆形象,来自宗教、经济、社会的形象,建立在关系之上的形象,等等。这些形象是根深蒂固的结论。如果我不试图去分析或者用梦想去诠释,如果我只是清醒地观察,那么问题就不会出现。我不知道你看清这一点了没有?思想造成了问题。思想说:“是的,我比较,我有形象。我被伤害了,我必须要超越它们”——这些都是思想说的话,这些都是思想造出的形象。所以思想永远围绕形象造出问题。你跟上我了吗?当我们看清了其中的真相,思想就不会造成问题了。天哪,这一切是多么简单、多么精妙、多么美丽!一旦你看清楚了,所有的把戏就立刻结束了!你就有能量来面对事实真相。

接下来,你会说,“我是什么?”比较就意味着模仿、循规蹈矩、东施效颦。如果你不再比较、不再模仿、不再伤害、不再有结论,因此你也不再有形象。那么我是什么呢?现在我是所有这些形象:思想说,“我必须要分析,我必须要超越,我充满了冲突,我必须……”你跟上我了吗?思想造出了所有这些形象,造出了这种内在分裂,思想在说,“我必须要超越所有这些,我要过一种和平的、宁静的、天堂一样的生活,这就是开悟”。这不是开悟,这仅仅是一个开悟的概念罢了。

所以我是什么呢?你明白这个问题吗?我是“我”这个词汇吗?我是关于我的描述吗?我是思想吗?就是堆积的记忆、经验、知识的变身,它们无一例外地都是词汇、符号,还有概念。我是这些东西吗?没有了这些,心智就完全是空的,对吗?心智能够面对彻底的空吗?你明白了吗?当你万缘放下,自然而然就是空的,一旦你想要达到空的状态或者某种状态,问题就产生了。我不知道你听明白了没有?如果你还没有明白,我也必须继续往下讲了,对不起。听明白了,就是你的,没有听明白的,放下吧,随它去。

文明社会对我说,你必须成为某人,做个成功人士,加入社团,留长发、剪短发,吸毒、不要吸毒,去教堂、不要去教堂,要自由,要独立思考。社会,无论哪种社会,都强迫我遵从某种模式。这个模式就是我的自我形象,我就是这个形象。这个形象就是我从事的职业,这个形象就是我一个人独处时的自己。我背负着这个形象的全部痛苦、忌妒、恐惧,还有快感。我看到正是这个形象让我的心智如此肤浅。你同意吗?你看到这一点了吗?你意识到你的心智是肤浅的吗?或者你同意“心智是肤浅的”这个描述吗?

心智能够不比较吗?心智能够不遵循模仿吗?我穿裤子是遵循风俗习惯,对吗?当我到印度去,我就得穿其他什么东西。在一定程度上,我必须要遵循,比如说靠左侧还是靠右侧驾车。但是在心理上,我不再遵循模仿,不再遵循周围社会要求我遵从的,不再模仿自己及他人在我身上造出的形象要求我模仿的。我看到这个形象会带来伤害,通过比较,这个形象感觉伟大或者渺小,感觉劣等或者超级。当不再有比较和度量了,还有形象吗?这样心智就可以摆脱形象,因此就不再受到伤害。你明白了吗?

只有这样,我才同他人建立真正的关系。当我和你建立一种关系,你可能受到了伤害,你有一个关于我的形象,你拒绝放弃这个形象。于是我们之间的战争就开始了。或者你没有关于我的形象,但是我有一个关于你的形象。我拒绝放弃这个形象,因为我爱这个形象,这是我的神经病,这是我结论。这样,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了呢?我们没有真正的关系。你说你必须要有人际关系。有神经病的人总是说你必须要同每一个人建立关系。我怎么能跟他人建立关系?当你有一个关于我的形象,并且总是坚持这个形象,你怎么能够和我建立关系?

我们的心智可以完全摒弃形象,完全摒弃结论。因此它不再受伤害,也不再陷入比较和度量。只有这样的心智才是单纯无瑕的,它因此而获得了自由。你们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我已经说过:意识的内容就是意识。你们明白这个吗?我的意识是由民族主义的思想组成的,是由我受的教育里面数不清的东西组成的。意识的内容决定了意识的边界,它划下了一道线,变成了一条清晰的楚河汉界。意识的内容,不管它有多么广大,不管它有多么狭窄,意识的内容决定了什么是意识。但是如果意识没有内容,没有度量,没有概念,那么什么是意识呢?你对这个感兴趣吗?我只认识意识作为冲突不休的“我”的样子。如果没有了问题,没有了冲突,意识是什么呢?那么意识还有边界吗?还有楚河汉界吗?没有了内容就没有了划定的界限。那么就只有广阔的空间,不是吗?没有中心,没有外围,没有界限的广阔空间。你知道吗?这个空间就是爱——爱是无限宽广、无限深邃、没有界限的空间。我们以后还会谈到爱,在这里我不再继续谈了。

提问者:在人类的心智深受控制的情况下,是不是所有试图把人们联合起来的努力都会造成更多的分裂?

克里希那穆提:提问者说,我们总是试图把人们联合起来,试图在深受控制的心智之间达成统一。我深受控制,你也深受控制,你和我?要达成统一。我是一个吸毒者,我的所有经历深深地控制了我,你不吸毒,但是你被其他东西深深地控制了。你是一个天主教徒,我是一个印度教徒,我们试图达成统一。然后有一天,圣公会(AnglicanChurch)的显要人物接受了媒体访问,媒体问他对世界上的各种宗教有什么看法。“噢,”他说:“它们包含一些真理,它们还好。”但是那个媒体继续问:“你说的‘还好’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它们有真理吗?”“噢,可能是,一部分真理吧,相当一部分。”他开始展开,作起了文章。他说:“你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吗?只有我们的宗教,只有我们有耶稣基督,其他宗教都没有,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了吗?0世纪的宗教权贵们就是这样——我就说到这里为止了!

两个深受控制的心智能够达成统一吗?或者在深受控制的心智之间冲突是不可避免的?控制就意味着分裂。哪里有控制,哪里就有冲突。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或者我是妻子,你是丈夫,你有你的贪心和野心,我也有我的贪心和野心,你我互相受到对方限制。所以,虽然我们了结婚,我们生了小孩,我们是一个家庭,但是我是两个分离的、深受控制的人。我们怎么能够统一呢?因为无法统一,我们之间就争战不休。

只有当内心不再分裂,我们才能够统一。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我因为我的形象、结论、观点而分裂。当我不再有结论、形象,我就不再分裂。这就是爱,你明白吗?

我们深受控制,我们把能量浪费在竞争、斗争、战争中,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这种能量的浪费也许会稍有回报,我可能有一点小小的写作才能,我写了一本书并因此出了名,这本书支撑了我的虚荣心。但是,只有没有分裂,才不会浪费能量,才有统一。因为没有分裂,我才能看清真实情况,我才能看到真理。分裂——就是结论、形象、比较和所有这类东西——不可避免地带来冲突;如果我看清楚了这个,如果我看到了这里面的真理,那么我就拥有了极大的能量,我的整个人、我的所有行动,都因此而焕然一新。

提问者:你谈到自由和共同。你能深入地谈谈共同这个概念吗?

克里希那穆提:我无法深入共同这个概念。因为无论我怎样说,它都仍然是一个概念,你怎么能够深入一个概念呢?那就意味着更多的概念,无穷无尽的概念。只有当你没有任何概念的时候,你才可能深入。我不知道你跟上我了吗?

在前面的讨论中我们说过,我们在共同分享、共同讨论我们的问题。这意味着你和我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我们都和它休戚相关,我们都在探究这个问题——不是我在探究,你在旁观,而是你我共同分享这个探究过程。这还不是共同的全部内容。共同意味着心心相印、息息相关,我们思想相通、心灵相通,我们的生命产生同样强度的振动。你知道共同是什么意思了吗?我想你没有。共同意味着共享、分担,一同探索、调查、思考,因此思想者和非思想者之间不再有分别。如果我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层次上,用同样的能量看到同一个问题,我们就是共同的。只有你将生命投入其中的时候,它才会发生——这是我们共同的生命。

提问者:你在谈论信仰的权威,但是你几乎没有或者很少深入地谈到基于金钱的权威,还有奴役、压迫、恐惧和暴力。

克里希那穆提:天哪,你真能提问题,不是吗?

提问者说,你谈论权威,但是你几乎没有或者很少深入地谈到奴役和基于财产的权威。

问题的核心是什么?确实存在金钱的权威,无论宗教界还是非宗教界都存在有权有势的人,还有社会分裂造成的权威,还有社会不公造成的权威,还有许许多多权威。这里面核心的问题是什么?牧师或者卡尔·马克思(KarlMar)有心理上的权威,知识、科学、物理学有外部世界的权威,还有内心的权威。我有权威,因为我知道得比你多,我看得比你清楚,我碰巧上过许许多多的讲坛,因此我知道人类有难以计数的权威。我的房东有权威,他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从房子里面赶出去。所以有难以计数的、非常复杂的权威。

那么,我该从哪里开始讨论呢?你跟上我了吗?我们在这里吗?我该从哪里开始处理存在于外部世界的,还有存在于人类内心的、难以计数的、十分复杂的权威呢?你问了这个问题,我想要深入其中。我该从哪里开始呢?就从那里,从金钱的权威、财产的权威、穷人和富人的权威开始?你会从哪里开始呢?你默不作声。我的问题是,我该从哪里开始?我看到有金钱的权威——让我们用金钱这个词来代表所有其他这类东西。有金钱的权威,还有信仰和概念的权威。所以外部世界有金钱的权威,还有许许多多知识的权威,我也是其中之一。

现在,我看到了权威的危害,权威奴役心智。如果我出身贫贱,如果我过去很穷,贫困会吞噬我的心灵,毁坏我的生活。所以金钱有巨大的权力,概念也有巨大的权力,对吗?马克思、耶稣基督、佛陀,无论是谁。所以我对自己说,我该从哪里开始理解这个巨大的、复杂的、权威的问题。我该从哪里开始?批评金钱?向有钱人扔炸弹?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杀人?因为我的权威说,“有钱有房子是不对的”。所以我该从哪里开始?那里还是这里?因为有“这里”,所以才造出了“那里”。心智为什么会崇拜权威?因为我想要得到那个权威。我想要得到金钱的权威,我想要得到财产的权威。

所以我必须从“这里”开始,就是从我的内心开始面对权威。从“这里”开始是最直接的,所以我从“这里”开始,而不是从“那里”开始,我对“那里”无能为力。我以为我可以投票选出一个好的总统或者一个好的部长,但是每当我把信任、信心投入在一个政治人物身上,我都被利用,然后被抛弃,被毁坏。所以我不把信心投入到任何政治人物、任何牧师、任何概念、任何权力。因此我说,“我必须从这里开始”。就是说,我要找到为什么我的心智崇拜内心的权威,因为内心的权威,我才会崇拜外部的权威。我为什么接受权威,崇拜权威,需要权威?你为什么需要权威?你不需要权威吗?诚实地说,你的确需要权威。为了获得快感,不是吗?拥有一大笔财富会带来巨大的快感,不是吗?尽管财富也带来复杂的税务问题,但是财富带来声望、地位,不是吗?噢,来吧,诚实一点!你注意到那些很有思想的人拥有的权力了吗?他曾经写过许多书,他很有名,你不想像那个家伙一样吗?

所以我们都崇拜权力,崇拜不同形式的权力。为了创造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一个完全不同的文明,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深入地洞察有关权威的问题,并且从权威中解放出来,而不只是无休无止地空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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